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18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冲出去吧,和唐人拼个死活,总比这样被他们一点点磨死得好!”

  “对,冲出去,刀对刀,枪对枪,一个换一个!”

  四周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苗辅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大海包围了,随时都可能被淹没。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如此的可怕。

  “出去你们就一定能赢?”苗辅紧皱眉头,额头挤出一道道深缝。

  “不能保证赢,但总比这样好!”

  “不能赢为什么要打?”苗辅的声音抬高了调门,压过了所有的声音:“谁知道唐人有没有圈套等着我们?你们难道忘记了刚刚的败仗?如果我们输了,你们的父母,妻儿就夺回落入唐人的手中,任凭唐人的摆布。而留在寨子里,会死人,但不会输!”

  “那要留到什么时候?”

  “留到唐人撤退的时候,现在是冬天,他们在野地里,而我们有房子!”

  叫喊声平息了下来,苗辅能够看到一双双眼睛里的愤懑和不满,但至少不再咄咄逼人。他吐出一口长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柔和一点:“留下几个放哨的,其他人都下墙休息,拖下去对我们有利!”

  “百济人从墙上撤下来了!”沈法僧摇头道:“没有可以射击的目标了,要让炮手换更重的石弹,直接轰击围墙吗?”

第46章 出寨

  “不用!”王文佐摇了摇头:“太重的石弹会损害弹力索,百济人的墙很厚实,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炮手把弩炮的昂角调高些,我们打里面的房屋!”

  按照王文佐的命令,唐军炮手们开始调整弩炮的仰角,石弹掠过围墙,落在柴川栅内,很快,栅内不时传出一阵阵惊呼和嚎哭声,显然,唐军的炮击收到了成效,栅内的房屋已经有被击中了。

  “可惜,不能纵火,若是把火油装在陶罐里射进去,啧啧,不动一刀一枪就赢了!”沈法僧遗憾的摇了摇头。

  “那里面的粮食也烧了!”王文佐笑道:“这个寨子地势很不错,又有足够的存粮,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可以完整占下来!法僧,你带着步队上前,等我号令!”

  “唐人动了!”望楼传来哨探的喊声。苗辅赶忙爬上墙头,探出半个脑袋向外望去,果然敌人出动了,最前头的是长牌,后面的则是弩手和矛队,最后面的是扛着长梯、柴捆的杂兵。他强自按奈住自己发出上墙号令的冲动,经过刚才那几轮炮击,西门附近的寨墙已经被唐人的石弹砸的如狗啃的一样,射塔、女墙、长牌等一扫而空,守兵站在上面毫无遮挡,现在让人上去不过是送死。与其这样不如等唐人靠的再近些,突然打开寨门冲出去,两边杀成一团,唐人那种可以发射石弹的可怕军械也就废了。他打定了主意,便下令两百选锋隐藏在寨门后,等待号令。

  但出乎苗辅意料之外的是,唐人并没有直接冲上来登城,而是走到距离城墙大概还有一箭之地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竖起长牌,随即那些大车又向前移动了一段,重新串联成来,这个距离苗辅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发射石弹的机械,前粗后窄,有挡板遮挡箭矢,士兵在后面摆弄着,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换上油弹,轰击敌门!”崔弘度的声音好似闷雷,在士兵们头顶回荡,随着扳机被拍开,扭力弹簧扯动弩臂,将一个个装满油脂的陶罐射出,狠狠的砸在柴川栅的西门上,然后火箭落下,火焰腾的一下跳了起来,舔舐着橡木大门。墙壁内外同时发出一片呼喊声,只不过外间的是欢呼,而里面的是绝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柴川栅的守卫者们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自我牺牲精神,男人、女人、甚至孩子和老人都涌上墙头,冒着灼热的高温和呛人的浓烟泼水和砂土,企图将火扑灭,而唐军的箭矢与石弹如雨点般落下,带走一条条生命。

  咔嚓。

  苗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扭过头,屏住呼吸,片刻之后他从周围的嘈杂中听到了第二声、第三声,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那扇坚固的包铁叶橡木大门即将崩塌,木头就是木头,不管多么坚硬,也无法抵抗火焰的舔舐。

  “下来,从墙上下来!门就要塌了!”他高声喊道:“把大车推来,堵住大门,我们与唐人巷战!”

