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痕
在宋缺眼里，岭南宋家不需要选择跟谁，而是所有想要得天下的世家门阀都会拉拢宋家。想要江南的人，想要一统天下的人，均不会忽视岭南宋家在南方的重要地位，岭南地区约有三省的地盘，而且也有着天时、地利以及人和，尤其在地理优势上更是彰显宋家在整个中原的地位。
宋家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经过江南的陆地和长江水道，另外一条就是大海，可以通过宋家海运，可以不经过江南，直接从海上进入北方。只要北方占据山东，那江南吴家就无法遏制岭南与北方的交易。
宋缺就是看透此点，所以才没有重视吴家，而是等着吴天上门来求他。可他左等右等硬是没有等来，吴天直接无视他，可见吴天自大到什么程度，吴天这种做法，反而引起了宋家恐慌。
他不得不感慨和震惊，宋家如今的商业贸易有三分之二的交易量来自于吴家，而且宋家现在的贸易和商业网均与吴家共用。而让宋缺愤怒的是宋智和宋鲁两个白痴，虽然十年来为宋家带来了数十倍的经济利益，但是在真正的咽喉要地全在吴家掌握之中，北方同样如此。并且海上贸易同样掐死在吴家手中，吴家的海军相当恐怖，如今已然组建了十万海军，战舰更是庞大无比，宋家已远远地抛在了吴家后面。
现在他是真的震惊了，吴天的确不动声色，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把宋家所有的路都断绝了，而且宋缺感到恐惧的是吴家在江南的布局更是惊世骇俗。全民皆兵，义务兵更是吴天非常得意的手笔，且江南现在又已解决了温饱，吴天在江南的地位如同神一般不可撼动。
吴家虽然常备军只有二十万，还包括汉国公封地内的十万黑旗军。不过宋缺却发现一个惊人的隐密，吴家年年招兵，每年又有退役的士兵，而且这些退役的士兵在年龄不满四十五岁，一旦江南或是汉国公封地内遇到了战争，均有再次服役的责任。
更何况江南每一个村落均有一名退役的士兵作为村长，每年农闲时节都要把本村青壮进行基本军事训练，优秀的青壮才有资格报名参军，其余的民兵当作地方部队，不过不是常备，而是遇到危险才会立即召集在一起，然后在本村中拿出刀抢抗击来敌。亟待正规军的到达，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以前是世家和豪强掌控地方，现在却被吴天全部打破了。
如果宋家最后依附在吴家，以吴天的尿性是不可能让宋家继续掌控岭南的。宋家在岭南的掌控力随着吴天把周边所有的阻碍清理掉后，就轮到宋家了，宋家这种不论任何王朝都要重视的家族将烟消云散。
宋缺心中非常犹豫，他知道如果宋家想要保持这种岭南特权，那与北方合作才是最好的，如果保持宋家不亡，与吴家合作才又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宋缺也不大看好北方世家集团，如果没有吴家，想要抵抗北方，唯有把四川纳入联盟，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坚持同谢家联姻的根本原因。
宋缺有种既生亮何生瑜的悲怆，吴天在十年前就把宋家伸出去的爪子剁了，只得缩回岭南，而吴天又非常卑鄙地利用钱财卖了江南大总管，经过十年的经营，已把江南经营成了铁通一般，江南百姓不知道杨广这个皇帝，不知道岭南宋家，只知道江南吴家。
宋缺这种憋屈和屈辱无法向自家兄弟道出来的，而且乱世虽然有了，但是还没有真正的大乱，真正大乱，只有世家造反，这是数百年来的规矩。眼下只有起义的义军，没有世家参与，所以宋缺才没有真正的关心。况且宋家筹备的物资已足以宋家坚守岭南十年而不会出现粮荒。
宋缺是个战略性人才，更是军事家，当然看得出吴天统治区内的战争潜力。而且吴天非常聪明，五年前一直咬紧牙关从北方移民，直接把北方人口清空，现在南方人口是北方人口的三倍，北方人口只有两千万，而南方人口却有六千万。
况且现在北方还处于战争时期，死的百姓更多，人口只怕一直都在降，每年都有几十万难民向江南涌来。虽然北方世家也意识到人口危机，但是世家短视的人多了去，也只有李家、裴家和宇文家开始限制辖地内的人口外出。
至于沈家和萧家想要造反，而且想在江南造反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吴天虽然对沈家和萧家留情，不过是为了做给杨广这个皇帝瞧的，而且保持的常备军也是给杨广瞧的，并且吴天还把兵力一分为二，十万黑旗军在汉国公封地，威慑北方胡人，十万黑旗军却驻扎在江南，三万驻扎在扬州，其余都散落在江南各郡县之中。而且吴家的海军却隐藏在海外岛屿之中，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吴家还有一直非常精锐的海军，只知道吴家的商船非常发达，不知吴家不但商船众多，就是战舰同样不少，这些年来，吴家海军一直在围剿大海上的海盗，以此锻炼吴家海军。
宋缺苦笑不已，更是后悔当年不该无视吴天。如果当年重视吴天，那宋家现在也不至于进退两难，更不会被吴天牵着宋家的鼻子走。宋家现在已没有任何底牌了，宋缺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比武的时候把吴天杀了，这才是宋家解决眼下危机的最大机会。
