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295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苏苏?是你?”伍小乙脸色大变,他赶忙松开袖中的刀柄,急道:“真的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举举呢?她还好吗?”

  “你还能记得举举,也不枉费了那小妮子对你的一片心!”王苏苏叹了口气:“两年前长安发了一场疫病,她也染上了,没有能熬过去,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哎!”那郑举举是当时的长安名妓,与伍小乙是自小结伴长大,情感甚笃,他眼角不禁湿润了,半响之后方才叹道:“当真是红颜薄命,那刘泰娘、徐秋娘、杨桂儿她们几个呢?”他询问的都是当时长安的名妓,三曲里相熟的。

  “还能怎么样?”王苏苏叹了口气:“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我们三曲里的女儿家,还能有什么下场?泰娘也死在那场疫病里了;杨桂儿三年前嫁给一个并州的商贾,搬去太原了,现在如何了也并不知道;至于秋娘嘛……”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伍小乙赶忙问道:“秋娘她怎么了,你怎么不说?”

  “她还好!”王苏苏笑了笑:“只是年纪老了,两三年前就上不得楼了,不过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平日里就在传授孩子们弹琵琶过活!”

  “那就还好!”伍小乙听说旧识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什么叫年纪老了,我记得她比我还小一岁,今年也才二十五六岁,这也叫老?”

  “哎!”王苏苏叹了口气:“小乙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是在哪儿?教坊中的女儿十三四岁便出道了,能留到二十的十个里面连三个也没有,二十五六还不老?”

  伍小乙闻言沉默了半响,正如那王苏苏所说的,当时长安教坊中的女儿家,一般十三四,十四五就出道了,其中大多数二十不到就被淘汰了,像那徐秋娘那样能够二十三四还能在第一线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那你呢?现在你如何了?”伍小乙问道。

  “总算是问到苏苏了!还算你有良心!”王苏苏白了伍小乙一眼,笑道:“我不如秋娘能撑,二十就从了良嫁给了一个茶商”

  “也好!”伍小乙心中虽然有些悲凉,但也知道这是那些教坊女儿家的宿命,能够从良嫁人已经是很不错的下场了:“那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怎么说呢?”王苏苏笑了笑,叹道:“比起当初和五陵少年们厮混,一曲红绫千尺的日子自然是不及了,但人这辈子总不可能永远得意。我那夫君虽然整日里都忙着他那生意,一年倒有七八个月在外头不落家,我反倒落得个清净,现在看来倒也还行!”

  “清净便好,清净便好!”

  “那你呢?小乙?”王苏苏问道:“自从那次你离开长安,已经过去七八年了,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陇右?还是安西?”

  “不,我去海东了!”伍小乙叹了口气:“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做了不少事,也杀了不少人!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伍小乙了!”

  “不!”王苏苏摇了摇头:“在我眼里你还是平康坊的那个小乙哥!”

  “是吗?”伍小乙露出了感动之色:“举举的墓地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我带你去!”王苏苏笑道:“那墓地距离秋娘的住处也不远,你拜祭了举举,正好也看看秋娘,她一定很高兴!”

平康里。

  “秋娘便住在这里?”伍小乙看了看眼前这间有些破败的平房,低声问道。

  “嗯!这里距离她传授琵琶的地方很近,步行也就半盏茶功夫!”王苏苏一边回答,一边上前用力敲房门:“秋娘,秋娘,快开门,你瞧我带谁来看你了!”

  门内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苏苏你莫敲了,再敲门就让你敲坏了!”随着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露出一个青衣妇人,右手用块布包裹了,冷冷的瞥了王苏苏一眼:“我不管你带谁来,丑话可说在前头了,我手指头前几天伤了还没好,今晚可是不弹琵琶的!”

  “是吗?”王苏苏笑着向身后一指:“你看看到底是谁来了?再说弹不弹!”

  秋娘顺着王苏苏手指的方向一看,瞳孔顿时放大了,她的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颤声道:“小乙,当真是你?你不是去陇右了吗?想不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屋子并不大,油灯的光看上去有些朦胧,伍小乙坐在几案旁,手中握着一只粗陶酒杯,面上已经有些微醺,王苏苏和秋娘坐在几案对面,听他说着闲话,面上满是迷醉之色。

  “原来当初你没有去陇右、安西,却是去了海东!”秋娘叹了口气:“我听说当初那些被发配到陇右安西的长安少年,都被派到了烽燧、屯田险要之地,能够活下来的三个也未必有一个,平康里的姐妹们都替你祝祷祈福,菩萨保佑,把你送到了东边!”

