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天师到帝师 第50章

作者:东鸭西楼

  “那衍圣公早些休息!”

  二人身边,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儒生,正是孔克坚的儿子孔希学,他见徐达要走,朝着徐达微笑。

  徐达默不作声,退出二人的房间。

  留下当代和未来的衍圣公四目相对。

  “父亲,您本想抱病不出,让儿子去应付这大明天子,但终究功亏一篑!”

  孔克坚面色阴沉,道:

  “为父不来,那些人的刀就要落在咱们孔家头上了,跟这些土匪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应付,如今天下未定,虽然大明皇帝大势已成,但元军在北方并非完全没有希望,我们孔家万万不可在天下局势未定之时,对应天的朝廷表现得太过热情!

  若是真有一天王师南下,皇上会误会我们孔家!”

  说起这件事,衍圣公孔克坚依然意难平。孔希学却是明白父亲的怨愤。

  孔家地位超然,正常不管谁得了天下,都要将孔家捧着。只是孔家却不想这么快入局。

  原因是朱元璋虽然在应天府称帝,建立大明,可他要推翻的朝廷其实在北方依然拥有大片的领地。

  元朝虽然已经露出败相,却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按照孔克坚的算计,大明不能得罪,但他也绝对不能在天下局势定下来之前接受大明的封赏,他称病不见徐达,只是派着孔希学应付徐达,,就是要守好和大明之间的分寸。

  徐达好忽悠,本来他已经妥协,准备让孔希学进京面圣。

  谁知道大明皇帝突然来了指示,质问孔克坚,是不是看不起大明?

  唉……

  “那父亲,明日我们应该怎么做?”

  “明日觐见皇帝的时候,老夫会‘旧病复发’,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应付!”

  父子二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墙外,一个检校收起自己扣在墙壁上的监听工具,然后在隔壁奋笔疾书。

  将这些对话内容记下来,封装,孔克坚父子之间的对话,在三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皇宫。

  夜,深!

  应天府的夜晚早就进入宵禁,皇宫的门也是大门紧闭。

  东阁,朱标伸了一个懒腰,打起哈欠。

  他再看上首的皇帝,依然奋笔疾书。

  朱标对于认真工作的朱元璋,崇拜毫不掩饰。

  明明跟张正常喝酒,皇帝也喝了不少,正常情况下,他今日应该早日休息。

  只是洪武皇帝的勤奋,就连他这个年轻人都感觉跟不上。

  老朱喝了一口浓茶,就埋首在如山高的奏疏之中,不知疲倦!

  “如果你倦了,就回去休息,朕再再看会奏疏……”

  朱元璋虽然专心工作,却也知道朱标的动作。

  朱标闻言,笑:“父皇都没休息,儿臣岂能独眠,儿臣陪着父皇就是!”

  父子二人对视一笑,老朱正想起身结束今天的工作,外边有人来报,有密信。

  “这么晚,宫门都关了,哪来的密报?”

  朱标不解,老朱却心知肚明。

  他从太监手里接过封好的信,打开,快速浏览,然后黑着脸交给朱标。

  朱标看完,脸色也难看。

  “看来张家弟弟说得没错,人一旦走下神坛,有了欲望,就昏招频出!”

  朱标放下密信,心中对孔家的那点顾虑,消失无踪!

第65章 熊孩子也会传染,人情冷暖

  朱标有一点和朱元璋还是不同,少年的他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天真的幻想。

  就如在宋濂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确实仰慕儒家,对于至圣先师孔子的仰慕也是自然而然。

  张异虽然打破了他的幻想,但毕竟没有实锤,直到眼前这份密奏,才真正让朱标明白张异话中意思。

  利益动人心,当儒教确立,天下读书人将至圣先师孔子奉上神坛,孔家的后代也拥有一丝神性,事实上成为儒家人的图腾。

  可是图腾就是图腾,他应该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供人崇拜,祭拜就够了。

  当他们也迷恋世间的权势,身上那层光环就迅速退却。

  变得和朝廷中的勾心斗角的官员一样,腐烂不堪。

  皇帝冷眼旁观,直到看见朱标脸上露出厌恶之意,他才满意点头。

  张异关于教权和政权的描述,朱元璋心有体会,儒家名为家,实际上也算是一个特殊的“宗教”。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就是政教分离,既然你孔家子孙享受了孔子的遗泽,享受天下读书人供奉的香火。

  再染指世俗的权力,就属于捞过界了!

