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585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玄宗皇帝看着两方争执,他神色没有甚么变化,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唯一那位既不在佛门之列,亦非仙门羽士的青年人-苏午:“今次探查大雁塔之事,便由阁下主持如何?”

  圣人此言一出,群道诸僧纷纷将目光投向苏午,诸僧道眼中深有忌惮。

  苏午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大雁塔中,确实隐秘诸多。

  那所谓‘弥勒内院’真实究竟,他当下尤未探明。

  先前于弥勒内院之中显现的女相,是否与‘则天大成皇帝’有所关联,苏午未曾见过则天大成皇帝的画像,当下亦不敢断言。

  但那朵与鲁母牵连极深的十二品莲花落在大雁塔顶……如此,不论玄宗皇帝是否应允,苏午都是要重探大雁塔,将大雁塔翻个底朝天的,今有圣旨,行事反倒更方便许多。

  “既然如此,朕就着你主理……”圣人缓声言语,话未落地,那鸡皮鹤发的老道士‘王据’即走出队列,向玄宗皇帝躬身行礼。

  而后道:“陛下,此人根脚未明,究竟修为如何,尚且不能确定。

  如今却不能草率令其主理搜查大雁塔之事——至少须要探看其能力如何以后,才好做出绝断。

  今下便指其主理某事,万一其能力不足,反而贻笑大方……”

  玄宗皇帝闻言,一时似有些迟疑,将目光看向苏午。

  苏午对此不以为意。

  这名作王据的老道确实善于探查圣意——王据今下实在是把玄宗皇帝那些不便说出口的话替其说了出来,玄宗皇帝当下反应,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倒也怪不得这王据道士明明已如此老迈,还能常伴玄宗皇帝左右。

  诸僧更不希望此下有陌生人掺和进探查大雁塔之事,将局面往更不可控的方向去引导,是以群僧纷纷出声附和王据所言。

  “王据所言,实为老成之言!”

  “陛下三思啊!”

  “此人虽自称有数百载寿元,常在山中修行——但仅只此寥寥数语,却难辨真假,更不能分辨其修行如何……若其万一是与那吐蕃和尚串通好的,令其主理探查大雁塔之事,怕是滑天下之大稽!”

  玄宗皇帝乐见当下场面,但他面上却不作表露,只是拧着眉毛,一摊手道:“既然如此,你等以为应当如何?”

  圣人话音一落,王据老道跟着就道:“请陛下设题目,准允我等与这位小友斗法!

  唯有斗过一场,方能辨明双方修为如何。

  方能看出,这位小友究竟是不是有真本领!”

  “对,斗法可矣!

  不若令斗法最终胜出一方,作为主理探查大雁塔之事的一方……”法智眼光一亮,跟在王据老道之后,向圣人开口说道。

  圣人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苏午:“阁下与佛道二门斗法一场如何?”

  他似是在与苏午商量。

  其实此下局势如箭在弦上,却由不得苏午不同意。

  苏午若摇头拒绝,就已相当于斗法失败了,放弃了此后的所有主导权,更不可能名列‘玄门榜’上了!

  “也好。

  可助我打开局面。”苏午点头答允。

  玄宗皇帝每一步都在拿他作棋子,设下种种棋局,但他何尝不是在‘以静制动’,主动做这棋子呢?

  只是有时,执棋子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棋士,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亦并不一定就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只不过是玄宗皇帝每一步设局,都正好搔在苏午痒处,恰好为苏午所需。

  诚如苏午所言,他当下确需打开局面。

  不论是当下宫中的诸派羽士,还是佛门弟子,要与他斗法,正可以被他用来打开局面!

  他直言不讳。

  诸僧群道闻言,未免神色阴沉,更觉得这青年人性情狂悖,言辞讨厌。

  李隆基深深看了苏午一眼,他今下倒真有些喜欢这位不知出身的青年人了,为帝王者,最喜欢用起来顺手,又无朋党的孤臣。

  “今凉州、雍州诸地,连月大旱,不见滴雨。

  此似是天灾,但据不良人之查探,又疑此诸地有厉诡作祟,以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沦亡众多。

  便以此为题,能令两地降下大雨者,记一筹。

  能从两地寻索出大旱之根源者,记一筹。

  能解决那大旱之根源者,记二筹。

  三日之内,须见分晓。”玄宗皇帝开声道,“明日朝议过后,玄门榜张贴于天下各地。

  而三日之后,玄门榜更新一回。

  便以此次斗法为契机,看看诸位在此次玄门榜上,能够博得哪个名次?”

  “臣等遵命!”

  “遵命!”

  “是!”

  殿堂之内,一片应诺之声。

  玄宗皇帝见此情状,龙颜大悦,赏赐苏午及诸僧道经书、法器若干,令众人各自散去。

  他并未过问那从玉中走出的丹加与卓玛尊胜二人,已将两女默许给了苏午。

  众人拜别之时,玄宗皇帝又叫住了金刚智:“金刚智大师,你明日便搬到兴善寺去居住罢,彼处有个‘翻经院’,你于彼处作院主,传扬佛法,翻译经典!”