  “是呀!”伍小乙叹了口气:“的确是菩萨保佑,如果我当初去了西边,多半是已经死了!”

  “是吗?”王苏苏问道:“可我听说东边打的也很激烈,凶险之处不亚于西边!”

  “那不一样!”伍小乙摇了摇头:“去西边那些人是被拿去当牲畜使的,我去东边是跟随王大将军,虽然凶险,但王大将军才略过人,都能化险为夷,我在他手下还立下了一些功劳!”

  “便是那个王大将军?”王苏苏问道。

  “还能有哪个!”伍小乙笑道:“我老师也在他的手下,已经是他的卫队首领!”

  “难怪!原来曹将军也在!”王苏苏笑道,她瞥了秋娘一眼:“秋娘,我刚才可是听你说了,手指头受了伤,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弹琵琶了!”

  “胡说!”秋娘已经有了三四分酒意,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伍小乙,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她扯下右手包裹的青布,取下悬挂在墙上的琵琶,随手转动弦轴拨动了两下琴弦,屋内便传出几下曲声,小乙本能的屏住呼吸,等待着秋娘的演奏。

  秋娘调好了琵琶弦,将额前的头发捋了捋,便抱起琵琶,右腮贴近琵琶颈,信手拨弄捻挑起来,初时琵琶声如流水一般,清脆流转,似乎叙说了心中的无限故事;转而乐曲声变得急促起来,大弦小弦交错响起,密的几乎听不出间隙来,宛若明珠落地,花间鸟语、冰下泉水,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突然,琴声陡转,变得低沉轻缓,不时停歇片刻,就好似宫女呜咽,幽愁暗生,伍小乙听了想起自己的身世,也不禁长叹了一声,以手扶额,已经是泪如雨下。

  “秋娘的技艺又精进了!”王苏苏叹息道:“难怪教坊里的何善才总是说自己的技艺远不如秋娘,便是宫里的几位供奉也远远不如!对了,这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是什么曲子?”

  “也就是今日小乙来了,我才偶有所得,若是换了别人,我也弹不了这么好!”秋娘将琵琶放到一旁笑道:“小乙觉得如何?我弹的可有差错?”

  “我这些年都在军中舞刀拉弓,哪里还能分辨什么乐曲好坏!”伍小乙苦笑道:“你方才弹得在我听来便是仙乐一般!”

  “你喜欢就好!”秋娘原本有些憔悴的面容已经满是喜色,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你接下来要在长安长居了吧?常来吧?我弹琵琶给你听!”

  看到秋娘满怀期待的笑脸,伍小乙不禁语塞,他犹豫了一下:“我这次回来还有些事情,常来这里只怕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秋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旋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僵硬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长安恶少年了,来这种地方的确不太方便,是我失言了!”

  “不,我不是那种意思!”伍小乙想要解释,但想起自己还未报的大仇,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苦涩布满了他的口腔,是呀!像自己这种不祥之人,还能怎么解释呢?她们已经够不幸了,难道自己还要把更多的不幸带给她们吗?

  不知道何时,屋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王苏苏看了看伍小乙,又看了看秋娘,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半响之后,秋娘突然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再晚坊门便关闭,街上宵禁了,我就不留二位了!请吧!”

  伍小乙尴尬的走出门外,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旁的王苏苏看了他一眼:“小乙,其实秋娘很可怜的,她想要的其实也很简单,你能时常来陪陪她就是了,她也不会碍着你什么事的!”

