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466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钏宝儿看着自己的兄嫂,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中年妇人扭头看着门后过道,拧着眉,眼睛里满是不耐,直到那对老夫妇一人抱着一条被褥,颤巍巍地走近,她脸上的不耐烦倏忽消去,转作满面的喜色:“真是麻烦爹娘了,您们在家好好歇着吧,我和孝泉去去就回!”

  说着话,她从公婆二人怀里夺过被子,转去门后一侧的草棚子里,给停在草棚子里的那辆由一匹大黑骡拉着的排子车上铺好了床褥,便朝‘金孝泉’以及自己的儿子‘金正善’招手:“来呀,咱们上车走罢!”

  “走喽!”金正善撒欢似地奔跑过去。

  金孝泉连忙跟上:“慢点儿,慢点儿!”

  他走到半途,又转头去看钏宝儿:“宝儿,走啊!”

  钏宝儿点了点头,转回头去看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爹娘,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轻声地道:“爹,娘,宝儿这就走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爹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满脸堆着笑地道:“在夫家好好过吧,宝儿。”

  “是啊,好好过吧……”娘亲目光挪去了别处,不与钏宝儿对视,只是附和着丈夫道。

  “好。

  爹,娘,你们也保重身体。”

  钏宝儿的眼睛一下子没了亮光,变得比这雪天更加冷寂。

  她听着身后的催促声,先前已被她从袖袋里拿出来捏在掌心的一个丹瓶,此时被她用力捏得粉碎,丹瓶破碎后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亦切碎了瓶中原本装着的两颗蜡封药丸。

  宝儿转身朝马车走去。

  雪夜寂冷阴沉。

  她走过的路上,洒落点滴乌黑的梅花。

  若凑近那朵朵黑梅花去闻,还能闻到血腥味与药味混杂的气味——那是钏宝儿的鲜血化开了两颗丹丸以后,淌下的鲜血与药浆。

  呜——

  寒风号泣,卷动雪尘,铺洒在大地上,遮盖去了那朵朵墨梅。

  钏宝儿挨着嫂子‘尹秀华’坐在排子车上,听到身后院门闭锁的响动。

  身旁的尹秀华吸了吸鼻子,有些狐疑地道:“甚么味儿啊?像是一股草药的味道,又有点铁腥气……”

  “咱家的骡子这两天有点拉肚子,我早上给它灌了点草药。”坐在车头的金孝泉随口回了一句,他扬起小鞭,甩了个鞭花。

  鞭子头尾碰撞,发出噼啪的一声,大骡子听到声响,便拉着车,慢慢走出了草棚,朝路上行去。

  “这匹骡马真壮实哩,买的时候得花不少银钱罢?”钏宝儿面上带着笑,向旁边的嫂子尹秀华问道。

  尹秀华闻言,转头看着她,那张胖脸上亦是笑容浓郁,只是意味莫名:“是得花不少钱,不过也不在那点儿……这骡马还得是你大哥照料得好,要不是他天天操心,现在也长不了这么壮实。你看,这都买回来七八年了,这骡子还这么能干,就是你大哥操心得多的原因……”

  “七八年……

  我也是七八年前离家的……”

  尹秀华听到钏宝儿有些惆怅地言语声,她目光闪动,未有言语。

  前头的金孝泉更加快地挥舞起了鞭子——他从前根本不舍得抽打自己这匹骡马,而今也下了些力,把鞭子抽打在骡马屁股上,催促着它加快速度。

  骡马吃痛,往前奔得更快。

  四蹄落在雪尘中,留下碗口大的蹄印。

  马车沿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依旧未有到达金孝泉所说的那个村子。钏宝儿看着越发漆黑的天色,依旧道路两侧那些张牙舞爪的枯树,她似乎有些害怕,声音颤抖着道:“哥哥,嫂嫂,这好像不是去刘员外家的路……

  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

  “没走错。”尹秀华笑眯眯地看着钏宝儿,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凉,“妹子放心就好,咱们现在走得这条路更近,能早点到刘员外家!”

  “对!

  更近!”金孝泉挥舞着马鞭,简短地附和了一句。

  此时,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冷。

  听兄嫂都这么说,钏宝儿似乎也放下了心来,她点了点头,忽然又道:“上次去刘员外家中相看时,骡车好似也没像今夜一样,走这般久……”

第1199章 、好大雪

  金孝泉听到钏宝儿的话,一时未有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了几声,终究未作出甚么回应。

  尹秀华反应得快,则跟着立刻道:“当时是白天,又没有下雪,骡子走得快!

  哪像今天,有这么大的雪?”

