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齐格飞表情古怪地吐槽了一句：“你是在说哪门子玄幻台词？或者是再说武侠台词？”
讲道理，要不是看见符华刚才锻炼自己的那一套动作，齐格飞已经把符华从怪人升级成神经病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说这种玄里玄乎的话。
“人活着，就是痛苦的。”
符华没有回应齐格飞的话，只是自顾自，平静地说了起来，镜片后的赤红双眸，接续着齐格飞的目光：“人出生开始，就要呼吸，吃饭，就要与环境抗争，确保自己能够生存下去。”
“这不是废话……”
“然后，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人都要作为群体的一员，为群体做出贡献，并和群体之中的其他个体产生人际关系，因为这是需求，这是要生存下去所必须的东西，这些是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而在我看来，这些也是痛苦的东西，只不过因为习惯了，所以觉得并不痛苦了，可以随波逐流，自然而然了，痛苦好像就不是痛苦了。”
“人不可能得到生来的自由，这是最痛苦的事情，但绝大部分人对此都不会有所领悟，就如同你听我说话一样，反而会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荒谬之言。”
符华平静地看着齐格飞：“感觉不到痛苦的人，就不会痛苦，随波逐流，该如何生活就如何生活，顺应社会的规则和群体的氛围，自然而然地成为其中平凡无奇的一员，而察觉到痛苦的人，会做出改变……人都是在痛苦之中成长的，领会某些东西的，做出改变，无论好坏。”
齐格飞皱皱眉头，有些明白符华话里的意思了：“你说的痛苦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痛苦，而是……”
“让你逐渐习惯并且顺应，理所当然接受而无思辨探究的东西，你过去经历的，现在度过的，未来预期的一切……”符华平静地说道，“你的心正在顺应大众的平凡，为了生活而生活并没有错误，但——你是否还有自己？”
“……你在说什么哲学吗？”齐格飞扯扯嘴角，“实在抱歉，我可没怎么了解过哲学。”
“我教的武，就是让人感受痛苦的东西，人的心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和光芒万丈，会因为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次事情、一场对话等等东西而改变，最终在改变里变成随波逐流的平凡，光辉渐渐暗淡，直到宝贵的自我生命，消磨在起起伏伏的岁月之中。”
“这种事情我见过许多次了，唯有在直击灵魂的痛苦和灾难面前，人才会变化，无论是好是坏，而只有以整体进行讨论的时候，才会发现人类唯有在经历痛苦之后，才会一次次进步，个体的意义，无足轻重。”
符华走了两步，接近齐格飞，目光平和地近距离看着对方：“忽悠也好，意义不明的大道理也好……现在的你，距离我的期待太远了。”
“你，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学武吗？”
齐格飞思索了一下，认真地看着符华的双眼：“你不仅仅是怪人了，你还是个莫名其妙的人，乱七八糟的道理我懂得可比你多……”
“但你做不到。”符华平静地打断齐格飞的话，“你平时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间，甚至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你觉得都是些没有意义的思考，因为你觉得脱离实际，因为你觉得那都不过是谁都会扯两句的鸡汤，甚至连鸡汤都不算……”
“现在的你，让我很失望。”
齐格飞皱皱眉头，感觉心里无端有些烦躁，他叹了口气，轻笑一声：“说得我好像和你很熟一样……”
“我对人类并不失望，但我对绝大部分人类的个体，都很失望。”符华抬起手，做出送客的姿势，“如果你想学武了再来吧，如果不想，请不要来了。”
齐格飞无所谓地耸耸肩，颇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身离开武馆，背影消失在对面的大楼门口。
“班长，你没按照计划来。”
符华接通电话，对面是布洛妮娅平静的声音：“对于常人来说，你的话已经足够一个熟人和你拉开距离，不再往来了。”
“这就是我的想法和做法。”符华的声音同样很平静，“我并不认同这个齐格飞是齐格飞老师，我按照我的做法来行事，若结果是失败了，那么布洛妮娅你计划一下让其他人去吧。”
布洛妮娅那边稍稍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事到如今，只能观望一下后续的变数了。”
“嗯。”
符华挂断了电话，继续自顾自地进行着每天的锻炼计划。
齐格飞老师，你如果真的是你，哪怕是一种你的可能性……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另一边，布洛妮娅若有所思地挂断电话，班长为什么会引起齐格飞的注意……也许这其中有规律可循。
……
……
“坤铭，你觉得人活着就是痛苦的吗？”
下班的时候，齐格飞随口问了句对面正在收拾东西的坤铭。
“当然不痛苦，前提是我一辈子衣食无忧，顺便老爸老妈不催婚。”坤铭同样随意地回答，他提起自己的电脑，挥挥手，“明天见了，这个周末要不要去健身？”
“算了吧，再问你一个问题，人会主动去让自己难受吗？”
“那一定是个抖m，拜拜。”
“拜拜。”
而等到齐格飞下班的时候，他瞟了眼灯火通明的武馆，然后笑了一声，路过武馆走向车站。
人活着，就是痛苦的？衣食住行上班，空闲的时间玩玩游戏看看番剧小说，哪儿来的痛苦？上班是痛苦？那还活不活了，衣食住行是痛苦？那还活不活了？
齐格飞感觉符华脑子一定是有坑。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齐格飞挺好奇地把这个说法发给了那些作者，最终得到的当然是一些逗乐闲谈之词，比如人活着痛苦，那死了就不痛苦吗？再比如人活着痛苦，那关我这只鸽子什么事情，还比如人活着痛苦，今天的字没码更痛苦，或者比如人活着痛苦，没钱更痛苦……
上班，下班，生活还在继续着，只有在必经道路上，齐格飞才会偶然瞥一眼那个武馆，时常可以看见对方在练她所谓的武，偶尔也能看见一些好奇跑进去学习，然后黑着脸滚蛋的人。
对方是个怪人，但也是人，齐格飞就撞见过对方中午出来吃饭的场面，那一度让他觉得颇为滑稽，在此之前他都觉得这种怪人也许是时时刻刻都在锻炼，不需要吃饭睡觉的。
不过从那天之后，哪怕是偶尔打个照面，两人也没说过话。
燃烧起媒婆之心的坤铭，跑了几趟武馆之后，就表情怪异地放弃了自己的打算，他得承认齐格飞的说法，对方真是一个怪人，甚至他都难得地觉得，如果齐格飞被爱情迷晕了，试图去追求对方，自己一定要大力劝阻，免得这个老朋友掉进坑里。
近半个月后的星期五，齐格飞靠在椅子上看着新番剧，同时喝着热茶。
屏幕上播放的是最近很火的废萌番剧，轻松、愉快、不切实际但有趣，十分符合现代人的需求，也就是符合市场的需求，待会儿可以和群里的作者提一下，以废萌轻松或者直接以动漫原剧情进行创作。
不过……
齐格飞放下茶杯，微微皱眉地看着视频，怎么感觉看起来，心里并没有多么愉快轻松？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还在不自觉回忆琢磨符华那番话的意思。
习惯了痛苦，也就不再痛苦，最后落于平凡，归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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