  “苏苏!”伍小乙低下头:“你不明白的,其实我也很想来听秋娘的琵琶,但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我若是常来,只怕反倒会害了她!你也一样,我是个不祥之人,最好今后还是莫要再相见的好!”说罢他便加快脚步,向来时路跑去,就好像在逃离什么一般。

  伍小乙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当他停下脚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依照当时的规矩,每天日暮之时,便击鼓关闭各坊门,街使领骑卒巡逻,寻常百姓不许在坊外出没,直到次日五更二刻,宫内再次击鼓,各坊门才重新开启,行人允许出坊。他知道再过不久便会有武侯巡卒出没,自己若是被抓到肯定会有麻烦,于是他便先辨认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然后小心的沿着道路阴暗处行走起来。

  伍小乙这些年来在辽东、朝鲜、倭国等地四方学艺,刻苦修行,最下功夫的其实不是兵刃弓弩之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仇人乃是身居九重之中,就算自己把武艺练到登峰造极,一个人也不可能冲破近卫的保护,替家人报仇。所以他这些年来花心思最多的其实是隐藏、匿形、伏击、攀登、下毒等暗杀秘技,这些技艺虽然剖开了讲一文不值,但若是陡然使用却往往能发挥奇效。只见他行走在夜里的街道上,悄无声息,只留下半片暗影,宛若鬼魅一般。

  伍小乙潜行了一段,距离自己的住处只有一个街坊了,正想着从哪儿翻越坊墙进去,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人声,还以为是巡夜的武侯到了,赶忙用披风裹了头,隐藏到路旁的老槐后面,准备等那队巡夜人过去了之后再过去。可随着人声靠近,伍小乙看到路上打着灯笼的奴仆居前,轿子居中,两厢有骑马的护卫,哪里是什么巡夜武侯,应该是某个出外游玩回来晚了触犯夜禁的贵人。

  伍小乙松了口气,不远处轿中传出男女的调笑声,显然那轿子里可是男女皆有。他也懒得管这些闲事,正准备闭上眼睛养神来个眼不见为净,突然发现那开路奴仆手中的灯笼上有一个“武”字。

第662章 刺杀

  “难道是那个恶妇的亲族?”伍小乙的瞳孔顿时缩小了,鼻息也变得粗重急促起来,就好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猛虎。

  “若是仇人的亲族自然不必说了,但若不是呢?“武”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姓望族,但在长安城中姓武的权贵也未必个个都是那个恶女人的亲族!”伍小乙强压下胸中的冲动,想着自己应该用个什么法子来搞清楚这群人的身份。

  “什么人!竟然深夜在长安街头喧哗,不要命了吗?”

  火光在街道的另一头升起,刺痛了伍小乙的眼睛,转眼之间,街道上已经站满了披甲的士兵,从他们头盔上的白羽看,应该是巡夜的金吾卫。他听到不远处的轿旁一阵混乱,显然这群人被突如其来的巡夜者给吓住了,他灵机一动,弯下腰钻入坊墙旁的黑影,乘着混乱向那顶轿子靠了过去。

  “见谅,见谅!”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迎了上去,他微微躬着身子,赔着笑脸,对当值的巡夜军官道:“咱家主人是太子洗马武三思,今晚爱妾生了急症,所以主人才亲自送医,路上耽搁了,触犯了夜禁,还请原谅则个!”说到这里,他从袖中取出一块腰牌在那军官面前亮了亮,正是武三思出入宫门的凭证,那金吾卫的军官看的清楚,神色微变:“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请太子洗马早些回坊,莫要在街头耽搁了!”说到这里,他向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喝道:“让路了!”

  “是,是!”那管家赶忙拜谢,巡夜的士兵们退到路旁,让出道来。那管家回到轿旁,将那腰牌双手呈上:“主人,巡夜军官已经让路了,请您收回!”

  “嗯,算他们识相!”轿内传出一个傲慢的男声,旋即便被男女亲吻、娇笑和喘息声淹没了,随即轿帘被掀开一角,伸出一支白嫩柔软的臂膀来,将那腰牌取走了。管家松了口气,正准备去指挥众人回家,斜刺里出来一个人来,脚步踉跄,倒像是喝醉了一般,与管家撞了一下。那力道大的出奇,管家站不稳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了轿子,慌乱之间伸手乱抓,将轿帘撕下了一大块,露出里面武三思正袒胸露怀,将一个不着片缕的白皙女子抱在大腿上,上下其手,正是尽兴。那女子陡然受惊,顿时发出尖利的叫声。