  正如苗辅预料的那样,大约半盏茶功夫后,那扇橡木大门就在火焰中倒塌了下来,溅起漫天的火星。此时百济人已经推来数辆大车,将其推翻,又将许多杂物家具堆在上头,形成一道街垒,青壮们手持刀矛弓弩隐藏在街垒后,老弱妇孺爬上附近屋顶,拿起砖石瓦片。苗辅还在粮仓浇油,一旦兵败就让妻子点火,玉石俱焚。每个人都知道胜负已定,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胜利者付出最大的代价。

  不知不觉间,又开始下雪了。干渴难耐的士兵们伸出手去接雪花,舔舐手上的雪水,倒塌大门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只余缕缕青烟。苗辅不禁暗想如果这雪能够早下两刻钟就好了,唐人的火攻之计就泡汤了,难道是菩萨这次也站在了唐人一边?

  正当苗辅胡思乱想的时候,栅门前走出个一瘸一拐的人来,随即他耳边便传来一阵弓弦绷紧特有的咯吱声,还没等苗辅下令,那人便用百济语喊道:“别放箭,我是沸流!”

  “你居然没事,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看到副将安然无恙,苗辅的脸色不是太好看。

  “这不能怪我!”副将听出了苗辅语气不善,赶忙解释道:“一开始我的马就被射死了,我被死马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呀!等我从马下面爬出来,仗都已经打完了!”

  “哼!”苗辅冷哼了一声:“那唐人放你回来干嘛?劝降?”

  “将军,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意义了!”副将抬高嗓门,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唐人开出条件:只要我们放下武器,完整交出柴川栅,就保证我们的性命,如果我们想离开,每个人都可以带走自卫的武器、御寒衣物、五天的口粮!”

  四周的百济人脸上都露出疑色,唐人给出的要求宽厚过头了,不像是真的,一般来说这种围城战最后结果都是青壮杀光,妇孺老弱为奴,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至于离开、携带武器口粮那更是匪夷所思,怎么看都觉得是唐人的陷阱。

  “都不要说话!”苗辅制止住旁人的发问,径直问道:“唐人说的自卫武器是什么意思?”

  “就是刀剑、盾牌,但弓弩、盔甲、枪矛等长兵必须交出来!”

  “这是唐人的圈套!”有人厉声喊道:“他们是想把我们引出城栅,然后在旷野杀光我们,没有弓弩、没有长枪、没有盔甲,我们只有任凭唐人宰割!”

  “对!”

  “说的不错!”

  “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在这里拼死一搏。”

  “沸流,你这个唐人的走狗,竟然来哄骗我们!”

  “对,杀了这条走狗!”

  面对四周伸过来的一支支手臂和咒骂,沸流不禁下意识的向苗辅靠了一步,大声喊道:“我不是唐人的走狗,我只是帮他们带话,至于接受与否是你们的事情呀;再说唐人有蝎子弩,就算我们在这里坚守,也不过是送死!”

第47章 背主

  “且慢!”苗辅敏锐的捕捉到了沸流话语中的一个重要词汇,他挡住要冲过来打杀沸流的旁人,冷声道:“蝎子弩是什么?为何你说我们在这里坚守,也是送死?”

  “蝎子弩是唐人的一种强弩,可以将七八斤重的石弹射到两三百步开外,而且还弹无虚发,指哪打哪,已经非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眼下栅门已经洞开,他们只要推上几具蝎子弩上来,架在高处,就算我们再怎么拼死抵抗也没什么用的!”说到这里,沸流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唐人无信好杀,但眼下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求个万一了。不过无论降与不降,我都会在这里与你们同死。”

  听了沸流这番辩解,四周的百济人的情绪也平息了下来,不少人回想起方才唐军在攻寨时猛烈的火力,他们原先还以为是杠杆式投石机,但杠杆投石机第一射速没有这么快,也没那么准,第二很难携带运输,需要临时建造,而唐军到柴川栅前才不到一个时辰功夫,石弹就雨点般落下,打的城头立不住人。现在回想起来,唐军所使用的正是沸流说的蝎子弩,确实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垂死一搏的勇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贪生恶死的本能。

  苗辅也感觉到了众人情绪的变化,心中暗叫不好,赶忙问道:“沸流,既然唐人有这等利器,那何必又开出这等优厚的条件来?”

  “唐人的大将说了,他们知道栅里有数万石的存粮,他们就是冲着这些粮食来的。而且栅的地势也很好,房屋都是现成的,与其硬打最后弄得个玉石俱焚,不如放我们一条生路,把这个城栅和存粮完完整整的拿到手。而且他们其实也没死几个人,士兵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怨恨,也无需让士兵们屠城泄愤!”

