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笼 第465章

作者:布谷聊

  其身形一闪,当即就从盘坐二十二年之久的暗河甬道中消失不见。

  ……

  哗啦啦,一阵水花响动。

  余列是沿着来时的路线,兜兜转转的离开了暗河。

  二十二年过去,一直都没有敌人前来惊扰他,世间当是无人知晓他藏在黑水崖之下。

  于是他也没有更改出关地点,直接就从黑河中踏水而出。

  此时河面上空,恰好也深夜,一轮银白色的月亮高悬,月光倾囊入水,满江发白,犹如玉带。

  余列负着手,踏空而行,悠悠的就落到了岸边。

  他的神识一扫四下,发现落脚点还正好就是二十二年前,其一时兴起,孤身垂钓过的岸边。

  恰合的是,就在他垂钓的位置,也正有一人盘坐着,对方手持一杆紫竹拂尘竿,腰间悬着小银壶,以拂尘作鱼线,正一边垂钓着,一边就着月色饮酒。

  余列忍不住的多打量了那人几眼。

  因为那人是个女道,身披大红八卦袍,头戴鱼尾金冠,麻履丝绦,身量修长。

  她的年岁不小,面容精致,依稀可见三十几许的模样,其身上该熟的地方都熟透了,端庄风韵,气质中居然又还带着几抹清澈,绰约如冰雪。

  对面的女道,一时也瞥见余列是自黑河中走出。

  余列是少年模样,他肌肤有光,容颜不老,周身不沾染一滴水,极具仙风道骨,唯有额头间的一颗眼珠子尚在蠕动,显得有些渗人。

  这让女道直接就愣住了,细柳眉一时凝固,手中举着银壶,都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以至于酒水洒落到了胸襟上。

  一阵浓浓烈酒的醇香,当即顺着山风飘来,扑鼻且刺目。

  余列隐隐的感觉对方有些眼熟,他脑中一回想,发现似乎就是二十二年前,那个打扰了他钓鱼的女道。

  “道友好雅兴。”

  余列轻笑着,朝着对方颔首一番,便打算踏月离去。

  但就在他纵身的刹那,那岸边女道踉跄起身,手中的银壶倾翻。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空中大呼:

  “余列!”

  半空中的身形一定。

  余列当即扭头,眯眼盯向对方,其额间的第三只眼珠狰狞蠕动,死死瞪着那轻熟女道……

第485章 负荆请罪!

  “你是?”

  余列目光发冷的看着对方,他心间正琢磨着,自己的身份被对方识破了,是不是要动手处理一二,免得自己的行踪提前就暴露。

  但是下一刻,对面的女道面色怔了怔,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朝着余列稽首见礼,回到:

  “贫道朴杏,见过道长。”

  “朴杏?!”

  余列面上的冷意当即就变成了惊疑,以及浓浓的恍惚、尴尬之色。

  这着实是让他没有想到,二十二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道,当真就是和他同时期的道童,且还是个关系有点复杂的故人。

  故人相见,结果余列压根就没有认出对方,这情况让他心间生出了一种想要说对方认错人了,当即开溜的冲动。

  余列沉默良久。

  他还是放弃了开溜的想法,直接从半空中降下,落在岸边,朝着对方见礼了一番:

  “在下见过朴道友。”

  拱着手,余列仔细的端详着对面女道,依旧是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太多的和从前相似之色,气质方面也截然不同,仅仅女道的眉眼间,还残留着印象中的一丝熟悉感。

  余列皱着眉头,当即就想要询问对方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但是话到嘴边,他及时的就止住了。

  因为他忽地意识到,距离自己离开黑水镇已经是数十年过去。

  面前的女道,不只是和他记忆中的朴杏不同,还和二十二年前的模样也不同。

  在余列闭关之前,女道的面容虽然成熟,但还是清冷气息多过端庄气息,瞧上去是三十不到,但现在,对方身披大红八卦袍,端庄雍容,面容虽然还是不见岁月的划伤,但痕迹也不浅,看上去是四十不到。

  余列及时的止住了话,可朴杏望着他,端庄的面孔上露出轻笑,言语:

  “数十年未见,余道长的容颜未变,当真是令贫道好生羡慕。就好似你我,都还是从前不到双十的年纪。”

  余列也是想起来了,当年他的年纪才十六七八,朴杏也是差不多。

  他便也感慨的说:

  “女大十八变,朴道友如今的风姿绰约,大胜往昔,难怪在下认不出道友了。”

  嗤的一声轻笑响起。

  原本朴杏即便是笑着,面色也依旧是端庄,颇具气势,但余列的这话,顿时就让她破功了。

  她摇头失笑:“没认出就没认出,找个借口,又还要吹捧两句。

  道友还是和从前那般一样,油嘴滑舌的,一点儿也没变。”

  余列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对方这么一调侃,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丝讪笑。

  不等他再回话,朴杏忽地侧过身子,顾看着余列,邀请道:

  “余道长今日故地重游,何必只在崖下,不如随贫道上山,看看镇子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且在山上,也还有道长的其他故人。”

  她白皙的脖颈露出,身量依旧是比余列高长,宛如天鹅一般。

  余列听见这话,心间生出几丝提防:“这朴杏,二十二年前出现在这里,如今恰好又出现在这里,还邀请我去镇子中,当真不是想要诓我入‘阵’?”

