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298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进来吧!”

  “遵命!”凌季友应了一声,抬腿迈过门槛,正准备躬身行礼,却发现坐在上首的并非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个陌生的紫袍老者,刑部侍郎坐在一旁,而自己的上官刑部郎中站在斜刺里,屏息垂目,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老夫便是裴居道,官居侍中!”那紫袍老者沉声道:“太子洗马被刺一案是你主办吧?现在查的如何了?”

  “裴侍中?”凌季友的膝盖顿时软了:“下官已经查问了一部分当晚的在场人员!”

  “嗯!如何?”裴居道问道。

  “这个……”凌季友顿时说不出话来,虽然还不知道这等大人物为何会亲自下问这个案子,但想必“鬼魅妖邪杀人”应该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嗯?”裴侍中也看出了不对,冷声道:“口供呢?拿来与老夫看看?”

  片刻后,口供便被取来了,听着裴居道翻阅口供的声音,凌季友的头愈发低了。

  “鬼魅!狐妖!凌主事这就是你的审问结果?”裴居道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一旁的刑部郎中哪里还吃得住劲,赶忙跪伏在地:“下官该死,立刻换人审问此案!”

  凌季友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咬了咬牙道:“这只是口供,下官以为真正的案情并非如此!”

  “哦?为何这么说?”

  “回禀侍中,这些口供基本都是来自太子洗马的随从,主人当街被刺,他们也有责任。所以若把太子洗马被杀说成是鬼魅妖物之事,他们就不用承担责任,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的都这么说。下官在询问时虽然要这么记录,但判案时却不能原样照判!”

  “嗯!”裴居道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说的不错!王侍郎,这个凌主事年纪不大,处事倒是干练的很嘛!”

  得到了上官的夸奖,王侍郎也笑了起来:“此人乃是在本部刑部司中也是出挑的,所以当初才选用了他来办此案!”

  “嗯,既然是人才,那就要让他居其位,莫要年年沉沦下僚,时间久了,再好的人才也就荒废了!”

  “是,是!裴公真是金玉良言!”王侍郎赶忙赔笑道。

  “凌主事!”裴居道抬高了嗓门。

  “下官在!”凌季友赶忙应道。

  “这个案子圣上也是留意的,你一定要尽快查出幕后的真相!事成之后,本官一定会在圣上面前替你请功!”

  “多谢裴侍中!”凌季友赶忙跪伏在地。

  “嗯!”裴居道说完了话,他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凌季友大声道:“下官在这案子上已经有了一点想法!”

  “说吧!”

  “依照太子洗马管家的说法,那天晚上与太子洗马同轿的女子并非他的爱妾,而是一个商人之妇。太子洗马也不是送他的爱妾去看病,而是出外偷情。”凌季友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偷偷的看了看裴居道的脸色,才小心道:“所以下官以为,太子洗马之事很可能与这妇人有关!”

  “你是说奸情所至?”裴居道问道。

  “可能性很大!”凌季友道:“否则的话,谁能想到太子洗马那时候会去齐化坊,更不用说冒着风险在街头埋伏等他了!”

  裴居道冷哼了一声,他听出了凌季友的言下之意:正常情况下,武三思天黑后是不应该出现在齐化坊的,自然就没法埋伏在那儿了;所以能够预料到武三思天黑后会出现在那儿的,肯定是已经预先知道这场奸情的,多半与这女子有关。

  “那好,你继续查吧!”裴居道点了点头,走出门外,王侍郎赶忙跟了出去,刑部郎中这才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来到凌季友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凌主事,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了,今后还请多多扶协呀”

裴居道出了刑部,上了轿子,才冷哼了一声,面露不豫之色。他这个身份特地跑一趟刑部,见凌季友这等小官,自然是为了引导案情的方向,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来。凌季友给他的回答,却不是那么让他满意:如果武三思真的就是因为与商人之妇通奸而被杀,那武家的名声固然臭到底了,也自然没法怪到王文佐头上。毕竟王文佐统领南衙十六卫,有宿卫天子,确保帝都安康的责任,但主要应对的是政治性的阴谋暗杀。像武三思这种天黑了跑出去勾搭别人老婆被杀的,只能说是自寻死路,还真没法怪到王文佐头上。

  那要不要换个人来继续审呢?裴居道心中有些犹豫,说白了这种政争讲的就是不露痕迹,自己专门跑一趟刑部,言语中暗示一下就是极限了。要是换人来搞,那就太明显了,王文佐也不是瞎子,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搞花样,最后闹到天子面前,自己也不会落得好,最好还是通过暗示提点提点。想到这里,裴居道沉声道:“阿平!”