  金刚智闻言,顿时欢喜不已,忙向玄宗皇帝拜谢。

  ……

  诸僧道转眼散尽,宫室之内,倏忽寂静下去。

  圣人在此般寂静中安坐良久,向守在角落里的太监道:“大伴,那金刚智与张午,入宫之时行状如何?”

  角落里身量高大的太监躬着身,恭恭敬敬地答道:“金刚智目见门神,骇恐不已,褚豆提醒他不要起心窥伺门神,可保心神安住无有凶险,他依言照做,果然消止心痛。

  此后行事便皆依褚豆嘱咐,不敢有丝毫僭越。”

  “这个吐蕃和尚,比之其弟子却要差上许多,比先前的善无畏更是不堪。”圣人摇了摇头,“金刚智先前领进宫来的那个弟子,法名是甚么?”

  “不空。”高壮太监回道。

  “嗯……他如今可出得大雁塔了?

  在其中是否取得有甚么成就?”

  “半个时辰以前,不空自大雁塔下走出,其神色欢喜不尽,慈恩寺中诸皇家愿僧,皆称‘不空’修行又有精进,或许于一月内入‘第十一地’。”

  玄宗皇帝听得太监所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名作‘张午’者,入宫之时,行状如何?

  以朕观之,其确不似佛道二门中人。

  此人身负王气,却又并不曾冲击朕的体魄,倒是叫朕捉摸不透。”

  那躬着身的高壮太监闻听玄宗皇帝的言辞,其顿了顿,方才开声道:“褚豆亦称其看不透那个‘张午’。

  此人大胆直视诸门神、翁仲、脊兽,却丝毫不受影响,一路直入宫殿之内,宫苑之间,诸般布置,于此人而言,似乎虚设!”

  “哦?”

  玄宗皇帝闻言缓缓坐直了身形,眼中神光流转。

  他沉默了良久,又缓缓靠在椅背上:“此人修为或真深不可测,但亦或是其本就是‘赤子天心’,对宫苑种种并无窥视之心。

  如今不论如何,朕的‘赤德社稷体魄’都不曾感觉到来自此人的丝毫威胁……”

第1325章 、圣人

  苏午与金刚智、丹加、卓玛尊胜同回慈恩寺的时候,亦有一队队甲士、军兵,及至诸多衣衫样式并不统一,似乎来自三教九流的唐人,自慈恩寺中门鱼贯走入,汇集到了大雁塔周围。

  从那些身上飘散种种诡韵的唐人之中,苏午看到了张方的身影。

  张方亦发现了苏午,想要与苏午打招呼,但其看到苏午身旁跟着的禁中侍卫,一时又有些畏怯迟疑,不敢靠近。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苏午收回看向张方的目光,转而向身旁的褚豆问道。

  褚豆扫了那乱哄哄地聚集在大雁塔周遭、嬉笑打闹的人们一眼,转回头来,向苏午回道:“大雁塔生出诡变,纵然事情暂无主理,亦需有人严加看管,探查,了解内中情形,封锁此间,不致鬼祟走脱。

  这些人便是被安排在此地,封锁大雁塔内外的。

  他们皆系贩夫走卒出身,或为浪荡子,或为游侠儿,或曾背负刑案……这些人,也被称作‘不良人’。”

  “原来如此。”苏午点了点头,旋而朝人群里的张方招了招手。

  张方神色卑微,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去与苏午打招呼,当下见苏午主动向他招了招手,他神色一喜,立刻穿过人群,朝苏午走了过来。

  趁张方走近的间隙,苏午与褚豆解释了一句:“此人是我的一位故友。”

  他神色坦然。

  明明此时正是他与诸僧道争夺主理大雁塔诡事的关键时候,事犹未定之时,他更需要避嫌,避免与大雁塔之事产生牵扯,然而他仍是这样大大方方的表明了与张方的关系。

  褚豆垂目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知道的。”

  苏午笑了笑,看向此时走过来的张方。

  张方向苏午躬身行礼:“郎君!

  还未与郎君分别半日,未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能见面了,我今被分派到了不良人的‘火部’之中,专管长安周边危险之事,郎君,您这是……”

  张方探询的目光投向了苏午身后的褚豆。

  对方一身铜色甲胄,在火光映照下,却显得金光闪闪,将褚豆这座肉山都衬托得无比威猛。

  “先前圣人召我入宫。”苏午与张方解释了一句,看向其身后人头攒动,周遭喧哗声越发激烈的大雁塔,接着道,“大雁塔生出异变,你被派来封锁此塔,探查内中情形?”

  “是……”张方听得苏午随口一言,内心对苏午越发崇敬。他此下更畏惧苏午身后那一身金甲的肉山将军,于是压低了声音,小意地答应了一声。

  “此时塔内必定万分凶险。

  你们此去塔中,或会葬身于彼地。”苏午随手取出一道折成三角形的符箓来,交到了张方手里,“此物留给你傍身之用。”

  “多谢郎君……”张方对苏午所言深信不疑,神色感激地向苏午下拜行礼。

  褚豆在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苏午与那火部不良人沟通,他见过苏午种种作为,越发觉得此人必定是一位修行有成的高士,这般随心所欲不逾矩的行事作风,便连经常出入禁中的佛道二门高道大德,都少有做到。

  “去忙你的事情罢。”苏午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