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43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快,快!”有间皇子知道眼下时间紧迫,他一边竭力迈腿,一边低声催促,忽而一阵风迎面吹来,他觉得自己似乎靠到前面那颗枫树后有什么东西移动了一下,下一秒钟,他就听到两声轻响,随即两个随从摔倒,把他也带倒在地。

  “有间殿下,中大兄殿下让我向您问好!”

  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国字脸,颔下胡须浓密,双目炯炯有神,正是中臣镰足,他挥了挥手,身后便有两人冲上来抓住有间皇子的胳膊。有间皇子用力挣扎,但他摔倒时扭伤了右腿,加之方才跑脱了力,一时间竟然站不起身。中臣镰足冷笑了一声,拔出佩刀,双手举过头顶,用力下劈。

刀刃划破瓜皮,粘稠的汁液随之溢出裂缝,沿着刀刃滑落,滴落在食指关节,苏定方弹了弹手指,将到放到一旁,笑道:“来,来,这瓜在井水里泡了一下午了,最是解秋天的暑气的,别客气,自己动手!”

  “多谢大总管!”

  “有劳大总管!”

  房间里只有四人,形貌各异,个个气宇不凡,显然都是苏定方的左右手,他们跪坐在案旁,伸手各自取了一片瓜,细细咀嚼,果然那瓜入口甘凉,沁人心脾,不由得纷纷称赞。

  苏定方却并没有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待到众人将盘中瓜取尽,方才笑道:“诸位,方才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七天前郕国公已经指挥北路大军横渡鸭绿水,大破高句丽贼,斩杀三万余人,贼将泉男生仅以身免!”

  “哦,那可是大喜呀!”

  “是呀,郕国公出马,果然是旗开得胜!”

  众人闻言大喜,原来郕国公乃是大唐名将契苾何力,他也是这次北路唐军的指挥官,而泉男生这是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的长子,领兵屯守鸭绿水南岸,与唐军相持多日,当时北路唐军的身后还有不少高句丽的山城未曾攻下,而苏定方也顿兵平壤城下,形势颇为不妙,而契苾何力的这次胜利一下子就将局面完全扭转过来了。

第125章 局势

  “看信上说,郕国公大军到时,天气陡然转寒,河上结冰,我军踏兵渡过鸭绿水,贼军大溃!”说到这里,苏定方向西北方向拱了拱手:“仰仗圣天子威灵,看来这次能够荡平贼巢,以雪中国之耻了!”

  众人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高句丽对于唐人来说可以说是一种魔咒,数十年前的三次伐辽之役,导致了大隋的覆灭,而以太宗皇帝的神武,也没有能将其消灭,帐内众人最年轻的也已经年过五旬了,难道又要将这顽贼留给儿孙?

  “平壤乃是高句丽贼苦心经营了数百年的巢穴!”苏定方站起身来,走到悬挂的地图旁:“外有支城数十,内有劲兵坚守,非仓促可拔,当先去其枝蔓,再断其根本!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催促新罗与百济守军运粮来,做长久之计!”

  “不错!”

  “大总管所言甚是!”

  帐内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他们都是跟随苏定方征战多年的宿将,深知这位老长官有个习惯:在情势危急的时候往往行动极为大胆,以败中取胜;而形势大优的时候反而持重,半点风险也不肯冒。眼下契苾何力指挥的北路军已经度过鸭绿水,即将与苏定方会师于平壤城下,是唐对高句丽战争数十年未有之大好局面,苏定方反倒变得小心起来,可谓是深得“大勇若怯”之诀要。

  “来人!”苏定方唤来军吏,立刻以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发出军令给在新罗国的金仁问和驻守百济的刘仁愿、刘仁轨,令其在雪前将输送二十万石军粮至平壤大营之中。

  正如南美洲某只蝴蝶翅膀的拍打引起了影响南中国沿海的一次飓风,正当苏定方在平壤城下踌躇满志的同时,万里之外的漠北爆发了一次叛乱,当年十月,铁勒回纥部首领比粟毒与同罗、仆骨等九姓叛唐犯边,唐高宗不得不将原本是铁勒部可汗的契苾何力召回,任命其为铁勒道安抚使,让其处置这次叛乱。

  镰刀划过,麦秆成片倒伏,桑丘捡起一支麦穗,送到自己的主人面前,王文佐接过麦穗,随手掂量了两下,苦笑道:“二十万石军粮?雪前送到平壤军营?这还真的有点难!”

  “三郎倒也无需担心,军粮的事情要操心也是新罗人操心,咱们犯不着操这个闲心!”崔弘度笑道。

  “这倒也是!”王文佐随手丢下麦穗,正如崔弘度所说的,虽然苏大总管的军令同时发给百济唐军和新罗人,但谁都知道百济眼下已经打得一塌糊涂,泗沘城去年冬天都开始吃老鼠了,哪里还有军粮可以运往平壤?“不过新罗人拿的出这么多粮食吗?看这边的收成,只能说一般吧?”