  听到这里,四周百济人都信了六七分,也有些哭笑不得,正如沸流说的,除了那次一边倒的伏击战,实际上百济人就一直在干挨打,没机会还手,唐人的死伤可以说屈指可数,自然对守兵没什么怨恨。而依照约定,百济人能带走的只有御寒衣物、五天口粮和防身的武器,柴川栅的绝大部分财富都要留下来,考虑到屠城时必然造成的大量破坏,唐军士卒不屠城分到的战利品还会多不少。从得失利害的角度看,唐军士卒也没太大动力屠城。

  “唐人给的期限是多久?”

  “最多半个时辰!”沸流答道,他指了指天空:“唐人的大将说了,天黑之前他要进寨子!”

  苗辅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冬天天黑的早,现在距离太阳下山最多也就两个多时辰了。北风夹杂着飞雪,仿佛鹅毛,这种鬼天气在野外度过一宿太可怕了,对方提出这种要求一点也不奇怪。

  “我想见唐人的大将一面,和他当面谈谈!”

  王文佐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汉子,一身白色的细麻披风,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毫无生气,活像一具裹布的尸体。

  “我就是唐人的大将!你有什么要和我谈的?”

  “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王文佐皱了皱眉头,轻蔑的笑了起来:“不,不,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而是发号施令的,要么接受,要么准备打到底!”

  苗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桑丘的翻译,继续说道:“为了避免你们半途毁约,袭击离开村寨的我们,所以我要呆在粮仓里,直到我的人安全撤走了,才会把粮仓交给你!”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毁约,那你就会点火烧仓?”

  “对,粮仓里有很多油,如果你的人动手,那我就点火!”

  王文佐重新打量了下面前的男人,思忖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很好,这是个公道的要求。不过我要提醒你,假如你留下来,那就走不了了。既然当初你说要给我们一块葬身之地,礼尚往来,我也会在这里给你留一块地,六尺长,三尺宽,五尺深!”王文佐一边说,一边用手做着比划,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雪依旧在下,血、灼烧、崩塌,一切战争留下的痕迹已经被覆盖,只留下洁白的一片。百济人扶老携幼,背着干粮,穿过熟悉的街道,穿过被烧毁的西门,向茫茫的雪原走去,留在他们身后的是他们过去的家,而现在已经换了主人。

  “那家伙什么时候交出粮仓?”沈法僧看了看在暮色中缓慢消失的人影,向王文佐问道。

  “依照约定是明天早上!”王文佐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好大的雪,桑丘,你带人先把西门这边给堵起来,不然今晚都睡不了个踏实觉!”

  “三郎,照我看用不着等到明天天明吧?”沈法僧低声道:“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玉石俱焚?等他们的人走远了就一把火把粮仓给烧了,那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居然能想到这个?有长进呀!”王文佐惊讶的看了沈法僧一眼:“那你有什么打算?”

  “等天黑后,我带几个人摸进去,把那家伙抓起来不就成了?”

  “法子是不错,但时间不对!”王文佐笑道:“天黑后他肯定防备的紧,还是等四更时分再动手比较好,那时候天快亮了,再紧的弦绷了一宿也得松下来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沈法僧兴奋的连连点头:“那我就现在去睡会儿,养精蓄锐,到时候再抓他!”

  沈法僧刚刚离开,来请示命令的人便接踵而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按照已经到手的账薄,仓库里有三万五千石粮食,就王文佐手下这千把人和马匹驮畜,至少一年时间是不用考虑军粮问题了,加上城寨、房屋、家什、烧柴都是现成的,比起泗沘城中计口授粮、一天一顿的日子都要强到天上去了。

第48章 逆奴

  “三郎,接下来咱们就呆在这儿了?”崔弘度搓着手问道。

  “驽马恋栈豆呀!”王文佐摇头笑道:“怎么,几顿饱饭就让你挪不动腿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军无储则亡嘛!”崔弘度闻言笑了起来,王文佐那句驽马恋栈豆出自《晋书宣帝纪》,却是嘲讽他得了几万石的粮食,就舍不得动了。

  “百济人也缺粮食呀!”王文佐笑道……“你觉得他们会饿着肚子看我们吃他们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过冬?”

  “你是说百济人会来夺粮?”

  “军无储则亡!”王文佐冷笑道:“去年八月我们攻破泗沘城,兵火就没怎么停过,明年肯定是少壮荷戈戟,老弱扶犁耕,你觉得收成能有多好?这粮食就是命,你夺了百济人的命,他们能不和你拼命?”

