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14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哦,王文佐,领取五百人所需的甲仗,杜长史和都护的印记都有。嗯嗯,进来吧!”守门的校尉是个干瘦汉子,狭长的脸从侧面看过去就像只狐狸,他的脸上也带着狐狸特有的狡黠表情:“你便是王文佐?”

  “正是在下!”

  “王三郎呀,久闻大名!”那校尉一边示意手下替王文佐开门,一边翘起大拇指道:“上次出援真岘城全师而返,这次在东门外立栅又击退百济贼,端的是好汉子呀!”

  “不敢!”王文佐谦谢道:“不过是运气罢了!”

  “那就更了不得了!啥好也比不上运气好呀!”那校尉是个健谈的,一边示意手下去开门,一边笑道:“立下再大的功劳勋业,也得有命在才能享受是不?换了别人这两仗打下来,少说也要死伤个三成,哪里及得上您!就算是杨大眼(北魏名将,以骁勇闻名)、高敖曹(东魏名将,善于使长槊,有当世项藉之称),到头来……”

第34章 行贿

  那校尉口中喋喋不休,就是不挪脚,王文佐强忍住性子,耐心等待,身后的沈法僧却忍不住了,径直道:“上官,我等有军务在身,还请快些,莫耽搁了!”

  “哦,哦,小哥儿等不及了!”那校尉瞥了沈法僧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是这库中存放的都是军国重器,再要紧不过了,轻慢不得,且请二位稍候,让本官先去勘察一番!”说罢转身就要走。

  王文佐见状心知要糟,赶忙一把拉住那校尉,低声笑道:“我这小兄弟不晓事,言语冲撞了张校尉了,还请海涵!”说罢从腰间摸出一物塞了过去:“军情紧急,还请张校尉体谅则个!”

  那校尉低头一看,原来王文佐塞过来的是个银佛像,也有七八两重,心中大喜:“好说,好说,来人,快给王校尉开门!”

  王文佐与那张校尉敷衍了两句,便带着沈法僧等人进了武库大门。沈法僧低声骂道:“无耻小人!”

  “罢了,正事要紧!”

  “都是我多嘴惹来麻烦,还让三哥你破费了!”

  “这也不能怪你!”王文佐笑道:“他拦在那儿不动弹本来就是要钱的,只要能把事情办成了,这点算不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武库,随员送上书册,沈法僧看了看,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甲仗!”

  “好歹也是一国近百年的积蓄,岂是好相与的?”王文佐却表现十分平静:“你知道吗?苏将军破百济时,收存图籍,共有三十七郡、二百城、七十六万户;而当初隋平南陈时,才不过获五十万户,口两百万而已!我等岂可小视了?”

  沈法僧闻言不由得咋舌,他家本就是南方大姓,隋灭陈时才被迁往山东,也曾从长辈口中听说过不少南朝故事,而听说这百济国竟然户口比故国还多出一半来,古代农业社会生产力水平差距不大,户口数与国力基本就是同义词,百济虽然还不是与隋唐一个体量的大国,但也绝不可以寻常小国视之。

  沈法僧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支擘张弩来,一边检查其弓弦、牙机是否完好,一边问道:“三哥,当初苏大将军回国的时候,为何不把这些甲仗军器都运回大唐呢?”

  “你忘了吗?大将军回国的时候,可是将百济王室豪杰共万余人都运回去了,历年来的府库也搬得精光,船上哪里还有地方放这些家什!”王文佐笑道:“幸好留下这些,不然现在咱们可就麻烦了!”

  “这倒是,对了,你打算拿那些甲仗!”

  “就这些吧!”王文佐已经查看完了名册,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了一会,递给了跟在身后的书吏,沈法僧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只见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几行数字,最上面两行就是:鱼鳞甲一百领、擘张弩两百张、蹶张弩两百张,下面的就看不清了。

  “劳烦书吏了!”王文佐解下腰间一只皮囊,塞到那书吏手中:“些许心意,万勿推脱!”

  那书吏得了好处,答应的分外爽快,便指挥着王文佐的人去取军器甲仗。王文佐凑到身旁,低声道:“书吏,这武库中可有四轮大车?”

  “有呀!莫非校尉需要?”

  “嗯,只是不知可否!”

  “校尉要多少?”

  “二十可否?”

  那书吏犹豫了一下,王文佐又从袖中摸出一物塞到对方手中,那书吏一咬牙,低声道:“校尉你且随我来!”

