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我原本只想着能让查拉图斯特拉被踢出梦境，而且还准备付出自己进入梦境的一次机会为代价……”
卢米安思绪纷呈间，看见查拉图斯特拉身上掉落下来一条条扭曲的、蠕动的、透明的蛆虫。
这些虫豸刚一落到床上和地面，就迅速淡化，消失不见，仿佛本身只是幻影。
卢米安随即看见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那人影穿着黑色正装，头发全白，脸上留着较为浓密的胡须，眼睛深蓝至近乎无光的纯黑。
查拉图斯特拉！
又一个查拉图斯特拉！
还活着的查拉图斯特拉！
查拉图斯特拉扬起了脑袋，面无表情地望向悬在吊灯上的“自己”。
那悬吊着的身影很快和之前掉落的蛆虫们一样淡化透明，直至消失。
“刚才被吊起来的是查拉图斯特拉的历史孔隙影像？
“查拉图斯特拉提前察觉到了危险，召唤出历史影像代替自己？否则在序列7这个层次，历史影像维持不了多久……”卢米安收回视线，没再看查拉图斯特拉，免得被对方察觉。
大阿卡那牌们提供的资料对“占卜家”途径到序列3“古代学者”的能力介绍的都较为详细，到序列2“奇迹师”，就只是简单讲了讲何为愿望，何为奇迹，再往上，大阿卡那牌们几乎没提，嫁接和愚弄两个名词都是后来为了解释具体的事情才稍微带了一下。
卢米安站在虚无漆黑的镜后区域内，结合自身和查拉图斯特拉不同的遭遇，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了一定的推测：
“初步肯定是我白天提示周明瑞带来的异常。
“我那边，范围内的行人和汽车都受到了秘偶化的影响，不只是我自己……这说明，我对周明瑞的提示确实引来了天尊的注视，但因为是白天做的提示，所以天尊没法精准地锁定我，只能大概圈出一个范围？
“集体式的秘偶化里，我要是用非凡能力反抗或挣扎，会迅速被天尊锁定，而如果我选择退出梦境以规避危险，天尊的目的也达到了，让我消耗掉了一次进出梦境的机会……真是奸诈啊……
“我对周明瑞的提醒同样被‘愚者’先生感知到了，查拉图斯特拉这个名字也被他掌握了，于是，查拉图斯特拉遭遇了有针对性的快速秘偶化，但这被历史孔隙内的影像承受了……
“查拉图斯特拉现在为什么这么淡定？这就是‘无面人’吗？或者，祂确信，出现新的变化前，‘愚者’先生的注视只会来这么一次，躲过了就真的躲过了？
“明天让罗珊试探一下周明瑞，看他还记不记得查拉图斯特拉的威胁，如果记得，而查拉图斯特拉又没再遭遇秘偶化或被踢出梦境，那应该是天尊提供了帮助，用历史投影的一次死亡化解了本次事件……
“我们可不可以也用类似的办法不被踢出梦境？
“或者，他人口中的威胁和当面的刺激还是不同，所以芙兰卡和查拉图斯特拉的遭遇也不太一样……”
想到这里，卢米安又悄然望向镜子外面。
他看见查拉图斯特拉没事人一样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让几名随从进来，和他们讨论起明天的商务谈判事项。
卢米安一阵遗憾。
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要趁查拉图斯特拉历史投影被吊起来，本体出现的机会，做一次突袭时的暗杀！
他现在的诅咒依然有不被“纸人替身”转移的特性，只要影响到的确实是本体。
看了那些随从一眼，掂量了下他们之中有非凡者的可能性，卢米安无声无息离开了能充当镜子的玻璃窗，穿梭回那间厕所内。
他刚走没两秒，房间内的查拉图斯特拉和他的随从们或半转身体，或侧过脑袋，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客厅边缘映着夜色的玻璃窗。
…………
一间廉价酒店内。
因接触完彭登而自我隔离的安东尼坐在睡床边缘，等待着可能到来的异常。
第八十三章 新的问题
安东尼没有把房间的窗帘拉上，因为他还要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是用来和他自身状况做对比的。
坐了一阵，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欣赏起即使在深夜也依旧流光溢彩的都市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头晕。
他旋即发现周围的空气被一下抽干，不，更准确的描述是他被“丢”出了世界，和空气隔离了开来。
与此同时，他的思维开始混乱，变得卡顿，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喉咙，想要将气管抽出来，插回原本的世界。
“这和芙兰卡的，描述很像……
“接触彭登，也会导致，自身，被踢出，梦境……
“更重要的，是，我是在，白天，接触，目标的，且没暗示，超凡力量的，存在，和，诡异事件的，暗藏……
“以这种，方式，接触，周明瑞，都不会，出现问题……
“彭登，比，周明瑞，更特殊？”
安东尼冷静地审视起自身的状态，思考着这次实验的过程。
等觉得自己快抵抗不住成为秘偶的倾向时，他借助那股试图踢走自己的力量，主动退出了梦境。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黑暗的天花板和透过厚厚窗帘照入的绯红月光。
这样的景象是梦境都市没有的。
安东尼听芙兰卡讲过现实中的情况，简单确认了下携带的东西和身体的状态，便翻身下床，走向盥洗室。
他在梦境都市里本来也打算去卫生间的。
又过了一阵，安东尼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无需询问，他自然地知道外面是“正义”女士和苏茜女士。