  “这倒是,那三郎你有什么对策?”

  “你回泗沘城一趟,把那个俘虏的信使送回去!顺便请些援兵过来!”王文佐低声道:“都护肯定会答应!”

  “那是,派一个人来就少一张吃饭的嘴,这个账都护可算得清!”崔弘度连连点头:“那我明早就出发!”

  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欢笑歌舞声,苗辅闭上眼睛,眼角渐渐湿润。他开始记事的时候,柴川栅还是个方圆不过百步的土寨,但随着父祖两代人的苦心经营,这个土寨也不断扩大,从一百步、到两百步,逐渐成为了今天的柴川栅这样一个有方圆千步的大寨子,方圆数十里的农户也都变成苗家的部曲家奴,每年收的谷子就有上万石,粮食越多,部曲家兵就越多,家主的官职也就越高,到了苗辅这一代已经是郡将之位了。唐人渡海灭百济后,苗辅潜伏了一段时间,但随着苏定方率领大军回国,他也立刻活跃起来,先是出兵四处兼并,结寨自保,鬼室福信他们起兵之后,他也起兵响应,但主要精力还是花在吞并周围的寨子,壮大自身实力之上。在苗辅看来,无论是百济复国,还是被唐或者新罗吞并,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都离不开像他这样的土皇帝。实力越强,与未来统治者博弈的筹码就越多,未来能够得到的官职就越高,人就是实力,而在乱世之中有了粮食就有了人。

  “郎君!”

  家奴的声音将苗辅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睁开双眼,看到家奴阿普站在自己面前。

  “唐人有什么动静吗?”

  “不,还是老样子!不过您已经有半天没进食了,您要不要吃点什么?”

  “罢了,我没有胃口!”苗辅摇了摇头。

  “郎君,不吃东西怎么行?这一晚还长着呢!哪怕是一碗酪浆也好呀!”阿普劝说道。

  听家奴这般说,苗辅也觉得有些饿了,他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来碗酪浆吧!”他看了看阿普叹道:“让你们几个留下来陪我同死,会不会有怨气?”

  阿普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郎君为何这么说?奴辈性命皆为郎君所赐,岂有怨恨之理?”说到这里,他扯开衣领露出脖子来:“郎君若是不信,便请斩奴首!”

  “我岂有不信之理!”苗辅见状也十分感动,叹道:“我本欲富贵汝等,却不想有今日,也罢,若有来世,我必与汝等共富贵!”

  “多谢郎君!”阿普磕了两个头,起身出去了,片刻之后他拿着酪浆回来,苗辅伸手去接碗,阿普突然目露凶光,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只见身后扑出一人来,将细索勒住苗辅的脖子,用力向后猛拉。只听得啪的一响,苗辅手中的碗落地摔碎,他本能的伸手去抓身旁的佩刀,却被阿普把刀踢开了,抓了个空。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苗辅一边竭力拉住脖子上的绳索,一边厉声问道。

  “无他,想借郎君首级一用,保住我等性命罢了!”阿普脸上早已没有平日里的恭顺,冷笑道。

  “叛主恶奴,汝辈必有恶报!”苗辅又惊又怒,不禁破口大骂。

  阿普冷笑了一声,也不作答,他捡起地上的佩刀,做了个手势,苗辅身后的那名家奴用膝盖顶住苗辅的背心,用力扯动绳索,苗辅渐渐吃不住劲,绳索越来越紧,他呼吸困难,呜呜作声,嘴角流出白沫来。阿普走到苗辅身旁,拔刀高高举起,一刀砍了下去,桑丘将托盘放在王文佐面前,王文佐解开盖布,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呈现在王文佐面前,死者双目圆瞪,眼角崩裂。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入屋中,蜡焰跳动,照在死者狰狞的脸上,仿佛活过来一样。

  王文佐将盖布放下,向一旁的沈法僧问道:“已经确认这是苗辅的首级了?”

  “嗯!”沈法僧点了点头:“寨子里有几个本地老人不肯离开的,已经让他们辨认过了,的确是那厮的!”

  “粮仓里面已经清查过了?没有其他人隐藏?”

  “已经清查过了,没有其他人隐藏,里面的纵火物也都已经拿出来了?”

  王文佐吐出一口长气,其实他主要关心的是存粮的安全,而对苗辅的生死并不太在意,只要粮食保住了,即便苗辅逃走了他也可以接受。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没等沈法僧拂晓突袭,敌人的家奴就反戈一击,杀了苗辅请降。

  “法僧,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王文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