  “狗杀材!”武三思破口大骂,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撑开衣衫替那女子遮挡,几乎是同时,忽然一阵风吹过,他觉得自己似乎看见某个东西冲了进来,可当武三思睁大眼睛,只有路旁槐树的影子映照在地上,变换摇曳。管家张开双臂,慌乱的说些什么,他的影子也随之晃动,似乎在拔刀。路旁的坊墙上浮现黑的阴霾,火把闪烁颤抖的光。事情变得很奇特,很不对劲,他想要把女人从自己的膝盖上移开,好空出手来,而他觉得那女人似乎有一千斤重,而且风变得愈来愈冷。

  “好冷!”武三思的声音细微而又迷惘,片刻后,他的喉咙被一柄似乎并不存在的剑划开。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细小而粗浊的喘息,喷涌的鲜血便阻塞了喉咙。

  “啊!”当鲜血喷满女人赤裸的胸脯,她尖利的哭嚎声撕破耳膜,武三思晃动了一下,仰面倒下,鲜血在他的身上流淌,黑影淹没了光亮,火把纷纷熄灭。武三思挣扎着想要开口,却被自己的鲜血呛了一下,他的双腿已经完全无力,和那个女人的双腿纠缠在一起。那女人仰起头,在极度的恐惧中发出刺耳的嚎叫。

  “鬼,是恶鬼!”管家全身上下颤抖的犹如筛糠,他意识到这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杀死他主人的不是刀剑,不是弓弩,而是某个影子,死亡从黑暗中而来,夺走了他的生命,迅疾一如吹灭烛火的狂风。

  十几秒钟后,巡夜的军官带着几个军士冲了过来,而管家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晚上,他们看见倒在和赤裸女人纠缠一团的武三思,看见死者喉咙上的伤口,那军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愤怒的声音:“是你下的手吗?女人!”

  “不是她!”管家赶忙替那女人辩护:“是鬼,从黑夜里面冲出来的恶鬼,方才旁边的人都看到了!”

  “鬼?黑夜里面冲出来的恶鬼?”军官迷惑的俯下身,看了看武三思咽喉上的伤口:“这明明是被刀剑割断的,怎么会是恶鬼?”

  “真的!”管家急道:“我刚刚亲眼看到的,一个影子往轿子里面一冲,然后主人的喉咙就被割断了。如果是那女人杀得,凶器呢?那女人这样子,身上也没藏凶器的地方呀?”

  “这倒是!”军官点了点头,看现场的样子,显然方才这位太子洗马在轿子里真是情浓,已经把这女子剥的和白羊一样,哪里有地方藏刀子?而且要这么一刀把这个和自己抱成一团的男人喉咙割的这么干净利落,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最后,如果真的是这女子下的手,那凶器呢?周围少说也站着二三十人,就算要丢没地方丢呀!

  “你们几个在旁边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军官一边下令,一边对那管家说:“太子洗马当街被杀,这么大的事情可了不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清点好了,一个都不许动,都随我去一趟衙门吧!”

伍小乙卷紧披风,将自己隐藏在黑影中,夜晚的空中有雨的气息,在他的身后,女人的惨叫声直冲云霄。没人在乎他。刚才的刺杀比他预先想的还要顺利,他先是混进人群,然后靠近轿子,把管家撞向轿子,来确认轿子里的目标,之后用锋利的短刀割断了那厮的气管和颈动脉,然后乘乱离开人群,消失在黑暗中。一切都那么精确而又丝滑,就仿佛厨子切开凝固的猪油。

  “这是第一个!”他告诉自己:“在杀死那个恶妇之前,我要先把她的家人一个个杀掉,让她品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这滋味我已经品尝了快二十年了,现在轮到她了!”

太极宫。

  李弘在几案前来回踱步,脸色十分难看:“寡人的表兄竟然在长安街头被人公开刺杀了,真令人不敢相信,就在开化坊外,距离朱雀门只有不到两里路。他的尸体你们可以看看,他的喉咙被整个割开了,伤口几乎从从左耳根割到右耳根!”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脚步,厉声道:“寡人的舅家本来就男丁单薄,这下又死了一个,你们说,这件事情寡人要怎么和母后说?”

  “必须尽快将凶犯缉拿归案,愈快愈好!”裴居道的声音显得四平八稳,如果你细心听,甚至能从当中听出一丝喜悦。

  “侍中说的对!”李弘的目光转到了王文佐身上:“可是据当时的夜巡兵和他的管家说:寡人的表兄是被恶鬼所杀!三郎,你怎么看?”