  “小人在!”轿外传来家奴的声音。

  “你待会回去给王侍郎带句话,就说是老夫说的!这个案子一定要严查幕后之人,千万不能让真凶逃脱了!”

  “遵命!”

太极宫。

  “三郎!安西有急信到了!”李弘的声音有些沙哑:“阿史那都支自称十姓可汗,与吐蕃结盟,夹攻安西!”

  “阿史那都支?十姓可汗?”王文佐捋了捋颔下胡须,突厥各部贵族几乎都姓阿史那,他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名字,只是自从大非川之战,随大唐出征的突厥骑兵叛离后,突厥各部,尤其是靠近西的那部分突厥部落就愈发不稳,从地理位置上看,他们正好位于安西和北庭两个都护府的统辖之下,一旦他们真的和吐蕃联合,整个西域都很可能会陷落。

  “只有出兵征讨了!”王文佐道。

  “那人选呢?”李弘道:“还有,兵粮、战马、军资如何筹措,吐蕃人肯定也会在陇右搞小动作的!”

  王文佐点了点头,正如李弘所说的,吐蕃和阿史那都支的这个盟约说不上多牢固,但哪怕是乘火打劫,吐蕃也绝不会坐视唐军出兵征讨阿史那都支,那么如何调配兵力,如何配置将领,如何筹运军资就是个大问题了。

  “三郎觉得应该用何人为帅?”

  “自然是裴公,用生不如用熟,他在陇右这么久,又长于用人,除了他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王文佐回答的十分果断,他口中的裴公并非侍中裴居道,而是当时出镇陇右的裴行俭,他虽然也是出身河东闻喜裴氏,但却是中眷,与裴居道并非一支。此人善于选拔人才,长于用兵,出镇陇右之后,大力兴建屯田邬堡,避免与吐蕃人正面交锋,一年多下来已经将当面的形势稳定了不少。

  “寡人本来还想问问三郎你想不想去的!”李弘笑道:“想不到三郎倒是这么说的这么爽快!”

  “我?”王文佐笑道:“西突厥乃是草原牧民,我以前从来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岂能陡然用我为主将?再说了,漕运之事正在要紧时候,这一两年还是让我留在长安的好!毕竟漕运搞好了,转运到陇右的钱粮兵甲就多了,也是一样!”

  “嗯!”李弘点了点头:“既然三郎这么说,那就用裴公吧!”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哈欠:“寡人现在的睡眠可比不得太子时了!”李弘苦笑道:“当初就算是监国时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即便上了床也是辗转反侧,为国事揪心忧愁。”

  正说话间,宫女从外间进来,送来酪浆、水晶角儿、麻饮细粉等食五种饮子,王文佐挑了一种,喝了两口:“陛下还是莫要太过操劳了,国事有臣、裴侍中和政事堂的诸位相公,陛下垂拱而治,保重龙体为上!”

  “这个寡人也知道!”李弘也喝了口酪浆:“这是家事如此,着实轻松不得,当初在当太子时没有感觉,登基之后才发现千头万绪,今天河南旱灾,明天河北冰雹,真是轻松不得!”

  “这些事情各有职司,陛下只需责问各司长官,何须忧心?不然时间久了,定然龙体清减。您的御体乃是天下的根基所在呀!”

  “这个寡人明白!”李弘笑了笑,又喝了两口酪浆。王文佐没有说话,面前的青年人相比起登基前的确瘦了不少,这要在现代社会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在大唐天子身上削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怎么了?这饮子不和三郎的口味?”李弘看到王文佐看着自己,好奇的问道。

  “不,不!”王文佐赶忙拿起饮子喝了一大口,强笑道:“只是想起来一点家事,走神了!”

  “家事?”李弘被勾起了兴致:“三郎什么家事,说来与寡人听听!”

第667章 诱饵

  “没什么!”王文佐笑了笑:“都是一点小事,不值得陛下下问!”

  李弘又问了几遍,王文佐始终推委,李弘也没奈何,他喝了几口酪浆:“既然三郎你不肯说,那也就罢了,不过漕运之事还是要注意分寸,毕竟河南河北都有水旱之灾,不可耗用民力太过!”

  “水旱之灾,何代无有?”王文佐叹了口气:“陛下您有仁爱之心是好事,但也得有个限度,说白了,您虽为天子,也只能做到力所能及之事,调粮赈济,减免赋税,再多也就没有了。若是再因此忧虑,搞坏了御体,对天下百姓亦无补,这又是何苦呢?”

