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91 第529章

作者:三月麻竹

  “人要是能活着,谁不想活?但我们现在没得选,你知晓吗,来南岳衡山之前,我有三个愿望:

  一是有一天我能亲口对你说:我爱你。

  可我没勇气,临到嘴边又改口了,只敢说“我喜欢你”。”

  闻言,卢安立即想起了去南岳大庙的前夜,她主动求抱,在两人亲热前说过的话:小男人,我、我好像爱、好像喜欢上你了。

  原来她那时候就想说“我爱你”三个字,可又觉得时机不对,可能羞于开口,她最终选择了退避,改用了“我喜欢你”来表达她的满满情意。

  没管他的思想开小差,俞莞之继续说:“第二个愿望,就是遗憾没能做你的女人,做你真正的女人。”

  她这个“真正”,指的是两人真正的合体,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局限于磨磨蹭蹭、卿卿我我。

  她后悔地呢喃:“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就不阻拦你了,早点把自己交给你。”

  说着说着,俞莞之温柔地跟他脸贴脸,说出了第三个愿望:

  “自从听了你为我专门写的《约定》后,我就心怀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想有一天像歌词中那样‘教堂里头那场婚礼,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

  平日里矜持内敛的她今天之所以主动说出这三个愿望,即是说给自己听,打开心结,不再有遗憾。

  七年前,别人能为爱死,替她死;七年后,她也能。她也彻底感受到了那种感情,不后悔。

  也是说给心爱的人听。希望他将来还记得自己,随着时间流逝,不要把自己忘记的那么快。

  更是说给家里人听。

  如果家里人将来能听到的话,看在这三个愿望的份上,应该不会再为难小男人了。

  卢安前生活了60多岁,快70岁,自认为是一个久经考验的社会人,自认为是一个经历了生活的老油条,可听闻这话,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悲伤,泪如雨下。

第434章 俞莞之归心(九)

  卢安泪如雨下,心中止不住的悲伤。

  悲伤的同时,眼前这张看淡生死的面孔下流露出来的眷恋和不舍让他忽地很不舒服,很不自在。

  在过去他花心时,在南岳山他当着她的面奔向清池姐时,自以为已经看得很开,以为自己已然念头通达,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中,以为除了前世几个红颜知己外,可以毫无负担地委屈今生遇到的任何女人。

  直到这一刻,卢安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俞莞之的依恋有多深,也终于认识到了俞莞之对自己的爱有多重,她对自己的用情有多纯、有多真。

  卢安在哽咽哭泣中摇头。

  俞莞之静静地凝望着他,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这一瞬,她是多么希望两人没有陷入绝境,可以好好地爱恋一场,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一次,可以不顾任何反对、不顾任何牵绊地走到一起。

  但希望终究是希望,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冰冷面对。

  两个一起等死,或者死自己让他获得更多的可能性,她毅然而然选择自己赴死。

  俞莞之用右手大拇指帮他缓缓揩拭眼泪,极其慎重地说:“卢安,今生能看到你为我流泪,我的人生已经充实,我不后悔来世间走一遭,我死得瞑目。

  但你要听我的,现在车内的氧气、食物和水都十分有限,过不了多久就会耗尽,明天、后天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与其两个人在无助中窒息死亡,还不如让莞之多为你争取一线机会,等待救援……”

  卢安没等她说完,一口吻住了她,过了几秒后才松开,随即斩钉截铁地开口:“你不要说了,要死一起死,我绝不独活!”

  俞莞之动容,这话让她心都化了,但双手捧着他的脸蛋,还想要极力劝说:“卢安……”

  卢安蹙眉,莫名发起了无名火,挥手表示:“你是想要我一辈子活在悲痛中吗?你想要我一辈子走不出去吗?你死了,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活得开心吗?就只有你爱我,我不爱你啊?这事不许再提!”

  他内心无限伤感,却故作骂骂咧咧的样子紧了紧缠在头部的围巾,然后在她的注视下,逃也似地避开视线,开始捣鼓起了后排座椅,想要爬到后备箱去。

  一句“我不爱你啊?”的反问句式,让俞莞之静了静,随后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幸福包围着,一时间双手交织在小腹,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从小到大,她被无数异性表白过,被无数华丽的辞藻表白过,却没有哪一句表白如此沁人心扉,如此合她心意。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正圆满了,哪怕时日无多,哪怕可能再没有机会风花雪月,但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块,她已不作它求。

  既然小男人不喜欢谈生死,那她就不谈。

  强忍忧伤收拾一番心情后,她帮着掰倒后排座椅,柔声问:“后备箱有很重要的东西?”

  “嗯,去清池姐家和老师家拜年的回礼一直在后备箱,不晓得里面是什么?想来可以找到一些食物。”

  接着他又把在羊城买的海鲜和氧气泵一股脑讲了出来,“这几天一直忙着寻找灵感画画,忘了去买新电池,不知道氧气泵还能用多久?”

  听到有水、有食物和氧气泵,俞莞之眼里散发出一抹亮光,好比打了一针强心剂。

  但随后这丝亮光又黯淡了几分,她是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对氧气泵没有过深入研究,但其运作的基本原理还是了解一些的,它造氧的前提是有足够多的外部空气。

  可现如今两人被困在这封闭的奥迪车内,空气能有多少?

  想到此,她燃起的希望又复破灭,不过看到卢安这么努力求生存的份上,她并没把这些告诉对方,反而认真地帮他打下手。

  在她看来,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两人努力过,至少是和他在一起,这就够了。

  折腾一阵,卢安如愿以偿地爬进了后备箱中,谢天谢地,这里的空间还保存完好。

  他先是检查重中之中的氧气泵,发现还能用,就是不知道电池还有多少?还能持续多久?

