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562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是啊……”

  周围存民闹哄哄地叫嚷着,一个个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闹饥荒时人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反而一个个精神亢奋,各自期待着‘福神的鱼汤’!

  苏午听到它们频频提及‘福神的鱼汤’,顿时明白了什么。

  “把鱼端上来吧!”

  戴着骷髅念珠的鳄鱼皮诡奴,手臂一扬,止住了周围人的哄笑声,它旋即转头看向身后的院舍。

  宽敞的木屋内,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发丝茂密的妇人,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还满脸褶皱的婴孩,小碎步地跑出了院舍。

  在它身后,跟着一个神色木讷的男人。

  此间众多人都披着鳄鱼皮,唯有那个青年男人的形貌,反而保持了人样,他在此间连火焰都无法照亮的黑暗里,却隐隐发光。

  而此人的面貌,与‘勇次郎’有些相似。

  这是‘勇次郎’?

  苏午脑海里倏忽闪念,又想及‘勇次郎’在饥荒之年,应该只是一个少年人,不该是青年人模样,所以他推测这个人是津一郎的大儿子——‘渔太郎’。

  渔太郎木讷地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鳄鱼皮妇人。

  那妇人即便面目被鳄鱼皮覆盖着,五官轮廓亦较为清晰,与‘津一郎夫人’有些相似。

  ——它应当就是年轻时候的津一郎夫人。

  坐在一口大锅前的戴骷髅念珠诡奴站起身来,从年轻的津一郎夫人手中接过那个婴孩的襁褓——他扯下襁褓,在津一郎夫人以及周围所有村民期待的目光下,将女婴投入了大锅中。

  婴儿的嚎哭声一瞬即止,锅面的水液乍然沸腾。

  “以我们自己的骨血作底,才能表达我们的虔诚,得到福神的馈赠!”那戴念珠的诡奴声音此时竟有些虔诚。

  苏午推测他是这场恐怖祭祀里属于‘祭司’一般的角色。

  周围村民听到他的话,都纷纷站起了身。

  他们各自抱起一个个婴孩,皆将之投入锅中!

  水更沸腾,肉香更浓!

  所有村民都忍不住流下了涎水,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海鱼腐烂臭亦跟着变得愈来愈重!

  锅里沸腾的清水下,亦有一尾尾银白色的鱼儿游动了起来!

  戴念珠的诡奴看着锅中之鱼,再度开声:“其他的鱼呢?都带过来吧!”

  它身后的院舍里,有十数个少年人,牵着一根根绳索,将那些被五花大绑、未着寸缕的人们牵到了铁锅边。

  那些人看了一眼锅内,便直接呕吐了起来。

  有人软倒在锅旁,有人试图逃跑,却被一脚踹倒。

  有人大声求饶。

  在他们的哀嚎、求饶声中,苏午已经明白——这些人皆是过路的游人、远处村落的百姓,他们在海上打渔之时,经过海津村以及周边几个村落的时候,被这村落里的海贼、强盗们禁锢了起来。

  经过百般凌辱之后,于今日将他们作为鱼儿,煮成鱼汤!

  看着当下的这一幕幕,苏午忽然生出与那些受欺辱的人们的共情,他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抽出了方天画戟,摇身一变化作脚踩厉诡京观的背阴大帝——背阴大帝一双龙臂伸出袍袖,握持如巨树一般的方天画戟,照着下方鳄鱼诡奴聚集的人群猛然挥落!

  唰!

  方天画戟劈斩过空气,如同热刀切入了猪油膏脂之中——虽能层层而进,但终究因为刀刃上的热力消散,而渐渐止住了下斩的趋势!

  厉诡刑杀法性凝在半空中!

  那海鱼腐烂的臭味终于化作实质的某种韵致气息,某种以‘十灭度刀’之神韵作为根本,杂糅了那种如附骨之疽般的诡韵般的韵致,阻隔住了方天画戟的斩击!

  林荫遮蔽下的鳄鱼诡奴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在鬼门关过走过一遭。

  它们仍在演绎着曾经的某段历史。

  那些被五花大绑的人们,被投入了大锅中,化作一尾尾形影模糊的银色游鱼,此间的鳄鱼诡奴们,欢声大笑着,饮下这‘福神的鱼汤’,约定了在明年于祭礼上重新相会!

  而那个与勇次郎长相有六七分相似,实际上是勇次郎兄长的‘渔太郎’,亦被戴念珠的诡奴强迫着饮下了一碗福神鱼汤。

  喝下鱼汤之后,他身上便不可避免地渐渐长出了鳄鱼的鳞甲。

  他剧烈地呕吐着,在众人放声大笑,欢乐地饮用着鱼汤的时候,忽然冲出人群,撞翻了几口大锅!

  他沐浴着火焰,将这火焰播撒在木造的院舍间,播撒在密林中。

  一阵大火冲天而起!

  这熊熊烈火从此方密林往远处高坡上的海津村蔓延开去!

  整个海津村沐浴在火中,无数人哀嚎啸叫,欲去扑灭在自家屋舍间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渔太郎身上的鳄鱼鳞甲在火焰灼烧下,又倏忽破灭去。

  在这同一刹那,苏午终于斩开了那以十灭度刀之神韵绞缠阴冷诡韵的气息,方天画戟从天而落,朝那些鳄鱼般的诡奴们劈斩而去!