  “寡人也知道三郎说的不错!但也希冀尽心竭力,可以感动上苍,使得海内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听了李弘这番话,王文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中国古代历代大一统王朝,不管看上去多么强盛,但其经济基础都是建立在灌溉农业之上。而古代灌溉农业说透了就是“靠水吃饭,靠天吃饭”,人力能起到的作用其实都很有限。即便是尧舜再世,明君贤相,如果连续遭遇水旱之灾,那也白搭。

  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君主的执政合法性最大的来源就是合适的农业生产环境——风调雨顺,农业丰收,那你就是明君圣贤,得到上天的庇佑;如果有水旱之灾,河流断流改道,发生地震,出现蝗灾,那就是君主失德,激怒了上天,于是降下灾害来惩罚君主以及人民。那君主就必须诚惶诚恐,悔过自新,比如不吃荤腥,不饮酒,不听音乐,甚至自杀来表明自己的惶恐。如果不这么做,很可能就会被贵族和人民强迫退位甚至杀死。这种做法发展到了汉代甚至发展到了如果太史禀告天子有不利的星象,天子往往会让丞相或者别的德高望重的大臣自杀,作为自己的替代品以应天象。

  这种看起来颇为荒谬的做法其实也有其内在的合理之处:天子作为整个社会的最高统治者以及与神灵的唯一沟通者,一旦整个社会遭遇灭亡的危险,那么将天子作为祭品献给神灵换取社会继续存在下去的代价,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还有什么能比天子本身的生命和健康更能表明这个社会对神灵的忠诚和悔过呢?

  “陛下!”外间传来宫女的声音:“皇后陛下求见!”

  “皇后陛下来了,那臣告退了!”王文佐赶忙起身告退,李弘皱了皱眉头,笑道:“也罢,那今晚就到了这里吧!”

  “臣遵旨!”王文佐向李弘拜了拜,向外间退去。他出了门,刚走了几句,便看到裴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赶忙退到一旁,向皇后下拜:“臣王文佐拜见皇后陛下!”

  “是王大将军呀!”皇后身上的环佩停止了晃动:“怎么了?今天又在宫中待到这么晚?与圣上商议国事吗?”

  “是!”王文佐低下头:“今日的事情多了些,所以耽搁了!”

  “国家之事,有中书、尚书、门下三省,有六部,有政事堂的诸位相公,大将军虽然才具过人,也不必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身上,不然累坏了身子可不好!大将军觉得妾身说的对不对呀?”

  “皇后陛下教训的是!”王文佐沉声道。

  “妾身是个女人,哪里敢教训大将军!”皇后笑了笑:“不过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不是一人的陛下,大将军日日在太极宫里待个把时辰,像妾身这样知道内情的说您是操心国事,外头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说出些什么难听话来!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的道理,大将军也应该知道吧?”

  “臣明白!”王文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黄豆大小的汗珠,介于男女之防,他之间也没和皇后接触过,没想到裴居道这个女儿虽然容貌平庸,倒是生了一张利口,打起交道来,比她爹难对付多了。

  “明白就好!”皇后笑道:“大将军起来吧!你是大唐的股肱,让你跪这么久,天子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妾身的!”

  “皇后陛下乃是后宫之主,臣跪拜乃是应有之份,便是跪的再久也是应该的!”王文佐沉声道,并未起身。

  “大将军还真会说话!”皇后笑了起来:“难怪不管是陛下,还是太上皇、太上皇后都把你当心腹忠臣看待,就连妾身也觉得喜欢。来人,把这个赏给大将军!”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就从皇后手中接过一柄玉如意,转交到王文佐面前,王文佐只得接过,沉声道:“谢皇后陛下赏赐!”

  “一个小玩意儿,有什么好谢的!”皇后笑道:“好好收着了,别弄丢了!”说罢,她便向前走去。

  待到皇后走远了,王文佐才站起身来,凝视着远去的人影,目光凝重,皇后方才那番话中有话,自己虽然不怕,但毕竟对方不但自己是皇后,还有裴居道在政事堂配合,这样一来,应付起来可就不容易了。看来自己的应对方略,须得有些调整。

  王文佐走出太极宫门,双腿略有些酸疼。等候的护卫们迎了上来,他翻身上马,当值的王朴笑道:“大将军,今天您比昨天又晚了不少,天子可真是离不开您呀!”