  王文佐跟着书吏穿过一条阴暗的走廊,他感觉到道路正在往地下延伸,四周也变得愈发昏暗,直到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才发现四周的墙壁是用没有加工过的粗粝石块,他伸出手抚摸着墙面,紧随着那个书吏的脚步。

  “小心了!”书吏低声道,随即王文佐听到细碎的声响,旋即刺眼火光升起,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几分钟后他的眼睛才重新适应光明。只见地面上摆放着一辆辆战车,从车辆表面精致的纹饰看,这些车辆应该是属于百济的贵族甚至王室成员的。

  “您看,都在这里,您可以随便挑选,不过最好别这么出去!”

  “我明白!”王文佐点了点头:“我弄点泥涂了,再蒙块黑布上去!”

  当王文佐回到尔扎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下令将大车和甲仗放到后营,才坐下来吃饭。虽然食物不过碎麦粥、胡饼和腌韭,但却吃得十分香甜。

  “郎君!”

  “是袁飞吗?进来说话!”

  袁飞从帐外进来,先向王文佐敛衽下拜:“您找小人有事?”

  “嗯,坐下说话!”王文佐用筷子点了点旁边的胡床:“袁飞,你熟悉眼下城中的三韩人的情况吗?”

  “这个……”袁飞没有想到王文佐突然问道这个,想了想后答道:“还行吧!郎君有何吩咐?”

  “他们眼下过得怎么样?”

  袁飞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前些日子百济人来围攻,都护府征发了不少壮丁上城,不管怎么样还发点粮食,百济人退兵后又没了事情做,不少人家里都断顿了!”

  “是这样呀!”王文佐点了点头:“那你带几个人去城里,募五百人来,都要身强力壮的青壮,最好家里有兄弟的。应募的每人发五斗米、一匹布,每月还有饷钱领!”

  “是,郎君!”袁飞闻言大喜,旋即反应过来:“家中有兄弟的?郎君募集这么多青壮是要干什么?”

  “我这里又不是办救济的,自然是当兵打仗!”王文佐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来而不往非礼也,百济人既然打过来了,我们自然就要打回去!”

  “郎君!”袁飞小心的答道:“可,可是他们只会种地,不会打仗呀!”

  “不会打仗?你不是打的好好的?”

  “那不一样呀!小人虽然也是三韩人,可却是猎户,自小便在山林间,射猎、寻迹都会,那些人生下来就是种地,你让他们上阵只能送死呀!”

  “你说他们只会种地?那好,他们会打谷吧?会砍柴吧?会割草割麦吧?”

  “这个谁不会?可这些有什么用?还用这个杀敌不成?”

  “当然可以,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去把人募来,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第35章 操练

  袁飞没奈何,只得唱了声诺,退了出去。王文佐叫上沈法僧等人,来到后营,早有桑丘带着数十个三韩辅兵一旁等候。王文佐清了一下喉咙,对众人道:“孙子云:不教而战谓之杀,就是说平时不教会士卒怎么战斗,临战把他们赶上战场,那就和杀人没有区别。你们过去都是农民,但农民也有农民的打法,今日我便让桑丘演练一番,让你们看看!”说到这里,他招了招手,示意桑丘过来,笑道:“桑丘,你就照昨天我教你的做一遍,动作慢一下,让大家看的清楚些!”

  “是,主人!”桑丘应了一声,来到武器架旁,拿起一张蹶张弩,先用脚踏住铁环,弯下腰用皮带上的铁钩勾住弩弦,发力站直便将弩拉满了,然后抽出一支弩矢卡入滑槽中,瞄准约莫三十步外的靶子扣动扳机,只听得一声轻响,正中靶心。

  “如何,这个就算是农夫操练个一两天也能学会吧!”王文佐笑道。

  “三郎你这可有些糊弄人了!”顾慈航笑道,他也是江南人,使得一手好刀盾投标,性子与沈法僧一般跳脱:“你这个家奴每次打猎都拿着铁叉强弩在你马前,鹿和野猪都射死过,射个三十步的靶子对他还不是小菜一碟?不能做数!”

  “那好,就换一个!”王文佐随手又叫了个三韩人出来,在桑丘的指导下,那人给强弩上弦、瞄准、击发,虽然没有射中靶心,但也中靶了。接着又换了几个人上来,有射中的,也有射偏的,但偏的也不远,显然只要稍加训练就能射中。沈法僧等人倒也不惊讶,他们都是世代军户出身,知道弓弩虽然并称,但使用的难度可是天壤之别,一个能够上阵杀敌的好步弓手不但要身高臂长,而且还得经年累月的苦练;而弩手就简单多了,哪怕是个女人半大孩子,只要练习半日就能躲在城碟矮墙后面杀敌了。只是强弩的造价昂贵,而且射速远比弓手慢,使用起来也远不如弓手灵活。

  “好,换下一样!”