  “张家人别的话可以不听,但他们对这一点是有切身的体会,老大,你闲暇之余,该多读史!

  我华夏上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正是张家第三代天师张鲁建立的,张鲁的试验失败后,张家人受到教训,从此不再接近权利核心,

  哪怕蒙古人在中原的八十年,他们享受了极大的特权,其实张家人也对接近权力中枢小心翼翼,

  就这一点,他们比孔克坚看得清楚……”

  朱标若有所思,又看了父亲一眼。

  张家没有至圣先师孔子这层光环,也没有绑架天下读书人的大义,若没有这层【分寸】,恐怕以父皇性子,龙虎山早就血染成河!

  “少年天真不是坏事,朕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未必做得比你好……“

  朱元璋看出朱标的失落,出声安抚:

  “没有人天生就能当好一个君王,人是一步步磨砺出来的,你日子还长,莫心急……”

  朱元璋说到一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异那张嘴脸,哑然失笑。

  “父皇笑什么?”

  朱标莫名其妙,老朱回答:

  “有张异这张臭嘴,倒是省了朕不少心力来磨砺你……!”

  朱标登时哭笑不得,却也觉得朱元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父皇也没少被那张臭嘴磨砺!”

  “哼,你还敢讽刺朕?”

  皇帝恼羞成怒,这小子反了天了,还敢当面取笑自己了,朱元璋做个要打人的动作,朱标跳起来拔腿就跑……

  “你特娘的给朕回来!”

  “父皇说过,儿臣如果觉得自己没错先跑再说,跑赢了算我的……”

  老朱气炸,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自家的好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娘的,是不是跟那个臭小子学坏了?

  朱元璋再想起张异,只觉得面目可憎。

  好在朱标也不是真跑,他又折回来,煞有介事朝着皇帝跪下。

  老朱见他懂事,甚是欣慰。

  “父皇,那明天孔家父子,我们该如何应对?”

  少年人记恨起人来,也是那么直来直往,朱标甚至不愿再称孔克坚为衍圣公,

  皇帝闻言,笑:

  “如果他们不想体面,那朕就帮他们体面!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这是圣旨,不准抗命……”

  他知道朱标心疼自己,要陪他工作,但皇上还是摆起架子,将太子轰出御书房!

  等太子走后,他回到书桌前,继续工作!

  ……

  第二日,四更天!

  张正常早早就来到皇宫门口等待接见,虽然他不必这么早来,但张正常哪敢摆什么架子,

  自从上次被朱元璋教训了一顿之后,他对于那位君王本能畏惧。

  老张、张宇初和弟子们的陪同下,在宫门口恭敬站立,看着前来上朝的官员进进出出。

  他见一位意气风发的官员走过,张正常认识他,他贵为大明左相,名为李善长……

  也见过被朱元璋尊称为先生的宋先生,见过那位看似精明的胡惟庸……、杨宪、汪广洋、这些人张正常都有一面之缘,

  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他们还曾十分尊重的叫自己一声,张天师。

  但换成今日,他们甚至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人心变幻,冷暖自知。

  “那位张真人不是刚离京吗,怎么又来京城了?”

  “道士嘛,大概逃不过送祥瑞,告太平这几件事……”

  “失了天师位,本官从几里地之外,都能听见那位真人的不甘心……”

  早上的风很大,有些冷。

  比风更冷的,是被风带来的闲言碎语,句句扎心。

  若非这次送祥瑞,告太平乃是皇帝暗自授意,张正常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这些话。

  这种扎心的话语,张家人八十年未曾听见了!

  “师父……”

  张正常身边的弟子,愤愤不平。

  “闭嘴,修道人岂能将这些话语放在心上,权当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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