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105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炉灶的一边,在一个不大的开着的壁龛里,放着一尊小小的用木雕菩萨像,当时的长安人经常供奉来保佑家宅。为了供奉这位尊敬的神灵,那儿还点着一盏小小的长明灯。炉灶旁边放着一张污秽不堪的小桌子和一只红漆小凳子。这张凳子是安五娘有余暇时坐的。

  沿着墙壁,不论是左面和右面,炉灶前面也一样,放着好几张吃饭用的旧饭桌。桌子的周围是粗糙不堪的条凳和跛脚的小方凳。

  天花板上吊着一盏黑陶挂灯,灯里面放着四根灯草。灯光连同正在灶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断地把笼罩这个地窖的黑暗驱逐出去。

  在那道作为酒肆入口的大门对面的墙壁上又开了一道门。那道门里面,是另一个比较小、也比较干净些的房间。墙角上点着一盏里面只有一根灯草的油灯,幽幽地照着这个房间,在半明半暗之中只能够看到一部份地板和两张餐桌,那儿算是这家酒肆的贵客间。

  大唐高宗大圣大弘孝皇帝麟德元年,上元节,戊时点后一刻钟左右光景,方相酒肆里的客人特别拥挤。喧哗和吵闹不仅充满了整所酒店,而且响彻了整条巷子。安五娘跟她那个面颊有刺青的吐谷浑女奴正在忙碌地张罗一切,竭力去满足那些同时从四面八方闹嚷嚷地向她们提出要求的饥饿的顾客。

  安舞娘是一个高挑结实,脸颊红润、但在深栗色的头发中已经夹杂着许多白发的四十五岁的女人。她在年青的时候本是一个美人儿,但是现在,她那张端正的脸却被左脸颊上一道伤痕弄得非常难看。没有人知道她脸上的伤疤的由来,只能从她的发色和姓氏中猜测她的祖上应该是胡人。不过这条街上的人们并不在意这些,她那殷勤的态度和快活的性情还是吸引了许多顾客,尤其是其高超的烹调手段,更是得到了众人一致陈赞。

  到方相酒肆来的都是下等人:木匠、陶工、铁匠、染坊匠人,以及一些无可救药的酒徒——掘墓人、杂耍艺人、戏子、伤残老兵、假装残废的乞丐、长安恶少年以及娼妓。但安五娘对客人并不苛求,而且不去过问他们的一切细节,因为这儿并不是勋贵、士大夫和五陵少年来的地方。尤其是,在宽宏大量的安五娘的眼中看来,既然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对贵人和穷人都一样,既然有人为了贵人开设酒楼和旅馆,那么穷人也就应当有他们自己的酒肆;除此之外,安五娘还非常确定:从某个杀人犯或者骗子衣袋里拿出来的贞观通宝、大业通宝,跟住在紧挨着皇宫的太平坊、光禄坊的贵人或者五陵少年拿出来的钱是丝毫没有差别的。

  “安五娘,真见鬼,你还不把那该死的杂烩丸子搬来吗?”一个脸上与胸前满是疤痕的年老兵喊道。

  “我敢打赌,那杂烩丸子的肉是陈七替她从金光门那片荒地上拿来的,那是还没有给乌鸦啄光的死人身上的肉。这就那些恶鬼才吃的杂烩丸子的原料!”坐在老兵身边的一个乞丐喊道。

  众人对这假装残废的乞丐的恶毒玩笑,发出一阵响亮的哄堂大笑。但是看坟人陈七,一个鼻头通红,神情冷漠的结实的矮胖子。对乞丐的玩笑显得很不高兴,因此他冷笑大声说:“安五娘,听我这个老实人说:当你替这个污秽的胡九(这就是那个乞丐的名字)做杂烩丸子的时侯,你就把他用线缚在胸前、冒充血淋淋的伤口的那块臭肉一起放进去吧。其实他身上什么伤也没有,只是欺骗那些老实的好心人多施舍一些钱给他罢了。”

  跟着这一反驳又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混账东西,你胆敢取笑我,夜里走路小心点,小心被人从背后敲破脑袋,丢到坟地里,大伙儿就再也看不到你这臭酒鬼了!”