  桑丘应了一声,将蹶张弩放回原位,又叫来几人,从兵器架上拿了军器,依照号令挥舞起来,这次他们的动作就熟练整齐多了,只是这兵器怪异的很,是由一根长约一米半的木杆与两尺长的包铁短棍组成,中间用铁链相连,那些汉子从上往下挥舞,带起呜呜的风声,砸在地上雪泥四溅,力道十分沉重,便是身着铁甲挨上一下也吃不消。

  “咦,这不是农家打麦的转棒锤吗?”沈法僧惊问道。

  王文佐笑了笑,却不回答,又让桑丘更换。只见那几人又拿起一样怪异的武器来演练,却是长柄镰刀,那几人又是勾砍,又是横凿,倒是熟练之极。

  就这般,王文佐让那些三韩人演练了四五样军器,除了开头的强弩之外竟然全都是农家器具,有铁头大棒、连枷、长柄镰刀、双手斧等等。这些三韩人倒是用的熟极而流,不像是上阵厮杀,倒像是自家田地干活,全无新兵的生涩模样。

  “三郎呀!”柳安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若你就想拿这些人去打百济人,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别看这里搞得热闹,上了阵就不成了,否则我等又何必苦练长槊大枪?大家都拿着锄头对打不就成了?”

  “五哥莫急,我刚刚只是演练军器,还没有演练阵法,待看完再说!”王文佐笑了笑,挥了挥手,桑丘指挥着众人推了两辆大车过来,先用铁链将大车串联,然后一侧竖起厚重的木板,弩手与连枷手登上大车,而余者隐藏在大车之后,若有人冲来。弩手和连枷手则居高临下,而余者或用长镰勾砍,或者向敌人投掷石块和标枪,每当有人越过铁链,车后众人便一拥而上,将其打倒。这时围观众人也看出门道来了,这些农夫虽然不会列阵厮杀,但躲在大车后面用强弩射击还是会的。而如果敌人进攻大车,无论是盾牌还是头盔都挡不住居高临下的连枷重击;而如果从大车间的空隙冲入,骑兵将会失去速度和冲击力,步兵的队形则会被铁链和大车切割的支离破碎,陷入混战。这等于把农夫不懂得列阵的劣势扯平了,而混战中长枪是没有用的,即冲进来的敌人只能用刀剑来应对双手斧、连枷、长镰,胜负不问可知。

  “三郎,你这阵型里只看到三韩的新兵,我们这些人置于何处?”沈法僧问道。

  “临战时大车列空心圆阵,我们的步队置于圆阵之中,马队或置于圆阵中,或置于圆阵侧后方某处,最好是树林里!”

  “不错,最好是背河或者占据高处列阵!”

  “对,待敌久攻不下,马队出其后,内外夹击,必获全胜!”

  在场的都是老行伍,立刻看出了王文佐这种布阵的妙处,以车阵作为铁砧,吸引敌人来攻,而骑队作为铁锤,从背后或者侧翼发起猛攻,将敢于进攻的敌人粉碎。

  “三郎,你这布阵的确妙处颇多!”柳安此时脸上的神色好看多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车阵只能守不能攻,若是敌人不来攻你,岂不是只能坐等挨打?”

  不待王文佐开口,一旁的崔弘度已经笑道:“柳五你又在说笑了,几百新募的乌合之众能守得住就是偷笑了,你这不是难为三郎吗?”

  “诸位!”王文佐转过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望楼:“你们难道忘了这些“蝎子”吗?有了这个,难道还用得着害怕敌人不攻?”

  校场,清晨。

  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有二十六七,甚至有一个已经年近三十,但大多数人都很年轻,在二十以下。

  王文佐站在木台上看着他们挥舞着盾牌和棍棒,气喘吁吁,闷哼和咒骂,木棍敲击的声音响彻校场,不时还传来挨揍时发出的号叫。袁飞迈着大步,在人群里走来走去,鼻子冻得通红,嘴里念念有词,王文佐从没见他的表情如此严厉过。“不行!”他不停念叨,“加把劲,不行,快些啊!”