吴天不死，宋家就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如今宋家的脖子已被吴天掐住了。宋缺也知道二弟和三弟不敢向他汇报实情，而且吴天创立的各种思想和学说均是开创时代性的思想，非常实用和明确。
宋家弟子大部分都是吴天的脑残粉，就是二弟和三弟也是其中一员。宋缺现在已被逼到了绝路，只有通过这次比试杀了吴天，宋家才有解除这种危机。宋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当下道：“吴天，你既然如此，休怪宋某狠辣了。”
殊不知吴天就是要他拼命，只有打掉宋缺最后的希望，宋缺才会俯首称臣。宋缺的傲气和才华，吴天是不想浪费的，这个老泰山也应该为他这个女婿出把力，把宋缺浪费在磨刀堂非常不划算。
“宋大哥，你终于看清这个混蛋的真实意图了罢，小妹就是看清这个混蛋的意图，所以才拼命地抵抗，世人都不知道小妹的苦。”一道倩影倏然而止，飞身落在磨刀堂，来人正是白衣女子梵清惠。
梵清惠这次来，就是要给宋缺打气，甚至已经决定了，她要告诉宋缺，道门和佛门都有超级高手未曾现身，大宗师不是武道巅峰，想要破碎虚空，必须突破到了破碎虚空的境界。
宋缺和梵清惠两人坐在磨刀堂，相对而坐，宋缺亲自给梵清惠斟满一杯酒，叹道：“晚了，现在吴天羽翼已丰，北方世家门阀又各自为阵，并不是一条心，想要灭了吴天，非常困难，至少我眼下就束手无策。”
梵清惠摇了摇头，笑道：“宋大哥，切莫如此颓废，杀吴天只有请出武林前辈，虽然这些武林前辈早已隐居百年，但小妹也知道他们在那里。我们只要把吴天在武林中的卑鄙之事相告，料想那些武林前辈不会看到后辈子孙死于吴天之手，必然会出手把吴天铲除。吴家只有杀了吴天，那吴家就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岭南宋家以及北方李家的了。”
宋缺心中一颤，为梵清惠的无情和冷漠感到心惊，好歹吴天和她也有过一夕之欢，怎么说杀就杀，眼都不眨一下，宋缺非常庆幸没有和她成为夫妻，心中那完美的女神形象轰然倒塌了。他不会怀疑，如果他站在吴天的位置上，恐怕梵清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铲除掉，这女人太可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还是毒啊
吴天现在的修为早已感应到梵清惠的气息，而且梵清惠虽然突破到了大宗师，还要感谢吴天叉了她，若是吴天没给她调和，早在生死关那一关卡嗝屁了，那还有梵清惠贼心不死的机会。
此时，已是太阳偏西的时辰，吴天正带着两个女儿游荡，算是领着女儿熟悉一下地形，万一将来女儿来这里一趟，也不至于对地形有陌生感，更不会上了宋家人的当。尤其是宋缺，吴天虽然欣赏，但也要防备宋缺狗急跳墙，尤其是梵清惠偷偷进了磨刀堂，他更要考虑一下身边之人的安全。
但凡梵清惠参与的事就没有什么好事，自从吴天出现在这个世界后，就没有见过梵清惠干过人事，唯一一次就是那个月色明朗的夜晚，两人之间在观音寺留下了唯一的值得悔意的事。
吴天坏坏地抱着女儿吴萌猛啃了一口，弄得吴萌疑惑地看着这个无良父亲，只见吴天坏笑道：“乖女儿，要不要去见一见你亲生娘，那贱人现在刚去了磨刀堂，贼头贼脑地，一定没好事。”
吴萌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意兴阑珊地说道：“我不去了，我也不欠她什么？”这个娘她是一点好感没有，本来她还想把这个娘请回吴家，反正吴家那些姨娘关系也没有亲娘说的那般肮脏龌龊。反是自家娘很不地道，竟让她去祸害吴家，吴家可是她立身之地，岂容他人侵犯。
吴萌不想去，但吴萧却很有兴趣，高兴道：“爹，我们去吧，姐姐还是赶紧回家，我和爹去见识一下我那外公与那贱人会干出什么坏事？”梵清惠在吴家所有人心目中就是一个阴谋家，超级坏的一个女人。
吴萌见小妹吴萧这般高兴，眼中露出了一丝无奈，既然小妹这般说，而且她不去，那小妹和爹也要去。她不去就太吃亏了，而且吴萧这个妹妹吹起牛来也是个中行家。
父女三人来到磨刀堂，吴天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屏蔽身上的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磨刀堂房梁上，看着梵清惠到底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只见梵清惠道：“宋大哥，我佛门可是有超级高手尚在人世，而且除去我佛门外，仍有不少武林前辈隐居，而且修为都到了破碎境界，只是这些前辈早已不问世事。若无重大变故，他们是不会理会我们的，而我们佛门那位前辈也忌惮魔门和道门的人，所以出手不太好。不过吴天不属于三派，所以小妹倒是有把握请出两个前辈出来，亲手把吴天处理掉。”
宋缺现在对梵清惠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早已不是他认识中的那个女神。如今的梵清惠早已入魔，虽然是佛门中人，却成了一个不择手段且卑鄙下流的女人，为了杀吴天，什么手段都不在乎，什么规则也不守。