  王文佐皱起了眉头,他能够感觉到裴居道的幸灾乐祸,说到底:自己掌握南北衙禁军,本来就肩负着维护长安街头治安的工作,武三思被当街暗杀,自己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凶手,那一个“办差不力”的帽子肯定跑不掉了。即便李弘肯定能够原谅自己,那这种原谅也肯定不会是无限的。

  “恶鬼之说是无稽之谈,想必是深夜昏暗,那刺客猝然出手,周围的人没有看清,便归结为恶鬼!”王文佐道。

  “这么说来,三郎以为是人所为?”李弘精神一振。

  “不错!”王文佐的语气十分肯定:“这一点臣可以肯定!”

  “那就好!”李弘松了口气:“既然是人,那就一定要缉拿归案,拿出一个说法来!”

  “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严加追查,尽快将刺客拿住!”王文佐道。

  “大将军!”裴居道笑道:“恕老夫多言一句,被刺杀的那人乃是太上皇后的嫡亲外甥,若是为了慈安,最好还是要有一个期限,不能拖延的太长了!”

  “这老物,总算是跳出来了!”王文佐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裴侍中,所有的情况我还一无所知,若是随便说个期限,到时候拿不住人,那就是欺君了!”

  “呵呵!”裴居道笑了起来:“老夫久闻大将军麾下人才济济,现在又手握南北衙禁军,如果是鬼神也还罢了,可大将军方才说了是人做的,这又有何难?难道大将军连这也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王文佐的声音平静如水:“如果有把握,我就会告诉陛下,同样,我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夸口!”

  “既然大将军没有把握,那要不要让老夫也搭一把手?”裴居道笑道。

  “侍中你也要插手?”王文佐问道。

  “也不能说插手吧!”裴居道笑道:“毕竟老朽忝为政事堂之首,刑部也是六部之一,这案子也可以说在老夫的下辖!老夫也想早日拿住凶手,伸手相助,只是怕大将军有意见!”

  “我没有意见!”王文佐回答的很爽快:“能早日拿住刺客,是好事!”

  “好!”裴居道笑着点了点头,他向李弘躬身道:“陛下,那就容老夫也加一把手吧!”

  走出太极宫,天边已经蒙蒙亮了,但大部分天空依旧晦涩黑暗,王文佐翻身上马,用力踢了两下马腹,战马开始奔跑,马蹄敲打着坚硬的夯土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随行的卫士赶忙跟上,阿克敦跟了上来,低声道:“将军,您可以慢一点吗?士兵们被甩在后面了,这样很危险!”

  王文佐没有理会,他继续鞭策坐骑,夜风迎面吹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深入肺中,给他一种畅快的舒适感。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每天在宫廷和衙门之间往返,劳碌于宴席和文牍之间,活见鬼,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被这种日子淹没了?难道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往马背上的日子?突然他勒紧缰绳,坐骑发出嘶鸣声,停了下来。

  “将军!”紧随其后的阿克敦赶忙拉住缰绳,停留在王文佐身侧:“您怎么了?”

  “没什么?”王文佐问道:“你记得我上一次出外围猎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上一次出外围猎?”阿克敦皱起了眉头,开始努力思索,片刻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要不等回去后我查问一下!”

  “不用了,我可以告诉你!”王文佐笑道:“最近一次我出外围猎是太子登基前那次,在那以后,我就没有打过一次猎,不是在宫中,就是在政事堂、南衙北衙禁军的军营!”

  阿克敦闻言一愣,苦笑道:“大将军您这些日子辛苦了!”

  “辛苦说不上,这本来就是我自己选的,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呢!我若是连这个都叫苦,那也未免太过矫情了!”王文佐笑道:“我只不过觉得这些日子我太过沉浸其中了,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很糟糕!”

  “不错,就是牛马!”王文佐笑道:“这些日子我总是被动的应付,对手却是抓住每一个机会来打击我,这不是牛马是什么?”

  “那您要还手了?”阿克敦这一次总算是听懂了,他兴奋的笑道:“让属下为前锋吧!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急,稍微耐心些!”王文佐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老儿不是想要玩吗?好。我就陪他玩到底,就看最后他还敢不敢玩下去!”

王文佐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