  “是啊,今天雪很大……”金孝泉赶忙跟着附和。

  钏宝儿笑了笑,轻声说道:“倒是一场好大雪呢……”

  “好大雪……”

  嫂子尹秀华听到钏宝儿所言,抬目看着四下飘转的雪花,她只觉得这雪夜寒凉阴森,倒未看出来哪里有甚么好来。

  她抱紧了怀里的儿子,未再多言。

  骡车越过了一片宽阔的平原,雪片像是棉被一样盖住了田地里的麦苗,厚厚的雪层间,只能见到点点嫩绿。

  随着骡车继续走了一段,道路两旁,田地里的麦苗已完全被新雪盖住,再未显露丝毫绿意。

  天苍黑,地茫茫。

  骡马车停在了一座野庙前。

  这座野庙立在一道高阔堤坝下,庙门半掩着,内里还有火光闪动着。

  有人争执交谈的声音,便被呜呜风声裹挟着,吹进了停在庙门前这辆骡车上的几人耳中。

  “诶,诶!”

  “我们一个年过古稀,一直都在这里守庙,从未做过甚么坏事,一个更是瞎了眼的孤寡老者——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俩?大家在这间野庙里相聚,本是一场缘分,何必要把一场缘分变成孽障呢?”

  “老瞎子少废话!

  还缘分,孽障——你嘴里的词儿倒是一套一套的。

  看你这招旗上,写着甚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能批掌纹骨相,善算八字生辰,还号作甚么‘九流散人’……呵!甚么狗屁名号,爷们从来没听过!

  嘿嘿黑……你这么能算,可算到了自己今天会有这一难?!”

  “算命就是混口饭吃……

  小老儿一月里只有一天算卦算命,无所不准。

  今下这情形,不必小老儿批算,小老儿亦知自己与这位老庙祝,当下绝不会死……至于你们嘛……嘿——你们今天有血光之灾,搞不好就得命丧黄泉!”

  “入你娘!

  看我不先打你个头破血流,叫你今天遭上血光之灾——”

  “慢点动手,慢点动手!

  大哥,金大已经到了!”

  “嗯?

  把这俩老头嘴巴堵上,拖神像后头去!

  别磨蹭!待会儿再搜他俩身上有没有钱财!”

  ……

  野庙里的吵闹声倏忽消寂了下去。

  有个黑脸汉子从那半掩着的庙门里探出头来,看着庙外面空地前停住的骡马车,他看到骡马车上的金孝泉,面上倒没甚么意外之色,只是见着排子车上坐着的金孝泉之妻‘尹秀华’时,神色顿时变得诧异起来。

  金孝泉冲那黑脸汉子咧嘴笑了笑,他从车上跳下来,又扶着自己的妻子下了排子车,最后将目光投向车上的钏宝儿。

  这时候,他面上倒没了甚么笑意,眼睛里一片冰凉:“妹子,来,先下车罢!”

  “在这里下车?

  咱们不是去刘员外家里头吗?”钏宝儿与金孝泉对视着,声音平静地道。

  布巾遮住了她的面庞,叫金孝泉只能看到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听着她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声音,金孝泉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他阴着脸,喝声道:“车轮子出了点问题,我得好好修修,正好咱们也在这里歇歇脚,快下车罢!”

  兄妹二人交谈之时,将脑袋探出小庙的黑脸汉子手里提着一柄连着长杆的柴刀,一边打量着排子车上的钏宝儿,一边绕到了马车后。

  他与金孝泉一前一后围住了排子车。

  尹秀华放下自己的娃儿,站在道路一侧,她往那一站,那个位置正好堵死了钏宝儿拦路而逃的可能。

  钏宝儿听着兄长越发冷的言语声,她瞥了眼排子车两侧的车轮。

  骡车走了一路,车轮明明没有任何异常,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兄长当下连托词理由都不愿好好想一个了。

  她叹了口气,未再多言,弯腰下了骡车。

  转而便被兄嫂以及那黑脸汉子的‘簇拥’着,走进了这间不大的河神庙里。

  推开庙门,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庙里燃着一堆柴禾,一个黄脸短须的汉子坐在篝火边,他四周散落着许多柴草。积着香灰的地面上,还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看起来,不久前就有人在这庙里扑腾过一阵。

  黄脸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步入庙门的钏宝儿,棕褐色的眼眸里流露出满意之色,他从钏宝儿身上移开目光,转而看了看跟在钏宝儿身后的那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顿时会意,返身回去奉上了庙门,插好了门栓。

  “我骡子在外头还未栓呢,插门作甚?”金孝泉咕哝了一句,身子往后一撑,就欲将黑脸汉子挤开,去庙外头拴自己的骡马。

  那黑脸汉子朝他一瞪眼,一亮手里的柴刀——

  他缩了缩脖子,顿时有些不敢吭声。

  其妻尹秀华抱着睡着的儿子,目光在庙里逡巡着,找了一块临近篝火的大石头,施施然坐下来,她在当下这般场面里,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尹秀华瞥了眼自己的丈夫,道:“天寒地冻的,这会子哪还会有人到这荒郊野外来?

  骡子不会有事的,你先找地方坐下!

  今下反倒该好生注意你这个妹子——她说不准能使点花招出来……”

  黄脸汉子闻言,嘴里发出‘嗤’地一声,冷笑了起来:“花招?把花招留在床上,对付自己以后的客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