作者：苹果味咖啡
抵达白谛所在位置的刹那里，偌大的星辰崩溃了，它幻作平凡的光点消散而去……光芒触碰着他的鼻尖，没有伤害到他分毫，在这浮华散尽的世界里，他独立于此，目光静谧，而满身白炎却散不去。
“还能坚持多久，感受不出来啊，明明正在死去，却感觉如此充盈。”白谛看向深渊：“来做个了断吧。”
深渊只是看着他，空洞的眼中一片虚无，小丑般的笑脸看不出喜怒，它没有杀意，只是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食指放在他的眼前，仿佛等待着他主动去接触。
白谛更加疑惑，从一开始，它就与一般的深渊截然不同，为何来这里，为何会对自己这么执着，为什么会有这截然不同于寻常深渊的形态……或许这个答案，只要触碰它的手指便能知晓。
“也罢，只是触碰罢了，如果你不怕我的白炎，我何必怕与你接触。”
说到底，这也是最后了，至少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在白谛伸出手指的那一刻，他的身躯陡然僵硬起来，意识也从身体里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中。
英灵殿顶层。
许久都没有来到这里，可这里的风景与平日截然不同……平静的湖面被牢牢冰封，可见它上一刻仍然波涛汹涌，下一刻就进入了冰川时代，空气中透着森然的严寒，没有以往宾至如归的温暖，也没有往日一片无垠的浩瀚，，不知道为何，白谛不是很喜欢这样的风景。
但这是其次，他在冰封的湖面之中看见了一个人影，青丝如瀑，长发曳地，古典精致的女子捧着书籍靠在椅背上观看着字里行间的文字，她犹如冰湖之上的一朵青莲，因其存在而遗世独立，因为冷艳而只可远观，她一袭长裙，纤细却不瘦弱，肌肤过于白皙甚至显得病态，双眸清澈，漆黑色泽含着少许青蓝。
远远看去，她全身都是一片黑色，而在近处，却发现她洁白如羽，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看都带着别样的魅力，纵然审美观不尽相同，也无法否认她容貌和气质相得益彰的结合下形成的冲击力是多么的令人无法抗拒。
当然，再如何绝艳都是次要问题，白谛只是一个恍惚后就回过神来，他试探道：“万象？”
“是。”女子阖上书籍，没有起身，姿态优雅，态度里看不出任何对白谛的尊敬。
“你……这是拟人化吗？”白谛摸了摸下巴，谈笑道：“看不出来啊，固然系统娘化是王道，但如今都已经这么久了，你才出现，怕不是有点太迟了，之前你都跑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我可是吃了很多苦头啊。”
“现在你还有时间和我说这些？”万象蹙起眉头：“你的灵魂撑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万象严肃的声音并无往日的温柔和理解，反而字字苛刻：“你的状况你自己清楚，如果白炎继续燃烧，你的所有情感记忆都会付之一炬，再无恢复的可能，即便是我，即便是心象之书也无法阻止，现在还有机会，立刻放下一切，躺进这个冰棺里，还有得救。”
她所指的冰棺便是这冰封的世界，只要将灵魂冻结住，白炎也无法继续燃烧什么，可以极大的延缓他的剩余时间，但作为代价，白谛不知要沉睡多久。
“不行，我还有事要做。”白谛摇头：“深渊还没有消灭，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以你的力量不足以对付它，如果它有心，你现在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时间发动白炎。”万象不容置喙道：“我说了，留在这里！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到底你是书记官还是我是书记官啊。”白谛头疼道：“你拟人化之后怎么突然强硬了起来，以前的万象明明那么听话。”
“……我这是为了你，至少这样一来，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是为了我，那反而应该学会成全，不是吗？”白谛长叹一声：“你是懂我的。”
万象神色落寞：“书……白谛，长久以来，你的旅程之中我一直陪伴着你，心智也是伴随着你而逐渐成熟，我是专属于你一人的书录，对你的一切选择都会接受……”
“我一直很感谢你。”白谛由衷道：“一直如此。”
万象轻轻颔首：“但现在……我请求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请求你，留在这里……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等治好你之后再继续旅行，去哪里都好，如果你觉得孤单，现在的我也可以以现在的模样陪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觉得孤独。”她垂下头，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愿意成为你的伴侣，甚至可以组建家庭……”
“你只需要忘记这一切，兽之祖，书记官，森罗，深渊，甚至上任书记官，不……即便不忘记也可以，只要永远不再见，我愿意为你付出全部，让所有使你不快乐的人事物永远消失，而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人，永远……只有我！你能答应我吗？”
请选择我吧，如此一来，我将会献上自己的全部……
