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百里妖梦冷冷地说道：“是如龟得水。”
“这么说也没错，如龟得水。”归无定坐在船尾上，没有因为百里妖梦各种带刺儿的话产生心情波动，“说来，当年百里的确没有收什么弟子才对，道友你究竟是怎么得到百里的七窍玲珑心的？有兴趣满足一下老朽的好奇心吗？”
“你还记得师父养的一只鸟吗？”
归无定皱着花白的眉毛，脸色微微恍然：“那只鸟……莫非百里是给你开了灵智？”
“苍天倾覆，只手遮天，临终之前师父独自一人对抗苍天，将七窍玲珑心给了我，然后将我送出了战场。”百里妖梦瞥了眼归无定，“从蒙昧飞禽开智，此为再造之恩，我不敢忘却。”
“道不同，不相为谋，老朽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活久一点，身家性命排在第一位，百里对老朽有恩，老朽自然要报答他，除了这条小命。”归无定没有丝毫惭愧之色地说道，“怪不得从你身上感觉的气息有些古怪，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勉强算是混血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应该是由于七窍玲珑心的缘故吧。”
百里妖梦平静地说道：“若是当初你没有走，想来师父会把七窍玲珑心托付给你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感受着归无定的情绪，不过归无定的情绪一直很平静淡然，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因素，后悔没有，痛苦没有……
“老朽可担当不起，而且你以为百里不知道老朽是什么样的人吗？”归无定笑了笑，目光莫名地看了眼百里妖梦，“他就算把七窍玲珑心给老朽，老朽也不敢拿……苍生之意，必然与苍天对立，老朽这把老骨头摇旗呐喊，浑水摸鱼不成问题，但站在台前就算了吧，太危险了。”
简短的一番交流后，百里妖梦沉默下来，看着无量海水，道不同，不相为谋……
“百里要做的事情太大了，他怀揣的志向也太高了，看得也太远了，所以他才是疯子，当年追随他的人之中，看明白他的修士不少，但真要赞同他志向并愿意出力的人一个也没有，包括老朽。”归无定悠悠感慨道，“有的修士是因为跟着百里能得到好处，有的修士是因为百里足够强，跟着百里就能获得更多资源，也有的修士是为了报恩，真要说赞同他理想的人，那是没有的……”
百里妖梦冷冷地说道：“是啊，修士将感情分得很清楚，从来不会被自己淡漠的感情所支配……和有些凡人比起来，简直不为人。”
“但也是有道理的，不是吗？”归无定敲了敲自己的膝盖，“道友若想继续百里之道，老朽也愿意帮上一把，不过事先说好，若是有生命危险，老朽可是会第一个逃跑的……当年老朽也是这么和百里说的。”
“用不着你自作多情。”
百里妖梦漠然地看了一眼天空。
“道友你不也是一样吗？你不懂百里的道，你的剑和百里可不一样，你只会杀。”
不懂吗……
归无定拍拍腿，瞥了眼船头站着的沐风云，微微摇头：“事先提醒你们一句，等会儿这位找死的道友飞升的时候，你们可别自持修为去硬碰硬，要不然会引起苍天注意的，尤其是百里的徒弟，七窍玲珑心若是被苍天感觉到了气息……老朽还是算一卦吧。”
说着，归无定摸出一个龟壳，随手抓了一把无量海水丢进龟壳里摇晃起来。
“老头，这是你自己的龟壳？”齐格飞瞥了眼摇着龟壳的老乌龟，那个龟壳上似乎带着玄妙的气息，他感觉和时间的味道有些相近，“活得久，都活出本事来了。”
“百里传道，老朽解了身躯桎梏，留下的龟壳算是老朽的本命灵器了……”归无定警惕地看了眼齐格飞，“道友还是别想了，这东西你根本用不了。”
齐格飞摇摇头：“可惜了。”
海水在龟壳中激荡，归无定感觉了一下，然后满意地收起龟壳：“有惊无险，还好还好。”
“有惊无险？”船头的沐风云转过头，“意思是我能登天功成？”
“老朽有惊无险，你们会怎么样老朽怎么知道？”归无定翻翻白眼，悠悠说道，“都和你说了有危险，你还要去……不过其他被老朽封印起来的修士和你也差不多，道友，祝你好运。”
沐风云握握拳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大海，放弃？怎么可能放弃！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半步登天……自己花了足足万载光阴才走到如今这一步，单凭对方一番话，自己就要在这里放弃？
