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古叶子
就在这个时候。
这一刻。
他看到了。
那个被轰碎半身的神父,渐渐的,手用力起来的身影。
“开、开什么玩笑!”
已经失去了头颅,失去了下半身,甚至一只手的残躯,拖着千穿百孔的身躯拖着如涌泉般的血用手指向切嗣爬来。
是了,既然是死尸,哪怕是轰碎半身也一样可以行动,只要没有完全的卸除行动力就能够行动,内脏无所谓,骨头也无所谓,只剩下残躯也无所谓。只要尸体还有一部分的完整,他们就能够行动,他们就能够完成任务!鲜血流淌了一地,腐叶被染成红色,切嗣大口喘息看着这个噩梦一般的身影用一根根的手指渐渐的爬过来。
到此为止了吗?切嗣这次,真正的绝望了。
“看来你遇到麻烦了,吾之盟友啊。”
沙哑的男声响起,伴随着通天彻地般的虫鸣声。
虫如同喷涌的潮水般,从周围的阴影处爬出来,聚集到一处。这是形态像是蛆虫,大小如同老鼠一般令人生厌的爬虫。这一切,是雁夜成为御主之时从间桐脏砚手里接过的牙以应对非常理战争的武器。
接受了雁夜怨恨的虫,扭曲的抽搐起来,接着从背后裂开一条缝隙,露出泛着钢铁般黑光的甲壳与翅膀。
一支接着一只爬虫蜕变为巨大的甲虫,嗡嗡叫着展开翅膀,围绕着雁夜飞舞并组成军团。眨眼间便聚集起一大群,这些不断咬合着锋利的颚发出声响、展现出凶残本性的翅刃虫调整好战斗姿势。这是身为虫使的间桐雁夜最强的攻击手段。
“去吧,将这不愿回归天国的神父的怨恨,啃食干净吧。”雁夜轻轻的说。
可以在瞬间啃光一头牛的大群肉食虫听从雁夜的号令,转瞬间扑到还在爬行中的琦礼的残躯身上,被轰开的血肉模糊的地方都是这群食肉群最喜欢的地方,它们争先恐后的向残躯的血肉里面钻,特别喜欢啃食坚固的骨头,还有那令它们垂涎的骨髓。琦礼鲜血当中蕴含着一些魔力,这是死者行军的支配力,这些东西更是虫子们的最爱。
切嗣凝神看着这一副地狱虫啃食人类的场景,深深的叹气。
“结束了。”
言峰绮礼,从怨恨地狱当中爬出的男人,终于被消灭了。
连带着血肉,哪怕是一个细胞都不剩的被啃食干净了。
雁夜不感兴趣般不再看虫子啃食死灵的场面,将视线放到了切嗣的身上。
“真是悲惨啊,卫宫切嗣。我以为你是那种不管面对何等的困难都可能够走出来的男人,但看起来,如果不是我赶上的话,你就已经被这个玩意给干掉了。”
他的语气当中与其说是嘲讽,不如说是不满。对于已经将一切的后路都交给切嗣在这之后就要慷慨赴死的雁夜来说,切嗣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大皱眉头。
切嗣没有反驳的必要,休息了十几秒,他终于能够颤颤巍巍的活动身子了。他扶着旁边的树木,渐渐的站起来,可就算如此,他的动作也如同已经步入棺材的老人般不稳定与不安。
“战斗还没有结束。”切嗣深呼吸,“那个石屋,那个石屋当中藏着的魔术师才是控制这个怪物的凶手,我们所要寻找的assassin的御主就在那里……你不是接回远坂樱吗?你不是说远坂樱就在assassin的御主远坂凛手中吗?那么,你的目标近在眼前。”
石屋当中真的是远坂凛吗?远坂凛可以制造出那种怪物吗?切嗣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现在去思考这些事情显然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要做的是获得最终的胜利,其他的无所谓。
“是吗。”雁夜感叹。