第318章 恶少年

  “这就用不着你替我操心了!”陈七从条凳上站起身来,卷起衣袖:“还是让我帮你个忙,把你身上那层皮捅破几个洞,这样你也用不着在胸口挂肉来骗人了。”

  两人相互叫骂,眼看就要动手起来,却被旁人扯开了。这时安五娘和她的吐谷浑女奴端来了两大盆装得满满的热气腾腾的杂烩丸子,放在桌子上。聚集在酒店里人数最多的两大堆吃客,立刻向盆子扑了上去。

  吵闹顿时停止了。那些首先抢到食物的幸运儿,顿时精神百倍地吞咽起杂烩丸子来,即便是那个乞丐,也不得不承认安五娘的烹调手段的确非常高明。那时候,邻近几张桌子旁的客人则在谈论着眼前的新闻——关于宫城里刚刚举行完毕的马球赛。他们自然没有资格去宫城里亲眼观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借机赌一把,并大声描述想象中的盛况,这让当中的其他人惊叹不止。大家都同声赞扬,把北门禁军和东宫六率骑士们的骑术和勇气捧上了天。

  安五娘匆忙地前前后后走动着,把灌肠送到每一张桌子上去。方相肆酒店中渐渐地变成了一片静寂。

  第一个打破静寂的人是那个满脸伤疤的老兵。

  “俺追随先帝参加过柏壁和浅水原之战!”他大声说。“不错,我的身上被人家开了好些洞,然后又愈合了起来,但是我好歹保住了这张皮。这么说吧,如果先帝在世的时候,肯定也会将那些在球场上驰骋的好男儿留在身边的,哎,这些都是将种呀!”

  “是呀!不过东宫六率那些吴儿、山东人居然能和北门骑士们打成平手,着实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漂亮小伙子喊道,他的双颊直到颈部都有刺青,一条腿踏在条凳上,怀中抱着一柄短刀,腰间挂着小弩,满脸的桀骜不驯,一副恶少年的打扮,从言谈上他显然对由关东上番士卒组成的东宫六率能打平主要是长安本地人组成的北门禁军有些不满。

  “啊,小乙你这就不知道了?东宫殿下可是许下了重赏!”邻桌一个冼足汉子笑道。“我听说过了,这次东宫那些骑士太子殿下每人赏赐绢五十匹,钱百贯!”

  “什么,绢二十匹,钱百贯?如此厚赏?”那恶少年叹道:“那些家伙还真幸运,要是我也能为东宫殿下效力就好了!”

  “这些算得了什么!”一个坐在炉火旁桌子的汉子抬起头来:“东宫殿下赏赐最重的可不是这些人!”

  “是谁?赏赐了多少?”

  “是个山东人,绢百匹,黄金百两,还有安兴坊的一处宅邸!”那汉子稍微停顿了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东宫兵法教御一位,随侍东宫殿下!不过那山东人拒绝了,”屋内陡然静了下来,绢百匹黄金百两固然好,可和安兴坊的宅邸比起来就算不了什么了,而前两者加起来也及不上能够随侍太子殿下,当兵法教御了,天底下会有人拒绝这些吗?

  “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吧?”恶少年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绢百匹、黄金百两,安兴坊的宅邸,东宫的兵法教御他都不要,你说说那个人是谁?我去找人问问?”

  “我是这里的熟客,过些日子便要来一次。家里主人是西市的王屠户,每日里要给宫里送肉的!这些都是宫人们和我说的,是真是假过几日你们就知道了!若是假的你来找我便是!”