梵清惠提到的那位前辈，宋缺心里已经想到了，乃数百年前大侠燕飞的后人。而且燕家自从燕飞过后再无人在武林中出现，已成了全隐世家族。而且梵清惠请燕家那位武功超绝的前辈燕双鹰，显然是看重燕家知道战神图录，如果燕双鹰与吴天对上，吴天就占不到任何优势。
宋缺惊讶道：“想不到清慧还知道燕前辈的隐修之地，好像燕家已不再过问武林之事了，清慧有信心请他出山？”
他见到梵清惠后，已不再像年轻时那般信任了，他的心中已有了防备之心。更是赞同吴天对梵清惠的打压，如果是他就无法做到吴天这般狠辣，如此佳人也舍得辣手摧花，那他现在的结局一定非常凄惨，绝对在不知不觉间成为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的一枚棋子。
梵清惠眼睛不由一亮，喜道：“宋大哥也知道燕双鹰老前辈？太好了，这样一来，宋大哥也不必要防备小妹了罢，小妹可未曾欺骗过宋大哥。”
宋缺忽然起身，凝望着堂外的青山绿水，低声叹道：“清慧，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虽然我很想杀了吴天，但是也是通过公平的战斗而不是手段，武道一图，若想不停的突破，唯有心诚。清慧，现在的你已不学武之人的范畴了，你犯了修炼之人的大忌。”
听了宋缺的话后，梵清惠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一丝鄙夷的神色在眼中一闪即过。她并不觉得宋缺这般做才是真汉子，但凡过于老实的武人最后的结局都很悲惨，杀人不一定要自己杀，她也不会傻乎乎地打头阵，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手段。
梵清惠这次来这里，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宋缺的态度，只要宋缺不保持中立就可以了。她现在的劲敌不是魔门而是吴天，是要杀了吴天，那宋缺就是她盘子里的菜。
单是宋缺一人，梵清惠不会抱任何希望，她对吴天比任何人都了解，有句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恰恰是你的敌人。”她了解吴天，同样吴天也最了解她。这也是她在观音寺为何拉下脸来，没羞耻地和吴天欢好，目的就是吴天死后能孕育出一个更加杰出的人出来，她在精心培养，成为慈航静斋亘古未有的人杰。
可惜她失败了，被吴天算计了，并且还被吴天狠狠地糟蹋和羞辱了一番，最后差点羞愧得自杀。她把吴萌交给明月抚养，不想女儿没爹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让吴萌在吴家长大，然后她以母亲的身份命令女儿把吴家从内部攻破，可惜吴萌太聪明了，如此年纪就已人情练达，非常老辣。她现在就非常后悔把女儿交给吴天，而且她种在女儿体内的那只蛊已被吴天不知用什么手段清理掉，她根本影响不了吴萌的思想。
梵清惠已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收起心神，叹道：“宋大哥，小妹从未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我知道宋大哥是个正人君子，更是一个非常在乎武德的人。只是吴天这个魔头让小妹失了分寸，让宋大哥见笑了。”
宋缺笑道：“清慧，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大哥的确为难得紧，而且大哥的道与当今任何武者的修炼之法迥异，我若是采取那些手段，我已不是我，我已入魔，若无一颗敢战之心，那还是武者么？他已失去了做一个真正武者的资格。”
当梵清惠出了磨刀堂，忽然在她经过的途中看到了好些毒蝎子满地走，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她太大意了，这种事情一定是吴天干的，而且也只有吴天干得出这种事情。
当她尾随着毒蝎子来的方向走去，忽见竹林阡陌旁边的一棵羡慕的竹子上面正挂着一封随风摆动的信，梵清惠取下信，旋即展开一看，她看出了信上的笔记以及语气是出自自家女儿吴萌之手，信上那愤怒的语言以及讥嘲，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很难堪，她在女儿眼中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她偷偷地来，其实就是为了不想去见吴萌，她实在是没脸见这个女儿。在女儿面前玩手段还被自己的女儿识破，并且大大的讽刺一番，而且她突破大宗师，那瓶灵液有着极大的关系。
梵清惠已经知道她今天和宋缺的谈话已被女儿知晓了，只是梵清惠非常疑惑，以女儿的修为和造诣，根本不可能在她和宋缺身边而不被发现？唯一的可能就是吴天也在，也只有吴天才能做到无声无息，能两个大宗师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迹。
梵清惠忽然暴怒，当即把信笺撕得粉碎，阴狠道：“吴天，你狠，你真会教女儿，我们的女儿恐怕更加痛恨我这个母亲了。”
“谁？”梵清惠飘身而起，忽地一剑直接朝草丛刺去，快要刺中人时，剑又急速地收了回来。梵清惠脸色苍白，好像一张白纸似的，轻声道：“妃暄，你怎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