他终于将视线转移,这个时候虫子已经将琦礼完全啃食干净,正愉悦的尖叫着。雁夜微微摆了摆头,肉食虫们欣喜着飞了回来,环绕着他。他带着兜帽,因此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切嗣还是敏锐的发现这个操控着虫使魔的男人正全身微微颤抖。
“怎么了?看起来你的状态不太好。”
“令咒的效果已经消失了,利用令咒补充的魔力已经全数用光,现在,berserker正在借用我的魔力。”雁夜淡淡的说,“稍稍有些疼痛,但不值一提。”
切嗣沉默,在一年的时间内获得魔术师资格的雁夜所持有的痛苦是多么可怕切嗣也是可以想象的,直接将刻印虫深深的埋在血管、肌肉的内侧充当魔术回路,这是哪怕在疯狂的魔术师当中也属于异常疯狂的行为。原本雁夜的魔力就不出色,为了能够产生足够量的魔力支撑berserker的行动,他不得不不断的消减其寿命作为祭品。现在的他绝对没有表面上的轻描淡写。
但他忍住了,这个男人疯狂的执着让他完全忽视了疼痛与消减的寿命,只是一味的向着目标前进。
“这么说,作战计划很顺利,马上我们就可以看到saber所释放的威光了。”切嗣只能用这点来安慰他。
“没错。”雁夜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就是属于我的悲愿……我要亲手终结这一切。”
他忽然转头,对着森林的阴影处狂吼。
“远坂时臣……我要亲手杀了你!”
切嗣吃了一惊,因为受到严重内伤的原因,他的感知已经下降到极低的地步。原本在这个距离,不管是谁他都有信心察觉出来,可现在的他别说是察觉到有人接近了,哪怕是雁夜那完全没有隐藏的想法就出现的盟友,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状态已经到了随意出来一个小孩都能够将他推倒的地步了。
保持着完全垂直的直线轨道,时臣从树下跳下。
他如羽毛一般轻盈地着陆,衣服、发型丝毫不乱。借助重力操作与气流控制的自律下降,对熟练的魔术师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或者应该说,熟练程度是由姿势的优美程度来划分的。看到时臣优雅落地的样子,普通魔术师一定会发出赞叹。
但这对半路出家,甚至已经坠入邪道的雁夜来说,越是优雅,雁夜越有理由憎恨他。
他的言谈、他的举止,那种高贵的气质。自从出现在葵与雁夜面前的那天起,这个男子就是完美的。那种优雅与从容,一直使雁夜产生落差感。
不过,这也仅限于今晚了。
这个男子最重视的优雅,在相互厮杀的战场上什么都算不上。令远坂家自豪的家训,在这里一定要尽情地践踏、粉碎。
“什么时候,远坂家主也学会藏头露尾了?”雁夜当先奉上嘲讽。
“只是正好到达而已。”时臣丝毫没有激怒,他的表情自然,手持文明杖柱在地上,微微一笑,“我本以为间桐雁夜这个男人不值一提,不过是抛弃了魔道自甘堕落的白痴,可今日一见却刷新了我的想法。那从容指挥虫使魔的样子,还有冷漠而又毫不留情让其吞噬残尸的态度,足以让我对你刮目相看。雁夜,你也成长了啊。”
“我还以为你会无止境的诋毁我的面目。”雁夜猛地抬脸,那张脸只有一半是正常的,另一半如同恶鬼般狰狞,血管下深藏着刻印虫,正因为远方berserker开始吸收魔力蠢蠢欲动着,可怖、可怕。
可时臣却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反倒是赞叹着看着这幅模样。
“深入魔道,就要有为之付出一切的觉悟。虽然你觉醒的很晚,但你做的很好。我不会嘲笑你的面目,真正的魔术师是不会在乎表皮,在乎的是追求魔道的心。”