  那恶少年看了看那汉子,果然觉得面容有些熟悉,显然自己以前应该也见过,心里便信了几分,叹道:“若那百两黄金是我的就好了,我可以用这些黄金的做多少事情呀呀!”

  “哈哈哈哈!”一旁的乞丐笑了起来:“难道这里有人不是这样吗?小乙,谁有了那么多黄金,都会好好享用的!”

  “挥霍钱财是容易的,但却不是每个人都会使用钱财做大事的。”那恶少年冷笑道。

  “有啥不会?无非是酒、肉还有女人罢了!”那乞丐笑道:“还能有什么别的花样不成?”

  “酒?肉?女人?”恶少年冷笑道:“算了,和你这种狗一般的东西说这些,也是我伍小乙犯蠢了!”

  那乞丐闻言大怒,跳起身来:“伍小乙,你整日里掘冢铸币,触犯法禁,早晚让官府抓了去斩首示众!”

  恶少年脸色微变,冷笑道:“那又如何,总比你堂堂七尺男儿却在市面上持钵乞食要强百倍。”说罢他拔出短刀,走到那乞丐面前,正当众人以为他要杀那乞丐时,伍小乙却将两指夹住刀尖,将刀柄递了过去:“我方才出言辱你?胡九,你若是真汉子,便拿这刀杀了我!”

  那乞丐伸手握住刀柄,恶少年放开右手,撩开头发露出自己的脖子,冷笑道:“有种就往这里砍!”

  那乞丐看了看手中钢刀,又看了看那恶少年的满是刺青的脖子,脸色大变,身体剧烈颤抖却不敢砍。

  “没种的东西!”恶少年冷笑一声,劈手将刀夺了回来:“小爷今晚还有事,不想杀人脏了手,快滚!”

  那乞丐脸色忽青忽红,只觉得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好似乱箭一般,猛地一顿足,大吼一声冲出门外。店内众人传来一片轰笑声,伍小乙冷笑一声,回到自己的桌旁吃喝起来。

  “这杀千刀的胡九,又没有付账便跑了!”安五娘跑了过来,顿足骂道。

  “无妨五娘,这厮的账我付了!”恶少年从怀中摸出一把肉好来,拍在桌子上,压低声音道:“这些五娘且收下,我待会还有个朋友要来,你替我在里头安排一下,莫要让人打扰!”

  “好说,好说!”安五娘闻言大喜,赶忙将钱收下:“小乙,妾身就知道你这般做派,不是寻常人。你放心,一切有我。地窖里还有两罐好酒,是贞观十七年便放下的,要不要开一罐?”

  “下次吧,我们有事情要商量,你取些酸浆来便是!”恶少年道。

第319章 刘为礼

  “好!”安五娘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回到灶台旁去了。这是旁边那个守墓人道:“小乙,胡九那厮方才被你坏了面子,怀恨在心。他虽然不敢当面杀你,但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你,你要小心!”

  “多谢陈七哥,我省得!”

  谢过了守墓人,恶少年继续吃喝起来,店里也渐渐恢复了喧闹,不断有新客人进来,也有酒饱饭足的人出去,消失在夜色中。如果有人留意的话,就会发现每当门帘被掀开,伍小乙就会抬起头向门口瞥一眼,似乎在等某位要紧客人。

  突然,酒店门口出现了两个男人,为首那个身材魁梧、体格强壮,虽然他的头发已经变成花白,但反倒给他那张英俊的脸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啊,刘五郎!”

  “为礼兄,多日不见!”