那道心估计也就该在这里碎掉了，没有一颗执着的心，他又怎么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和归无定小命第一的道相比，他和绝大多数修士一样，在意的是成仙成道。
无论前路如何，都不可能在这里回头……
“老头，说起来你这些年在无量海上晃悠，哪儿来的灵石修炼？”
齐格飞随口问着，同时观察着无量海，一路行驶而来，他已经感觉到无量海的海面并非平直，而是有着一定的落差，正因为如此，视觉捕捉光线直行的时候，才能看见海天交接之处，而此刻，他已经能看见无量海的尽头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瀑布，平静的海水看不出丝毫流动轨迹从悬崖便缓缓而沉重地流下，在海水之外，是茫茫漆黑的太空，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太空之下散发出些许皎洁光芒，那是正在上升的太阴，渐渐深沉的夜空之中，那些从遥远光年之外恒星传来的光芒倒映在无量海上，如同银河落入海中。
“九幽无量交接之地，太阴太阳轮转之处，这番景象纵然看几百年，依旧看不腻啊。”归无定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那些跑来无量海飞升的道友，为了准备在天庭的修炼，身上带着不少灵石，反正他们也被老朽冰起来了，所以那些灵石老朽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老夫一直在无量海上行动，也没什么时间修炼。”
“至于那些道友，被老朽封印，安放在无量海底。”
符华操纵着木舟前进，她微微皱眉，之前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海水之中存在着一些生存于此的生物，不过临近无量海尽头，这里的生物倒是没怎么感觉到了。
毕竟沉重的无量海水在大陆边缘流入星球下方，海水中的生物靠近这里，很有可能被海水裹挟着一起流下去。
两艘木舟缓缓行驶到无量海水旁边，在符华和百里妖梦的控制下，木舟抵御着海水流下九幽的力量。
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之下，一轮磅礴巨大的皎洁光球正在缓缓上升，散发的光芒照耀着那平静流落，不知有几万里长的无量瀑布，这里是第二个空间上与九重天阙距离极近的节点，木舟上的众人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上面存在着一方厚重的空间。
“九幽，无量海，天庭在此交汇，此为登天之地。”归无定指着无量瀑布之外深沉，只有太阴皎洁光芒的星空，“道友，老朽最后劝你一句，在这里回头吧，那里没有你所求之物。”
“万载执念在此……死不足道，半途而废比死更可怕。”
沐风云表情凝重地飞了起来，扛着周遭环境的压力，直接飞出了瀑布之外，他悬浮在瀑布外，上是隐没的天庭，下是平静海水流入的九幽深渊，在不知道多么遥远的地方，皎洁的太阴散发着非同寻常的光芒。
万载苦修，不就是为了今日吗？结果再糟糕也糟糕不到什么地方去……
一声长啸直冲云霄，无量海水泛起扩散的涟漪，死寂宁静的空气中带起呼啸的风云。
风聚云涌，雷霆声声。
看着竭力将毕生修为鼓动起来，悬浮在瀑布之外，周身风云汇聚，异象迭生的沐风云，符华思量着，果然无论什么道路，总归有相近之处。
她摸出纸笔写道：齐格飞老师，你准备怎么帮他？
毕竟百里妖梦可能不会出手，她可不会因为沐风云展现的意志，就失去对于修士的冷漠敌意，而且归无定提醒在前，若是被苍天感觉到了七窍玲珑心的气息，想来苍天绝不吝啬出手，像九百年前镇杀百里一般对付百里妖梦。
“帮是肯定要帮的，毕竟归无定说登天就是死这一点让人在意啊……”齐格飞瞥了眼符华，向后挪动了一下，“浮华同学你离我不要这么近，会惊扰到我的帅气。”
符华扯扯嘴角，微微后退一点，写道：齐格飞老师你准备怎么帮？
“我已经联系了主神，现在带着那些登天修士绕圈子的休伯利安号正在移动到星球这边。”齐格飞得意地说道，“待会儿出问题，休伯利安号可以立刻进行火力支援，怎么样？”
火力支援？！符华微妙地看着悬浮在无量海外的沐风云，那是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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