雁夜忽然哑口无言。
他以为他与时臣见面必然是一场激烈的争辩,话不投机半句多,之后就开打。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时臣居然仅仅是看到了他用虫使魔收拾掉了死灵之后,就会对他的态度发生变化。
他并不知道,时臣的魔术天赋其实并不出色,他的魔术回路也仅仅是普通的火属性而已。他是靠着后天的努力与严格遵守家教中的优雅而又从容的态度,这才渐渐的攀爬到如此的地位。他对魔术的追求绝不是流于表面,正因为如此,他对于并非是天赋,而是努力层次上的魔术师抱有天生的好感。
如果雁夜是那种仅仅为了报复他而使役虫使魔,甚至完全无视圣杯战争的话,那时臣一定会尽情的轻蔑他。
但雁夜不是,至少在时臣眼中不是。
因为雁夜寻找了盟友,甚至面对其他魔术师的死灵也采取了冷酷的态度,这才是魔术师应有的手段。甚至时臣还脑补出了雁夜与切嗣之间的唇枪舌战,到最后的时候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背弃盟约,为了捧得圣杯而使用魔术师应有的冷酷手段。
这才是真正的魔术师,而不是一个复仇者。
在得到了雁夜极有可能与爱因兹贝伦结盟的时候,时臣先是不信,这之后却又有理所应当的感觉。
只要是魔术师就不可能不被通往根源的捷径吸引,那就是圣杯。
雁夜觉醒了身为魔术师的心,只不过这觉醒的有些晚了罢了。他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也并非是因为报复他,更不是为了樱与凛,单纯的是为了追求根源……时臣是如此判断的,甚至他有些欣赏如此的雁夜。
但,就算是欣赏,作为互为对手的两人,不存在和解的可能性。
时臣看着如同军队般围着雁夜的虫使魔,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果然,一年的时间不能使你完成间桐家虫使魔的精髓,真是可惜。我还以为间桐家的蝴蝶使魔,那华丽而又优雅的集合幻术、吸收与共存的魔术能够在今天看到呢。真是可惜,雁夜,你没有学到家。看来,能够重现那华丽优美的蝴蝶使魔的,只能是从我远坂家过继过去的我的二女儿,樱手中再现了呢。”
他即是可惜,又是高兴的说着。
雁夜懵了,华丽而又优雅的蝴蝶使魔,那是什么玩意?
这之后,是暴怒。
“你这家伙,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雁夜终于理解了为何远坂时臣会如此轻易的将樱过继给间桐家的原因,因为在远坂时臣的眼里,间桐家的虫使魔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优雅的混账蝴蝶使魔!那到底是哪里的老黄历了!就算是刚刚接触间桐家魔术一年的间桐雁夜都知道这什么蝴蝶使魔早已是时代的眼泪,就连脏砚那老家伙都从来没有用过了!这傻子一般的父亲居然还乐呵呵的将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堆里推!
“不探查清楚实情,仅凭借妄念就将樱送进地狱……远坂时臣,果然,这一切都是来源你的自傲,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啊!”
时臣再次皱了下眉头,不理解雁夜的激动。
可紧接着,他也不必要理解了。
因为下一刻,虫使魔铺天盖地的冲来。
“远坂时臣,一切之错的源头,就让我来亲手终结你吧!”