  “近来安好,刘五郎!”酒肆的各个角落里同时发出了声音。

  刘为礼是一个斗鸡坊老板,这在长安可是上至天子、下至游民都喜爱无比的娱乐。他父亲时便是关中人,是有名的游侠,隋末高祖皇帝从太原起兵,他父亲便召集了数百名恶少年追随平阳公主,屡建战功,有柱国的散官,定居在长安城内。

  虽然已经算是勋贵子弟,但可能是受家族的影响,他仍然喜欢在游侠、恶少年中间厮混。他长安城内那些下等客栈、赌场、斗鸡坊、酒肆的常客,总是在这些地方闹轰轰地寻欢作乐。

  据说,尽管刘为礼以自己出身于游侠并以他跟游侠恶少们的亲密关系而骄傲,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从中捞取各种好处赚钱:玄武门之变前,他爹就曾经受长孙无忌暗托,募集了不少长安恶少年,当李世民、尉迟敬德带着秦王府兵在玄武门杀弟弑兄,逼迫老父让位的时候,刘为礼就跟着他爹在长孙皇后的激励下守卫秦王府,与太子、齐王府兵死战,其中后来有功封爵之人便有百余人。

  刘为礼他爹死后,他就继承了这方面的声望和关系,据说,愿意听从他号令的恶少游侠足有三四千人。他可以为了某次生意上的冲突、某个官府外包的工程,向长安、万年两县的县官恫吓,或者是直接对某件事进行干涉,有时候替人大打出手,干掉其竞争对手。大家都相信,刘五郎因为跟游侠恶少们混在一起,捞到了不少油水。

  但无论如何,刘为礼总算是游侠恶少们的朋友和保护人,在方相馆这种底层社会的地方还是很受欢迎的。因此当他走进了酒肆的时候,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欢呼声。

  伍小乙是极少数没有向刘为礼打招呼的人,他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刘为礼向里间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的点了点头。

  “今天可把我可渴坏了,替北门禁军的兄弟们叫好助威,嗓子都冒烟了!”刘为礼宏亮的嗓门响彻整个酒肆,他亲昵的拍了一下安五娘的屁股:“五娘,给我拿瓶柳林酒来,要陈的,别掺水!”

  “菩萨啊!”安五娘一面将裹着面粉的兔肉放入油锅,一面叫道:“他还要预先警告我:“陈的!”我早已准备了最好的酒!……连想也想不到的!……贞观十七年的陈酒,已经存放了三十年了!往这儿来,往这儿来。我已经让人把你们的晚饭摆在这儿了。请吧,请吧,五娘要用最好的烤肉款待你:这样的兔肉连宫里都吃不到的!”

  “贞观十七年?”站在刘为礼身后的那个男人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刘为礼问道。

  “你忘了吗?先帝废太子就是这一年!”

  “哦?”刘为礼闻言一愣,旋即笑道:“还真是那一年,真巧呀!”

  “不错,确实很巧!”那汉子叹了口气:“我有些饿了,外头人多,我们进去吧!”

  刘为礼点了点头,进了里间,安五娘就拿来了一个双耳酒瓶。她揭掉了上面的封签,将封签递给刘为礼。接着,安五娘把一部分酒倒在一只陶酒樽里,在每个客人面前放好了酒杯。接着,她又在酒樽中间放了一个酒构子,这是用来把酒舀到酒杯里去的。

  接下来,刘为礼和他的朋友开始品尝她烧的烤兔肉的滋味,而且也可以鉴定一下柳林酒究竟是多少年的陈酒了。虽然,那罐柳林酒并不完全符合瓶封签上写的加封日期,但无论如何酒味相当醇厚,而且可以说是很不错的醇酒。

  “人来了吗?”那汉子放下酒杯问道。

  “已经在外头了,我让他进来!”刘为礼道,说罢他起身走到门旁,撩起门帘使了个眼色,然后回到桌旁,片刻后就从外间进来一人,正是伍小乙。

  “见过刘公!”伍小乙拱手为礼。

  “坐下说话!”刘为礼指了指伍小乙:“这就是伍小乙,无论胆气、武艺,在这一辈长安恶少年中是最出挑的。”

  “哦?”那汉子饶有兴致上下打量了一下伍小乙:“在下刘七,河北人,想在长安做一桩大事,却苦无人手。为礼兄方才说小乙哥的本事,可否显露一二?”