她说着，已经起身，语气很狂热，令人想起病娇化的女子，可她的目光中却带着渴求，表情楚楚可怜，好似这就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存在意义，如果被拒绝，那连活着的意义也一同消失了。
这是哀求吗？
白谛听着她的诉说，表情惊愕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他张了张口，移开视线，苦笑道：“我……很想答应你。”
这是实话，大实话，没有任何虚假。
谁会不动心呢？她可是一直在自己身边陪伴了最久的人啊，即便在自己死亡的时候，她也始终看着，从未移开过视线，欢笑哀伤难过痛苦的时光都一并经历，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她为了自己而生，连存在里都刻下了白谛的印记……如果将来能与她一起旅行，旅程会是怎么样的呢？她虽然从不反对自己，却始终看透着一切，很智慧也很敏锐，加上自己总是随性而为的个性，一定……会闹出哭笑不得的闹剧来吧，也许这就是夫妻行骗吧？
当然，即便存在一些是是非非，无法预料的悲剧，只要自己感到悲伤，她就会毫不留情的毁灭掉源头吧，又或者陪着自己一起发疯，最终在一片废墟里，自己从她的怀抱里重新找回属于人类的自我。
最重要的，还是情感……白谛毫不怀疑，如果始终有谁陪伴着自己，他绝对会爱上这个人，万象如果早一些将自己的模样显露出来，或者以人型陪伴在自己身边，或许，就不会衍生出那么多不必要的感情债了。
“啊，我真的……心动了。”白谛微笑着：“或许，我的女主角始终就在身边，却没有发觉吧。”
“你答应了？”万象的眼中升起希望的火苗。
“我很想答应，如果……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你还能这么对我说的话。”白谛低声道：“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帮她建立幻想乡，陪她走在幻想乡的樱花小道上；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陪她度过悠久时光，弥补漫长的遗憾；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送她一束玫瑰；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和她痛快的打一架之后，赏月赏花；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亲眼去看一看她建立的恢宏都市。”
万象的表情凝滞了，她恨声道：“别说了……”
白谛却接着说：“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要和她痛饮一番直至天明；我答应过一个女孩，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回去见她一面；我答应过一个女孩，在我身前她可以只是个妹妹；我答应过一个女孩，即便你是女子是半妖，我也待你如初；我答应过一个女孩，帮她建立一个孤儿院；我答应过一个女孩，陪她一起窝在房间里打上几天几夜的游戏不合眼；我答应过一个女孩，终会回到妖怪山见她一面；我答应过一个女孩，苦情树下陪她一起许愿；我答应过一个女孩，两千年的时光过去，我不会再让你孤独一人；我答应过一个女孩……你若愿意，我们便把酒言欢，你若不愿，我们便恩怨了断。”
“我还有一个滑头鬼的朋友，一个和尚的朋友，很多人，很多事……”白谛笑着：“我还答应过很多很多，在一切结束之前，我不能离开，也不能死……白炎把我的全部燃烧殆尽还需要一月左右，我能感受得到，将一生的遗憾放在一月里做完，虽然仓促，却也足够了，最后，我愿意在自己的梦中消亡……毕竟，这一生已经足够精彩了。”
注视着万象悲戚的目光，白谛咬了咬牙，说出了结论：“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够了！”
万象转过身去，肩头微微颤抖着，几滴晶莹在空中凝结成冰：“果然，你还是你，你总是义无反顾的自我牺牲，却又对自己如此吝啬自私，我本以为……你变了，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我只是知道，有时候，求助比一个人坚持更好，但如今，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能瞒着她们度过最后的一月时光就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白谛轻叹着：“所以，放我出去吧……书记官不是唯一，我的下一任继承者比比皆是，他一定不会像我这么乱来。”
“不是唯一？你真的这么认为？”万象的声音逐渐冰冷起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换做以前，我绝对不会想到的一点，既然你已经拒绝了我，我的存在价值就彻底被否认了，从这里衍生出的可能性有两者，一个是我自然消灭，另一个是……你！不再是书记官！”万象缓缓转身，空气中刮起寒风冰霜，竟是直接凝结了白谛的双脚，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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