安东尼打开房门，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那位大阿卡那牌持有者和那条温柔知性的金毛大狗。
不等他问候，“正义”女士嗓音柔和地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梦境？”
“我是被踢出来的。”安东尼略感疑惑地回答道。
“正义”女士摇了摇头：
“我虽然不能再影响到‘愚者’先生的梦境，但一直在监控梦境的变化。
“我没发现你有被梦境排斥的迹象。”
“可是……”安东尼没有质疑“正义”女士的说法，将自己怎么接触彭登，怎么自我隔离的细节和刚才遭遇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正义”女士没有打断安东尼的话语，耐心而专注地听完了他的陈述，然后，轻轻颔首道：
“我认为你感受到的是内心的恐惧，你的恐惧将‘圣杯二’的描述变成了实质，让你误以为自己正在被踢出梦境，于是选择主动脱离。
“作为‘心理医生’，你和我都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恐惧，没有征兆的恐惧，一点也不正常，这才是你白天初步接触彭登带来的异常。”
“恐惧……和彭登的接触诱发了我对踢出梦境这件事情的恐惧，并让它在凌晨时分达到最高峰，衍变出近乎实质的幻觉？”安东尼回想之前，认可了“正义”女士的推测，他若有所思地低语道，“这也是被那位天尊注视的一种表现，是祂某种能力的象征？或者，彭登的特殊和那位天尊不直接相关，另有源头？”
“我们也不确定，因为彭登在梦境都市的角色和位置都太特殊，我们把他放在了确认情况的最后几个环节，可惜，我们还没有走到对应的那部分流程就都无法再影响梦境了，你这次算是我们‘塔罗会’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触彭登……”说到这里，“正义”女士碧绿如同宝石的眼眸微微转动，嘴巴半启，停下了后续的话语。
隔了两秒，她才若有所思地说道：
“或许，‘我们把彭登放在最后部分来试探’这件事情本身也存在一定的问题，但可能的原因太多了，‘愚弄’完全可以办到……
“那位天尊能不能做到无意识诱发你心底恐惧，让它在特定时刻爆发，我们同样不清楚，对于‘占卜家’途径序列0的权柄和对应存在的象征，我们知道的还很少，尤其后者。”
虽然“正义”女士没有把猜测都讲完，但安东尼还是大概知道了她可能会有的思路，斟酌着说道：
“后续得针对彭登单独设计更细化的实验方案，以确定问题的来源。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周明瑞存在一定的差别，在同样条件下因接触他们而出现的异常是不同的。”
“正义”女士微笑说道：
“你们这次对彭登的接触让我很有收获。
“唔……你别急着回梦境，先在外面待三个小时，在别墅内转一转，吃点东西。
“这不是说现在回去会有问题，你不是被踢出来的，我们不存在这方面的担心，这只是对你心理情况的一个简单调节：在梦境都市待久了，很容易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既然已经脱离，那最好重新体验下真实，加深相应的心理认知。”
“是，‘正义’女士。”安东尼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自然能理解这番话的意义。
用他在梦境都市新学到的一个词语来说就是：
防微杜渐。
…………
卢米安回到科技大厦后，与老夏继续起巡逻楼层的任务，一直到零点三十分下班。
他直接“传送”到了红月医院附近，然后利用镜中世界抵达李克己病房外面，等待起可能会有的袭击。
当然，他没有一直在同一个位置，也未始终停留于红月医院。
他挑出了自己觉得最适合暗杀的三个时间段，只在这三个时间段埋伏，其余正常在家睡觉或玩手机。
而那三个时间段里，他每次都会在六个藏身地点中随机选择一个，相邻的两次不能一样。
这是防备查拉图斯特拉和天尊其他手下想到有人可能借李克己埋伏他们，反向做针对性袭击。
到了天亮，卢米安出门去买早餐。
途中，他特意拐入一条僻静的巷子，遇到了简娜。
这是双方约定好的。
简娜将路德维希交给了卢米安，她今天要去霍尔电影公司面试，没法带小孩。
卢米安环顾了一圈，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简娜，让她分享给芙兰卡。
卢米安末了道：
“目前看来，白天接触周明瑞，提示他超凡力量的存在，同样有风险，但不会受到精准的打击，而被周明瑞记住名字，知晓对应的危险性后，会在夜晚遭遇快速秘偶化，这有可能规避，目前无法确定是不是孤立的袭击，我晚上再观察一下查拉图斯特拉的情况。
“你让罗珊找周明瑞，再提醒下查拉图斯特拉的问题，看他有没有忘记相应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昨天直白说出查拉图斯特拉后，周明瑞应该已经猜到我和芙兰卡、罗珊是一伙的，他暂时不知道的是你和安东尼的存在。”
简娜刚“嗯”了一声，两人就几乎不分先后地收到了“安瑞德”的好友申请。
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卢米安示意简娜先不急着加，自己通过了申请。
等“安瑞德”说了昨晚的情况和“正义”女士的猜测，他才确定对方的身份，笑着发送了条语音：
“回出租屋详细说，我这边也有不小的收获。”
“彭登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特殊啊……”卢米安转而对简娜说起安东尼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