第36章 戴罪

  “这些家伙笨的要命!”沈法僧笑道,他漫不经心的打磨着自己的短刀,磨石与钢铁摩擦,咯吱作响:“我十三岁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他们生下来就是农夫,而南朝时候你家先祖就是车骑大将军了,怎么能比?”王文佐叹了口气:“你要是闲着没事干,就过去教教他们,只当他们是你家的部曲。”

  早就闲的浑身发痒的沈法僧应了声,走到人群中去了。王文佐吐出口长气,开始重新思考起来,虽然只有数百人,但要将其与相应数量的武器、盔甲、物资、器械、牲畜编组成一支军队可是一件千头万绪的事情。他不断在那张纸上书写、涂抹,就好像穿越前在公司里改plan一样。

  大唐山东,成山港(烟台)。

  微弱的光线穿透海面的晨雾,在地平线附近闪耀。

  “那是晨曦吗?”刘仁轨问道。

  “不,那是星星!”一旁的侍从答道。

  “是大唐的星星,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呀!”刘仁轨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栈桥上,船长正在发号施令,挑夫们沿着摇晃的跳板,将沉重的货物运到船上,水手们在桅杆上爬上爬下,忙着摆弄索具和船帆,为即将的出航做准备。此时一阵大风吹来,船只随之剧烈的晃动,一个挑夫不小心从跳板上坠落海中,溅起水柱,引来一阵惊呼声。

  “快,快去救人!”刘仁轨走到岸边,大声喊道:“把绳索放下去!”

  “刘使君!风势如此之大,还是再等两天吧!”

  刘仁轨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一名绿袍官员,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刘使君,港中风便如此大,若是在海上还得了,还是再等两日吧!”

  “袁兄,我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与白衣无异,你还是莫要以使君相称了!”刘仁轨苦笑了一声:“你难道还不知道李义府是何等人?我若再等两日,只怕等来的就是拿我回长安问罪的敕书了,出海尚有一丝生机,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那绿袍官员闻言,也只能叹一口气。原来这刘仁轨本是河南人,以精通文史而得以入仕,而他方才口中的李义府乃是当朝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即宰相,唐初定制,以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射为宰相。而太宗时,相职便不轻易与人,通常只授予元老重臣,以为寄禄之用。而以身居其他官职之人为宰相,在其官名之后加“参预朝政”、“参知政事”等名以示区别。贞观十七年(643),太宗皇帝以萧瑀为太子太保,李靖为詹事,二人皆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即与侍中、中书令相同。从此而后,同中书门下三品便成为了宰相的代名词,即便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射,若官名后无中书门下三品,中书门下平章事的,也不是宰相,不可参与政事堂)

  这李义府本为当今天子潜宅中人,后又上书天子,废王皇后而立武后,成为武后的心腹大臣,为天子皇后共所宠信。为相期间,广结朋党,卖官鬻爵,权势熏天,妄行不法之事。洛州妇人淳于氏长得很漂亮,陷于狱中,李义府便命令大理寺丞毕正义偷偷把其放出纳之为妾,大理卿段宝玄,怀疑上奏。唐高宗命给事中刘仁轨等人审问,李义府恐怕事情泄露,便逼杀毕正义。

  唐高宗事后得知也没有追究李义府的罪责。因此李义府十分怨恨刘仁轨,便将其赶出朝堂出任青州刺史。其后唐军征讨百济,刘仁轨受命督海运,船队却遭遇风暴而沉没,李义府乘机派监察御史袁异式审讯此案,企图借机将刘仁轨处死。虽然袁异式替其辩解,认为风暴乃是天数而非人力所能及,但刘仁轨还是被免去官职,以白衣从军。这次渡海,由于百济乱起,海况不明,众人都不肯去,唯有刘仁轨慨然受命,以戴罪之身,为检校带方州刺史的身份带领援兵渡海。

  “正则兄!”袁异式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义府貌状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身居宰辅,微忤意者,必置之死地而后快。纵然你领兵出海,他也绝不会就此罢休,千万小心!”

  “袁兄放心!”刘仁轨扯下腰间玉佩,用力掷于地上,摔得粉碎:“我此番出海,便如这玉一般,要么死于贼人锋镝,要么立下盖世大功而还,绝不会让堂堂丈夫之躯受辱于刀笔小吏!”

  袁异式见状,心知刘仁轨已经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吉利,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小弟也只有祝正则兄此番出师,东海波平、破国还乡了!”

  泗沘城。

  “陈波,这是你的!”王文佐将一匹布和装满铜钱的竹筒递给面前的三韩新兵。

  “多谢校尉!”新兵的口音还有些怪异,他用颤抖着手接过铜钱和布,磕了个头退到一旁,让后面的人上前领饷。

  “文佐,你真的一文也不留吗?”一旁的柳安压低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