  “这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了!”崔弘度显然对新罗人没啥同情心:“反正军令如山,就算这些新罗人都去吃草,也得把军粮凑齐了!”

  王文佐笑了笑,在这些乡党中崔弘度已经算是有见识的了,但还是没有超脱他出身的限制,在他眼里,军府应该为天子流血效命,农民就应该勤恳耕种,无条件的缴纳赋税,服劳役;既然为了讨伐高句丽,自己远渡重洋来卖命,大唐的农民节衣缩食转运粮秣,身为大唐属国的新罗人从牙缝里挤出粮食运到平壤来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至于新罗人会不会冒着饿死农民的危险,拿出二十万石军粮给平壤的唐军,这就不是他考虑范围的事情了。

  崔弘度见王文佐不吭声,以为对方对军粮的事情不关心,便压低声音道:“三郎,铁器来源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出些许眉目了!”

  “哦?怎么说?是从哪里偷运来的?”

  “不是偷运的!”崔弘度低声道:“据蛮子们供认,他们的铁器是从一个名叫“弗出”的集镇交易而来的。”

  “‘弗出’?”王文佐皱起了眉头:“就只有这个名字吗?你可知道具体位置?”

  “那些蛮子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地方乃是大河入海之处,每年秋天时,各地的蛮子就会乘着独木舟带着自己的货物前来交易,不光是蛮子,就连百济人、新罗人和倭人也会渡海而来。这“弗出”在蛮子话里就是边地,角落、遥远之地的意思!”

  “哦,倒是形象的很,那这些铁器也是从其他地方转运来的?”

  “不是,听蛮子说,弗出附近盛产铁砂,本地妇人在河边淘洗铁砂,男人便开炉炼铁,各地蛮子都来这里用自家货物交换,时日久了这里就成了一个集镇,过冬时都有两三千人聚居呢!”

  “铁砂,那附近肯定有铁矿,而且埋藏甚浅,矿质极好!”王文佐猛一击掌:“难怪那些铁箭头是用的好铁,但打制的十分粗糙!原来是这么回事,当真是太好了!”

  “那这件事情写在军报里?刘使君肯定会赏赐我们的!”

  “为何要这么做?”王文佐露出来耐人寻味的笑容:“使君他眼下要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点小事?我们就别去劳使君的神了!”

  “可是当初……”崔弘度愣住了,他想起当初王文佐要自己追查铁器来源的说辞,和现在可是不一样呀。

  “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我们也就知道那个集镇叫“弗出”,在某条大河的入海之处,别的就没了,刘使君若是询问来历,我们拿什么怎么回答?若是回答不出,刘使君会不会恼怒我等办事不力,反倒责罚我们呢?”

  这一次崔弘度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三郎说的是,我会继续查问那些蛮子,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之后,再禀告上头!”

  看着同伴离去的背影,王文佐笑着摇了摇头,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他们想的太少呢?他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在这片险恶的土地上,稍有大意,随处都可能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第126章 渡荒

  天开始下雨了,田地里正在收割的农民发出叫喊声,变得忙乱起来。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麦子刚刚成熟,却没有个好天气,被打湿的麦子很容易霉烂,神灵当真是没有心肝的。

  “主人!”桑丘扯住王文佐的缰绳:“下雨了,秋天天凉,淋湿了容易风寒,我们回去吧!”

  “拿把镰刀给我!”王文佐跳下马,将袖口扎紧。

  “镰刀?”

  “对,给你自己也弄把!”王文佐转过身,对自己的随从喊道:“都去收麦子,拿刀的就去割麦子,有马的就去搬运麦子,都送到竹棚下面去,去个人把营里的兵卒也叫来帮忙,天上下雨了,麦子淋湿了就都糟蹋了,大伙儿都得挨饿,别愣着,都去干活!”

  雨水打在脸上,刺痛了双眼,沿着双颊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阿禾挥舞着镰刀,耳边传来那些唐人武士的叫喊声,她听不懂他们在喊些什么,但是竹棚下一捆捆的麦子不会撒谎,苦难早已将她的心打磨成了一块石头,但这次她平生第一次觉得胸口一阵阵酸楚。

  “原来这就是上国的武士呀!还帮我们割麦子!”

  耳边传来了幼弟的声音,阿禾直起腰,用力的踢了一下幼弟的屁股:“快去干活,要天黑前把地里的麦子收完!”

  “啊呀,当真是不应该,不应该呀!”不管金三藏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表面上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上国将军竟然下地割麦,着实是不应该,都是卑职的过错,还请见谅!”