“无需多言吗,雁夜你果然还是需要多学习一下魔术师的优雅才行呢。很好,就让我这个前辈来教导你一下,何为优雅而又从容的魔术师吧。”
火焰,凭空燃起。
——
同一时刻,柳洞寺所在的山,圆藏山的一角。
阿尔托莉雅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她的脸孔面无表情,甚至显得神圣,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呼吸吐纳,手中的黄金圣剑早已解放了风王结界,她将其作为祝福一般给予了兰斯洛特以此作为计划的保证。她拄着圣剑站在那里,月光透过树叶向下照去,为骑士王面无表情的脸上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就算是以女人的身份,爱丽斯菲尔也觉得这个时候的骑士王真的非常的美。
“saber。”她忍不住轻轻的叫道。
“我就在这里,爱丽斯菲尔。”阿尔托莉雅张开眼睛,那双眼睛纯洁而又坚毅,碧色的瞳孔当中透露出无悔的光辉。
“谢谢你,能够同意切嗣的计划。其实他真的没有那么邪恶与冷酷,他只是……”
“我知道。”骑士王轻轻的说,“在早上他吐露他的心声的时候,我就已经了解到了他的想法。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拯救这个悲哀而又混乱的世界,让这个世界的一切战争消除。这毋庸置疑是一个只有正直之人才能有的想法,不管他的行动如何,只要他往这个方向努力,那就一定不会是邪恶。这些我都明白。”
阿尔托莉雅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明月。
“但是,不邪恶并不代表正确。爱丽斯菲尔,听好了:我们这些王者、英雄与英豪们如果也如同普通人那般为了什么东西而开始肆意妄为的时候,那又有谁能够站出来伸张正义呢?弱小的人憧憬着英雄,正是因为英雄们的正义性,我们必须要正义,也必须要执行正义,因为一旦我们起了坏头,那所谓的‘荣耀’就会崩塌。在一个心中只剩下利益与得失的社会当中,不会有丝毫的温暖。所以我们要正义,我们要大义,哪怕这只是毫无意义的,我们也需要身披荣耀。”
“saber,你……”
“啊,我曾经做过错事,因为我的眼睛看的是未来,所以我知道行军是必要的,甚至下令让手底下的人强行争夺村落当中的存粮而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在所有人都不支持战争的时候,只有我看到这场战斗必须要打,而且越快越好。我知道这样做对于群众来说是错误,但我却知道这对于国家是正确的,所以我强行推动战争。然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
saber苦笑着低下头。
“……我不懂人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圆桌骑士内部都开始这样流传了。”
爱丽斯菲尔闭上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可能就是圆桌骑士们背叛我的原因吧。我对此没有任何的怨念,因为这确实是我做错了,既然做错就要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太过于沉重。我死后,不列颠会怎样呢?重新站在王位上的人做的怎样呢?国家分裂、破灭、最终消失在尘土当中。这一切都是我决策的错误。光顾着驱逐外敌而没有在乎民众的想法,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国王。”
骑士王这个时候在脑海当中闪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那次王宴当中伊斯坎达尔所喊出的他的王道:王与臣民共饮,王的欲望即是臣的欲望,王道并非孤独。
第二个念头是她在剑兰战役当中,莫德雷德冲她大吼着向她冲来的身影。当时莫德雷德的表情并非是对她的憎恨,如果是单纯的憎恨那她也会有所安慰吧。但不是,莫德雷德与其说对她的憎恨,不如说是对她的“不满”。
不满什么呢?
只能是……作为王了吧。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万幸,我有能力改变这个结局。”阿尔托莉雅轻轻的说,“这就是圣杯,我的愿望。我将回到那个时代,重新选王时让圣杯的奇迹降临,赋予真正有资格握住石中剑的人出现。我将会为那个人尽忠职守……这,才是我应有的未来。我想,这才是正确的。”
爱丽斯菲尔看着骑士王的脸,那张过于可爱的脸上没有携带着怨气,而是单纯的,对自己的怒气。
那是自己不争气,她确实地,如此想着。
其实她做的已经够好,历史上也评价是她在关键时刻站了起来作为不列颠的救世主。但是她还是对自己不满,她永远的将身心全部交于国家,作为国家的一个零件而活。或者这个女人也与爱丽斯菲尔一样,爱丽斯菲尔是被锁在鸟笼里,终究会被作为祭品而死的女人,而这个名为王的少女也是被锁在名为国家的牢笼里,终究有一天会被名为国家的巨大之物吞噬,作为这个国家重生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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