  戟刃过去,鳄鱼诡奴们如被收割的麦子般被切断!

  而这重被演绎出的‘海津村世界’,亦在迅速破碎!

  破碎的幻相,飞快重组形成一间墙皮斑驳的屋子。

  屋子里的衣柜、桌子、时钟、日历,无不向旁观的苏午展示出当下他已来到了‘现代’。

第1300章 、“里世界”(四·慰安所)

  这间墙皮斑驳的房屋空间同样逼仄狭窄,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却摆放着一张阔大的双人床。

  凌乱的双人床右侧的墙角里,还摆放了一张精致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各种有着洋文标识的化妆品、避孕套堆满了桌面,桌角里放着一副台历,台历每一页的插图上,俱画着各种身材高大、健美阳光的洋人,那些洋人戴着白色的军礼帽,穿着白色的军服,站在一艘艘雄伟高大的铁甲舰上,笑容灿烂。

  台历被翻到了‘十二月’这一页。

  上面用红笔涂画去一个个日期,最新的、被未涂画去的那个日期,停在‘二十五日’上。

  太阳历一九五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Oh——”

  房间里,粗重的喘息声,与女人吞咽口水似的声音响作一团。

  苏午沉入这重里世界中,他的视角被固定在一个怪异的位置——他首先嗅到了一阵阵香火的气味,他眉心流淌下滚滚意能量,很快便发现——自身并未彻底沉入这重更深层的‘死去的东流岛’世界当中,而是处于‘世界的夹层’之间,只将些许意识沉入了此间,本身仍旧被阻隔在死去东流岛世界的最外层。

  ‘烛照巫女侍’做了更多的准备。

  以隔绝他的力量对死去东流岛最核心的诸层世界的侵蚀。

  他此下视角之所以会显得怪异,完全是因为他的性意寄托在了房间一侧墙上挂着的神龛之内,寄托在了神龛中的神像之上。

  神像其实只是一道牌位。

  牌位上文字模糊,苏午的意以难以窥见这道寄托自己性意的神位上,究竟书写了甚么。

  他心神安定下来,暂未尝试强行突破进这‘里世界’内。

  ——苏午隐约意识到,‘烛照巫女侍’之所以会有那般强烈的憎恨,以至于那憎恨情绪能与十灭度刀、诡狱勾连起来,灭亡了大半的东流岛人——此中必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如今,他就在慢慢地接近那个‘原因’。

  他心意转动,逐渐看清了这个房间内的全部情形。

  海鱼腐烂般的浓重臭味依旧如影随形,房间那张凌乱的大床左侧角落里,放着一个简陋的婴儿车。

  婴儿车里,还沾着发黑干涸血迹的襁褓中,一个女婴安静地睡着。

  苏午的目光在女婴身上微微停留,心中生出些许惊诧,他转而看向宽阔大床的床尾。

  大床正对着的那面墙上,还挂了块穿衣镜。

  身材高大、满头金发、浑身长出鳄鱼鳞甲的‘洋诡奴’半坐在床尾,喉咙里发出舒畅的喘息声。

  此时,一个黑发的、不着寸缕的女人,正埋头在那洋人诡奴的身下。

  女人当下状态似乎正常,身上未有长出鳄鱼鳞片。

  苏午看到她的腹部有密集的妊娠纹——他已然明白,床角婴儿车里的女婴,就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看那女婴应该还未满月……

  怎么会有如此荒诞之事?

  这是一对刚诞育下自己的孩儿不久的夫妇?

  通过房间里各种洋文、东流岛螃蟹文字标识的生活用品,苏午推测那对男女或许是洋人军官与东流岛本土女子结合的家庭。

  但那洋人军官何以如此轻贱自己的妻子?

  在她才诞育下婴孩不久以后,就与她同房,岂不是置她的身体健康于不顾?

  苏午隐隐觉得当下的情形极不寻常,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寻索着,终于在墙角的垃圾篓里,看到了一道白色的绶带。

  绶带上,书写着汉文、东流岛螃蟹文夹杂的黑色墨字——爱国妇人会赤坂……其后的字样已经隐在垃圾篓里,苏午未能看到,但仅仅是绶带上的这些文字,已足够了解当下的情况。

  房间里交欢的男女,并非夫妻。

  洋人军官应是曾经东流岛的外国驻军,而那东流岛本土女人,则是东流岛当时安排给这些洋人服务的‘公娼’,当下这些女子究竟是‘公娼’,还是后来的‘赤线妇女’,苏午亦不是特别清楚。

  而即便如此,他亦已对当下情况了解了七八分。

  神龛里的苏午,心情有些沉重。

  床尾的女人正自为那洋人服务着,过道尽头处的门陡然被拍响,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拍门声,另一个洋人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

  那洋人大概是在询问屋里的同僚好了没有,时间到了,当下应该轮到他了。

  坐在床尾的洋人连连应了几声,在女人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他丢下几个罐头,将几张小钞票仍在女人脸上,红光满面地走出了这间狭小的屋室。

  屋子里,很快迎来它的下一个‘顾客’。

  当下时期的东流岛,完全畸形而变态。

  整个岛屿的生存维系,全然系于一群妇女的双腿之间,她们承托起了这个岛屿的未来,自身却像是弹药一般被打出去,消耗了个干净。

  阳光穿过黑窗帘的阻隔,在狭窄房间里投下更阴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