  “城主不必如此多礼!”王文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熟麦被雨淋了就会霉烂,上头要征集军粮,我与您眼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正好遇上了,又岂能不帮把手!”

  “是,是,是!上国将军的度量着实让人钦佩呀!”金三藏眼睛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不过有件事情在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城主请直言!”

  “贵方大总管在信中要军粮二十万石,而国主分摊在我的领地便有三万石,说是我的领地就在汉江边上,调配方便。可这边的情况您也都看到了,要说拿出来,估计来年就要人吃人了,所以……”“金城主!”王文佐打断了金三藏的抱怨:“军令如山,十万大军集于平壤城下,若是军粮到期不至,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用多说,不要说你我的脑袋,就算是贵国国主,只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是,是!”金三藏神色有些尴尬,他长揖为礼道:“方才失言了,还请将军见谅!”

  “金城主,不必如此!”王文佐扶了金三藏一把:“你也是一番爱民之心,倒也怪不得你。不过军粮虽然少不得,救民渡荒年之法我倒是有几个!”

  金三藏方才那番话,本是看着王文佐对于新罗百姓有怜悯之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王文佐语锋一转,竟然说有渡荒之法。赶忙躬身谢道:“还请将军指点!”

  “指点当不起!”王文佐笑道:“无储备不足以为国,金城主就算交出这三万石军粮,私仓里应该还是有些蓄积的吧?”

  “这个……”金三藏脸上顿时紧皱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地窖里过了一冬的苹果:“不敢欺瞒将军,蓄积自然是有些,但和领地里的百姓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说若是把储藏的粮食给了他们,那我手下的兵士又吃什么?那时靺鞨人和高句丽人若是进犯,又有谁来抵御呢?”

  “金城主!”王文佐身体后仰,舒适的依靠在身后的皮毛上:“我没有说让你把仓库清空,但拿出个千八百石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倒是拿得出来,不过分下来也没多少!”

  王文佐叹了口气,这位金三藏身形肥胖,眼窝深陷,深褐色的小眼睛几乎埋在了肥厚的眼皮下,这容貌着实难以给人带来什么好感,但他有一点说的没错,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明年春天将会陷入绝望的饥荒之中。

  “我记得这里的山上有很多松树和橡树,松子和橡子都是可以充饥的!不过据我所知,山林乃是属于城主您的猎苑,若非特许,禁止百姓上山打猎采集,对吗?”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也是古代留下来的传统,围猎是锻炼武士技艺的最好机会,若是允许领民上山,那就会破坏自古以来的传统!”金三藏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就是来自于传统,破坏了传统就是毁坏他地位的根基。

  “无妨,你可以让上山采摘的领民缴纳收获的一半,然后等到春荒的时候再用来赈济饥民!这样你即没有破坏自古以来的传统,又赈济了领民,获取了好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错!”金三藏听不会破坏传统,也就不再坚持:“那我回去后就立刻下令!”

  “除此之外,还可以让贫弱之人去收割完之后的田地里捡禾谷,无论公私他人不得阻拦!还有河边的芦根也可以挖来过冬,若有稗草,可以取其籽食,也可以用来煮粥,眼下距离落雪还有些时日,若是可以的话,可以让百姓在收割后的田地里种些萝卜、芜菁之类的,来年春天便可采收,也可以补偿一二。”

  “是,是!”金三藏肥胖的脸颊已经渗出些许细微的汗珠,他完全没有想到王文佐这么一个唐国武将竟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渡荒的手段,不禁有些羞愧:“您可否说的慢些,待我取纸笔记下来!”

  “无妨,我回去后抄录一份,让人送给城主便是!”王文佐笑道。

  “那就有劳将军了!”金三藏跪伏在芦席上,第一次对面前这人觉得钦佩。

  大同江畔,大城山城。

  从外表看上去,粗陋厚重的石墙是由无数大小形状均匀的长方形石条堆砌而成,但实际上这些石条在纵向是长楔形的,尖锐的一侧并排楔入墙体,之间的缝隙用灰浆填满,外来的撞击只会让石条楔入墙体更深,更增添了石墙的坚固程度,这就是著名的“切入接”。

第127章 权臣

  城墙上每隔百步左右便有突出部,高句丽人称其为雉城,而城门处更是有两道城门,城墙上处处是枪剑光影和各种弓弩,每个雉堞和箭口皆有弓箭手部署。站在城墙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山下的街市和更远处的唐军营地,空气中弥漫着战争的气息。

  “唐人的气息,总是那么臭!”