  伍小乙看了看左右,随手拿起门旁一根挑门帘的竹枝,用力将其末端插入地板的缝隙,道:“失礼了!”只见刀光一闪,那竹枝便断作数截,落在地上。

  “一、二、三、四、五!好身手,好刀法!”刘七拊掌赞道:“某家在河北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快捷的身手!”

  “小乙乃是曹将军的高足,不光刀法出众,还射得一手好弩!”刘为礼指了指伍小乙腰间的小弩:“五十步内,毫厘之间,便能取人性命!”

  “哦?我看这弩也不甚大,能射五十步?”刘七问道。

  “弩不在大小,而在强弱!”伍小乙道:“此弩是以牦牛角、牛筋、茶杆竹高手匠人叠片而成,五十步内可透皮甲。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说罢他便解下腰间小弩,递了过去。刘七伸手接过,尝试想要张弩,却发现弩弦似铁,手上发力弩臂却只有微微弯曲,伍小乙取回小弩,一手握住弩柄,另外一只手腕下的铁钩扣住弩弦,腰部发力将弩上了弦,箭槽放入短矢。

第320章 大阴谋

  “刘公,外间树上那只乌鸦你看到了吗?便以那鸟为靶的!”

  刘七向外间看去,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一棵老槐,至于树上有啥根本看不清,只得苦笑道:“也好,且看小乙妙手!”

  伍小乙也不瞄准,随意向树梢方向射了一箭,刘为礼从外间叫来一人,吩咐了两句,片刻后那人回来,手中提着一只死乌鸦,身上插着一只短矢,正是方才小乙射出的。

  “小乙果然好射术!”刘七拊掌赞道。

  “这又算的什么,老师的本事我不过习得三四分罢了!”

  “曹将军剑术的名声,我在河北也曾听说过,想不到还射的一手好弩!”刘七笑道:“令师门下像小乙哥这般身手的,还有几人?”

  “至少还有七人!”伍小乙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不过我已经被老师逐出师门,说来已经没有瓜葛了!”

  “哦?那是为何?”刘七不解的问道。

  “我老师是个老实人,将我从街上捡来,又传我武艺,将我养大!”伍小乙道:“他宁可把自己一身本事用在平康坊给贵人们游宴取乐,也不敢用在自己身上。我十六岁那年有人欺辱老师,我当街杀了那厮全家,所以就被老师逐出师门了!”

  “原来如此!”刘七点了点头:“人各有志,这也不能说谁对谁错。不过小乙哥这等志气胆魄,着实让人钦佩!”

  “不敢!”伍小乙道:“敢问刘兄要做的什么大事,需要在下出力?”

  “无他,只不过想要借小乙哥这双手取一人性命!”刘七笑道:“不知小乙哥是否愿意出手!”

  “取人性命,这倒是简单!”伍小乙笑了起来:“我便是做这个营生的,只是价钱可不便宜?”

  “价钱好说!”刘七看了一旁的刘为礼一眼,刘为礼从袖中取出一只口袋丢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伍小乙看了刘七一眼,伸手解开口袋,里面装满了黄金所铸的开元通宝。

  “这些是订金!占三成!事成之后付剩下的七成!”刘七笑道。

  “你要杀谁?”

  “武皇后!”

  “武皇后!”饶是伍小乙胆大如斗,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着钱袋的右手一颤,黄金通宝顿时洒了满桌。

两日后,金府。

  “恭喜王郎君超迁为行军司马!”定惠、黑齿常之、伊吉连博德齐声道。

  “免礼,免礼!”尽管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看到兵部发出的官印和告身,王文佐还是笑的合不拢嘴,都护府之行军司马,距离都护的绯色官袍也是毫厘之间,即便是在长安,也算的上一个角色了,短短几年时间,从统领十二人的小火长爬到这一步,绝对是坐火箭升上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