  虽说二十二年过去了,且现在是身处于潜州中,余列并不忌惮于进入城镇内,但“他自己想要进”和“别人邀请进”,属于是两码事。

  生性谨慎的余列,琢磨了一番,选择了拒绝。

  他随口就来:“镇中的故人就在此地,又何必再入镇!”

  余列也一邀手,朝着山崖的另外一头请去:“朴道友若是有闲暇,不妨和我秉烛夜游,月下谈天?”

  朴杏并没有什么迟疑,挽了挽紫竹拂尘,点头就道:“甚好。”

  于是两人相伴而行,朝着远处的另一座山头走去。

  一边走着,他们口中也是一边闲聊,谈起世事变迁之事。

  等到达漆黑的密林中后,虽然两人都是道人,朴杏也是个积年的道徒,能夜里视物,但余列还是如言的掏出了一根蜡烛,持在手中,为两人照明。

  结果朴杏瞧见火光,当即就出声提醒:“崖下不比从前,四周常有恐蜥作乱,还是熄灭烛火为好……”

  但当余列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她怔了怔,立刻就想到之前被神识扫过的感觉,以及余列踏空而行的一幕。

  朴杏释然道:“是贫道眼拙了,余道长已是七品上位,只差筑基,又何必在乎些爬虫。”

  余列挑了挑眉毛,意识到自己在白巢中的事情,有可能还没有传到黑水镇中,旁边的朴杏顶多是知道他在潜州道宫中的经历,而不知道其他。

  如今的时日不同,两人差距也甚大。

  余列早就没了在对方面前显摆的想法,他点头便应下:“修行艰难,还是多多警惕些比较好。”

  然后他就熄灭了手中的白烛,只是将冒着青烟的蜡烛托在手中。

  一路直行,两人的运气不错,其间并无妖物来袭。

  来到另一座山顶后,朴杏指了一方山石,其隐约的可以眺望远处的黑水崖,但崖上的人影望不见,雾气浓浓间,只能偶尔瞧见两三行屋檐斗拱。

  他们直接在青石上对坐,朴杏从腰间取下银壶,又翻手拿出了两尊酒杯,为余列斟酌。

  余列见她在岸边时就对月饮酒,路上走着的时候,也是时刻摩挲着酒壶,现在刚一坐下,又摆开了酒摊子。

  他调侃道:

  “道友当年嗜烟酒,如今烟似乎不抽,酒却是喝的越发厉害了。”

  朴杏闷头给自己灌了一杯,她听见余列的话,也许是酒力,脸颊不知道为何就微红了起来。

  她口中低声:“年少轻狂,旧伤一堆,不靠烈酒度日,无以苟活。”

  这女道挽了挽头发,忽然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余列,黏腻得像是要拉丝一般。

  她顿了顿,还说:“烟确实已经戒了。黑帝历三千六百一十七年,就已经戒掉。”

  余列僵了一僵,他立刻就想起来,当初大点兵似乎就是一十七年。也是在大点兵中,他和朴杏偶遇,发现了对方在借助药烟修行,压伤。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余列捏着酒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觑眼看着对面陌生又脸红的朴杏,好似回到了更早的时候,两人初到黑水镇,初次同处一室的情景。

  即便对方当时的性子就烈,且是她选择的余列,可当时的此女,还是面红局促。

  而当年的余列,也是不由的心神萌动,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想过一系列的两人之间的将来。

  只是后来的情况太过艰难,他们俩又都是心性未定,一人苛责,一人隐忍,本是谁也不欠谁的,各取所需,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

  朴杏盘坐在余列跟前,她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气息,眼神恍惚,也是巧合的想到了过去的种种故事。

  特别是余列当初离去时的场景、在大点兵中的相遇,以及随后多年中,余列自潜州道城中传出的消息……一并的都浮现在朴杏的心间。

  一声轻叹响起:

  “是这样啊。”

  余列洒然一笑,朝着朴杏祝了一杯:“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旋即一口饮下,放下一切。

  朴杏也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的手指摸在银壶和酒杯上,有些慌乱,也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说她自从当年一别,便一直留意着他的消息?

  是说她晋升道徒后,第一件事情并不是返回家乡中,而是赶去了潜州道城,却发现他已经是声名鹊起,傍有红颜知己?

  还是说她二十二年前途径黑水崖,偶然看见了旧物,就发骚的以为是他重回黑水镇,结果竟然当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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