  王文佐皱了皱眉头,就连这群武夫都懂得用自己和天子相处的时间来作为判断自己受宠程度的标准,看来方才皇后说的那番话倒也不是全没道理,护卫们笑的多开心,那些人背地里牙咬得就多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什么,今天事情多了些,所以晚了,过两天应该就不会这么晚了!”王文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们怎么样,平时武艺骑射有没有操练,该不会荒废了吧?”

  “怎么会!”王朴赶忙笑道:“每日一操是雷打不动的!您要是不信,可以找个时间检阅一下!”

  “那是肯定的!”王文佐道:“我在里面的时候,外头有什么事情?”

  “崔将军派人来了一趟!送了这个过来!”王朴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王文佐拆开书信,王朴赶忙将火把凑了过来,王文佐借着火光看了看,却是关于招考河北士人的事情,崔弘度表示已经写信给老家,请当地望族俊杰西入长安,为明年开春的考试做准备,信的最后问王文佐应当如何安排这批人。王文佐看完了信,将其凑到火把点着了,待其只剩下一点残纸才松了手,任其飘在半空。

  范阳,卢宅。

  与长安相比,范阳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气象,这是个阴暗威严的地方,厚重的夯土城墙巍然独立其间,大片的森林古木横亘在北边的燕山山脉,散发出肃杀和萧条的气味。千百年来,匈奴、乌恒、鲜卑、突厥的铁骑们就是从哪些狭窄的隘口,翻越山脉,直接冲入广阔的华北平原的。

  而范阳就是直临那股洪流的第一道关卡,这里的人们有着看起来十分矛盾的双重特质:即刚勇质朴,又反复无常。正是凭借这种特质,他们才在大一统王朝覆灭后的数百年时间里,在一波波汹涌的胡骑冲击下生存了下来,还不断发展壮大,时至今日,那些曾经显赫一时的王朝早已经不复存在,而崔、卢、赵、李、高这些姓氏却经久不衰,始终在河北人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这么说来,朝廷是要用我们河北人了?”上首那个神色威严的老人问道。

  “不错!”卢照邻神色兴奋的说道:“崔将军已经写信来了,朝廷明年开春就要开科取士,转取我们河北人,只要考中了,便可入弘文馆!”

  卢照邻的话顿时激起了堂下一片兴奋的议论声,尤其是较为年轻的人们,更是神情兴奋,喜形于色。

  “信呢!”老人问道。

  “在这里!”卢照邻赶忙双手呈上,老人并没有先看内容,而是先看了一下落款:“崔弘度?清河崔氏的儿郎?”

  “不错,是青州房的,已经执掌左羽林军了!王大将军的正妻也是青州崔氏的女儿!说来都是自家人!”卢照邻赶忙解释道。

  “嗯!”老人的脸上少有的浮现出一丝笑容,他也没有看信,将其放到一旁:“照邻呀!我记得你去长安之前在蜀中呆了一段时间,和那个什么王勃混在一起,后来他怎么样了?”

  “听说他上书得罪了天子,被贬官到交趾去了!”卢照邻叹了口气:“倒是可惜的很,看来只有等机会向大将军求情,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回来了!”

  “贬的好!”老人冷哼了一声。

  “啊?”卢照邻没听清楚老人说的什么,下意识的问道:“伯父您说什么?”

  “老夫说贬的好,像这等轻薄小儿早就应该赶到烟瘴之地去了,省的他总是一步怀才不遇的样子,说三道四。”老人冷笑道:“关西天子别的老夫不说,这件事情倒是做的挺和老夫的口味。照邻你也要注意些,若是学那个王氏小儿,早晚也会害了你自己!”

  “是,是!”卢照邻已经被老人训斥的满头是汗,这老人是范阳卢氏正房长枝的家主,虽然官职并不高,但当时宗法极重,他哪里敢和其争辩。

  “至于关西朝廷要取河北人的事情!你们都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听听吧!”老人对下首众人问道。

  “小侄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一个中年人起身道:“昭文馆乃是大唐的储才之地,自从大唐开国以来,多用关西人,我们河北士子就算是再有才学,也难得入试,即便入试,也多半沉沦下僚,迁转堪磨半生,也不过州府之佐官。如今这等良机,不可错过了!”

  “嗯,你的意思是要去?”老人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其他人:“你们呢?”

  “我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另一人站起身来:“其实若论才学,关西人哪里及得过我们河北士子,只不过当初齐后主高玮荒淫无道,任用奸佞,杀害忠良,使得河北为西人所灭。至此权柄西迁,流毒至今。如今已有百余年,也该是时运迁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