  作为高句丽的实际最高统治者,泉盖苏文已经年近六十了,但健壮的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高,两腿颀长,肩膀宽厚,小腹平坦,手臂虽细却肌肉结实,高耸的鼻梁下是单薄的嘴唇,浓密的胡须与两鬓相连,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下头去,无人敢与其对视。

  “说说看吧,面对唐军的围攻,有什么对策?”泉盖苏文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他说了什么,每个人都知道大莫离支(高句丽王国后期出现的一种权臣为篡夺王位而自设的一种特殊官职)的耐心并不好,上一次有人没有听清就泉盖苏文下令割掉了耳朵——理由是听不清别人说话的人不需要耳朵。

  “应当征发靺鞨诸部,加强新城(高句丽在辽东的重要据点,位于今天抚顺)的防御,只要唐人攻不下新城,即便他们能够渡过鸭绿水,也有所顾忌!”

  “不对,平壤才是唐军的目标,只要能够守住平壤,明年春天唐人的军粮就会耗尽,那时就可以扭转战局了!”

  “这次与过往已经不一样了,唐人已经灭亡百济,又有新罗人为盟友,大可从新罗运粮以为长久之计,若是困守平壤,那只有死路一条!”

  “新罗人虽然与唐人结盟,但只是借唐人之力灭百济,运粮之事,绝不会真正出力!”

  “百济、新罗两国原本不相上下,唐人能渡海灭百济,自然也能灭新罗,更不要说百济与倭人乃是世仇,如果新罗人敢不出力,唐国天子以任那四郡为饵,与倭人夹击新罗,新罗如何抵挡?其间利害,新罗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敢不出力?”

  泉渊男生(泉盖苏文长子)斜倚着女墙,尽可能让自己受伤的右腿不要承担的身体的重量,在不久前的鸭绿水之战中,一支唐人的弩矢射穿了他的裙甲,正中大腿。他知道父亲在会议的开始总是保持沉默,听旁人的意见,不到最后,决不表态,他今天也是这么做的,但与平日不同的是,今天他能够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冰冷视线,都是在斥责他这样一个让三万人死在鸭绿水畔的败军之将,居然还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

  “我听说倭人已经插手百济战局,我们应该派出使者与倭人接洽,毕竟新罗和唐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就这样吧!”泉盖苏文的低沉的声音穿破众人的喧哗,仿佛利剑划破油脂:“退下,你们都退下!”

  众人低下头向大莫离支躬身行礼,然后纷纷离去,泉渊男生正准备尾随其后,却听到父亲的声音:“不,渊男生你留下来,还有渊男建(泉盖苏文二子)、渊男产(三子),你们两个也都留下来!”

  泉渊男生一愣,不过他没有说话,驯服的回到泉盖苏文右手边站直,在父亲的面前他可不敢有一丝软弱和松懈。

  “你的腿上不是有箭伤吗?坐下吧!”泉盖苏文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石头,泉渊男生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依照命令行事,他的两个弟弟站在了泉盖苏文的另外一侧,与他们的兄长面对而立。

  “渊男生你今天做的很好,看来你没有忘记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

  泉渊男生惊愕的抬起头,想要从父亲的脸上寻找嘲讽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越是有权力的人,就越要少说话:一来你说的越少,别人就越难以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二来既然他们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就会对你产生恐惧,恐惧我手中最重要的武器!”

  “恐惧?”

  “对!”泉盖苏文嘴唇微抿:“我家不是王族,我手中的权力不是继承而来,而是用暴力和欺诈篡夺而来,簒夺者是无法得到众人的敬爱的,唯有让人恐惧,我才能继续统治!”

  原来泉盖苏文乃是高句丽五部之中一部的首领,其父为高句丽大对卢(宰相),泉盖苏文继承父亲的官位,在公元642年发动了一次军事政变,将当时的高句丽王荣留王和百余名大臣尽数杀死,他甚至将高荣留王分尸,不给其举行葬礼。之后渊盖苏文自封自己为“大莫离支”,立荣留王的侄子高藏为王并摄政。高藏王形同虚设,兵权国政皆由渊盖苏文独揽。用政治学的术语来讲,泉盖苏文是一个僭主——其虽然掌握了实际的权力,但其权力并没有得到传统和法律的承认,其统治的基础是十分薄弱的,不得不采用恐怖的手段。

  “父亲,您为何不直接称王?”泉渊男产问道。

  “呵呵!”泉盖苏文笑了两声,走到泉渊男生身旁,轻拍了两下长子的肩膀:“这件事情还是留给你大哥去做吧,我这辈子只能当大莫离支了!”

  “父亲!我……”泉渊男生立刻感觉到两个弟弟看自己的目光起了微妙的变化,他想要起身推辞,却被泉盖苏文按住了:“你是不是想推辞,不可以,我的继承人是你,也只能是你!”

  “父亲!”泉渊男产的年纪最小,他按奈不住直接问道:“大哥刚刚在鸭绿水打了打败仗?为什么不能是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