  可能车子是被平推掩埋的缘故,水箱中的水只是洒了一些,还有相当一部分保留在泡沫箱中。

  粗粗估计,至少还有10瓶矿泉水的样子。

  稍后他略作统计,孟家和关家的新年回礼中有肉、有罐头、有人头马小饼干、有酒,还有一些糖。

  另外自己还买了一些新鲜鲍鱼和海参,还有一些鲜活的对虾。对虾虽然死了一些,但在这种环境下,死的再硬也是相当宝贵的战略性资源。

  除了食物和水之外,就只剩了一些没用的渔具、千斤顶和一套简单的修车工具,以及一个备用轮胎。

  俞莞之探头过来,有些惊讶,这些食物要是节约一点吃,足够两人支撑一个星期,或者更久。

  现在食物有了,水也有了,即便是养虾的水,但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反倒是氧气成了制约两人存活的关键。

  卢安抬头问:“俞姐,你饿不?”

  俞莞之没心情进食,而是下意识瞧了瞧手表,5:32

  如今是冬天,这个点外面差不多快天黑了,这让她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道理很简单,越是天黑,这边的灾难情况被人发现的概率就越低,而在土中多拖一夜,对两人来讲就越不利。

  或者,根本用不着等到天明,两人就会因为缺氧晕厥过去,直至死亡。

  见她脸上没有丝毫因为有了食物和水的喜悦,卢安沉默片刻后,就撕开一袋饼干大口咀嚼了起来。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氧气的重要性?

  但他是男人!

  他要是崩溃了,要是显示出了脆弱的一面,那更加感性的女人该怎么办?

  也许俞姐不一样,也许俞姐会比一般凡俗女人更加坚强,可到底是一个女人,他还是不想把负面影响传染给对方。

  一连吃了两捧饼干,卢安感觉肚子舒服一些后,就果断停止不再食用。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不知道会被困多久的情况下,他要省着点吃。

  临了他抓一把饼干和一瓶罐头放俞莞之跟前,温情地说:“俞姐,不论情况如何,你先吃点,这样我才安心。”

  对视几秒,知其心意的俞莞之为了不让他担忧,强迫自己塞了几块饼干放入嘴中,紧着开口:“我现在不是很饿,饿了肯定听你的。”

  卢安执着问:“真的?”

  俞莞之强打精神笑了笑,“小男人不许我死,我不做傻事。”

  闻言,卢安盯着她眼睛分辩了会真假后,伸手过去搂着她的脖子道:“我们是一体的,同进退,不独活!”

  俞莞之好看的樱桃小嘴张了张,结果却什么话也没说,末了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卢安低头注视了会她的眼睫毛后,为了省电随手关掉了手电筒,车内顿时陷入死寂,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俞莞之忽地出声:“卢安。”

  “我在。”担心她害怕黑暗,卢安整个人动了动,以示自己存在。

  收到讯息,怕黑的俞莞之心情好了不少,问:“你说陆青她们还活着么?”

  卢安想了想,如实道:“不好讲,要是没有大石头砸在车上,应该和我们一样还活着。”

  过了会,俞莞之叹息一声说:“奔驰车的空间和奥迪车相差无几,但她们有三个人要呼吸,而且、而且后备箱中没有储存食物和水,面对的困难比我们还要复杂。”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卢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了。

  就在这时,外面猛地传来一阵巨响,声响很大很沉闷,透过厚厚的泥土层传到了车内,传到了两人耳朵中。

  卢安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声音?外边又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第二次山体滑坡。”第一次山体滑坡的声音,俞莞之全程清醒,可谓是记忆尤深。

  卢安惊疑不定:“第二次山体滑坡?”

  没等俞莞之回答,外面的巨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稍后就好似到了头顶,紧接着奥迪车顶突然“咔嚓”一声,仿佛有重物在外面击打一般,天窗玻璃出现了裂痕。

  卢安连忙打开手电筒查看情况。

  不看不知道,看了立马下一跳!

  原本还好好的钢化玻璃凹陷了下来,中央有一个白花花的破裂点,以这个点为中心,密密麻麻的白色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蔓延了半块玻璃。

  俞莞之嘴唇白发,嗫嚅说:“果然是第二次山体滑坡,玻璃承受不了压力破了,再这样下去,外面的泥土会涌进车内来。”

  如果泥土涌进车内来,那代表什么?

  代表空气会被全部挤占,代表两人马上会被活埋,代表两人熬不过半个小时!

  卢安自然明白此时的情况十分凶险,惊得他赶紧把自己的背包顶在玻璃上,然后右手握着手电筒乱晃,试图找什么支撑点固定住背包。

  可车内的东西就这么多,心急如焚的他把目之所及的东西快速一一过滤一遍,却没有任何好的办法。

  忽地,卢安瞟到了后排座椅下有一把方向盘锁,他灵机一动,示意俞莞之双手撑住背包后,慌忙捡起方向盘锁拉开,斜着顶住天窗。

  定了定,用力摇了摇方向盘锁,卢安道:“好像有用。”

  眼见玻璃不再往下坠,俞莞之跟着松了一口气,“嗯,暂时顶住了。”

  她只敢说暂时,不敢把话说死,要是后面还有第三次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的话,说不得就立即土崩瓦解。

  这时头顶的声响过去了,好像继续往下面的河流奔了去,没过多久,外面一切尘埃落定,一切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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