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079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因为羊毛毯子未有生出任何变化。

  “没有见过。”旦嘉看着苏午手中的羊毛毯子,眼神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午点了点头,将羊毛毯子收了起来,未再言语。

  羊毛毯子承载着他与丹加之间的因果,丹加曾经通过这张羊毛毯子,为苏午带来了‘九首三十四臂大威德金刚护法道’。

  而这张毯子上承载的因果,苏午自身却难触发。

  也许只有在某些关键时候,这张毯子才会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只是——丹加如今竟然到了这种让自己都匪夷所思的程度?她似是拥有了某种‘倒果为因’的能力?

  苏午脑海里念头纷纷。

  汽车在阴影世界中飞速穿梭。

  未过多久,苏午眼角余光瞥见阴影交错起的现实间隙里显现出的情景,他念头一动,被众多阴影蟒蛇缠绕、簇拥着的漆黑越野车顿时停了下来。

  “到了。”

  苏午同众人道了一声,旋即拉开车门。

  他将越野车留在了阴影中,带着三个僧侣、云霓裳,一刹那从阴影中脱离。

  黯蓝天幕中,群星高悬。

  一阵裹挟着黄沙的冷风吹过旷原上的几丛灌木,引得灌木纷纷摇颤起来,灌木树丛周边的阴影跟着被风摇乱了。

  那些摇颤的阴影沸腾着,汩汩粘稠黑液从阴影中漫出。

  黑液徐徐脱落,显出了苏午、云霓裳等五人。

  苏午看了看身后的四人,转回头去,抬眼看向前方——一道道天蓝色的铁皮障壁竖立在土路的尽头,那些常常出现在城市施工工地周边,将施工现场围拢起来的铁皮障壁,此下亦将旷原上一大片区域围绕起来,圈在了铁皮障壁中。

  铁皮障壁外,还拉起了一道道警戒线。

  此下的一道道警戒线尽被风吹倒了,七零八落地缠绕在铁皮障壁四周的灌木丛上。

  一阵风过,

  一根根警戒线在风中哗哗直响。

  几个人沿着遍布车辙的土路,走到了铁皮围墙前,苏午伸手拧断了两扇铁皮门上层层盘绕的两把铁锁,推开了两扇门。

  哐当!

  铁门碰撞铁皮围墙,发出钝重的声响。

  踏足铁皮围墙内,

  入目便是一个个整齐排布、形成了‘井字形’的方格探方坑。

  众多探方坑深浅不一。

  但深度普遍都超过了至少五米——这还是在周围地面被挖掘去了数米高的情况下。

  探方坑里黑暗聚集,众人的目光无法穿过黑暗,看清其中真实情景,只能看到一座座坑洞中,诸多建筑的浅浅轮廓。

  苏午放眼看过遍布四下、星罗棋布的探方坑。

  众多探方坑的面积相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个足球场那般大。

  真实的那幕嘉措法寺的规模,必定比‘两个足球场’更大。

  在他眼中,探方坑内的情形无有任何遮挡,照破黑暗的双目,能将此间诸般情景一览无余——他一眼就看到了东侧方最靠近铁皮围墙的那一个探方坑内,有一道长逾三丈的绳梯贴着坑壁,抵达坑底。

  那座探方坑中,只竖立着一道被清理出来的石碑。

  他迈步走近那处探方坑,

  站在坑中,腐朽、破败、历史的气味钻入鼻孔。

  那正面朝向自己的巨大方形石碑上,以密藏域文字与汉文书写了几列至今尤然无比清晰的文字。

  ——‘那幕嘉措法寺。’

  ——‘顶礼雪赞至高至大无上天海尊。’

  ——‘虔诚叩拜七千三百零四次转轮大日王。’

  ——‘至心发愿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恳请相见,无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图克图。’

第777章 、念念回首,即是灵山

  ‘至心发愿,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恳请相见,无想尊能寺第十二代呼图克图。’

  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

  二十息约莫一分钟,十亿五千一百二十万息……

  百年时间的每一次呼吸里,都带着自己所有虔诚的心愿……

  苏午指腹磨砂着石碑上的那一列列字迹,他的面孔被黑暗遮盖住了,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在石碑前停留了很久。

  旦嘉、哲丹、云霓裳等人都默默站在他身后,不敢打搅他。

  良久以后,苏午仰起头来,看着石碑后,探方坑土墙中间开辟出的门户,他迈步朝那道门户走去,身后几人匆匆跟上。

  步入门户,

  步入一道漆黑的过道。

  过道的石墙上,遍布一副副壁画。

  那些壁画上的泥垢尚未被清理,在尘泥覆盖下,只显出了些微的雕绘轮廓。

  普布群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伸手细细擦拭着泥垢的苏午,他直觉那幕嘉措法寺里隐藏的秘密,或许与这位苏先生极深关联。

  可理智让他只能否定自己的直觉。

  ——那幕嘉措法寺的发展与破灭,都在清朝时期,距今已经有数百年时间。

  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与数百年前的一座法寺有关联?

  普布群培摒去脑海里多余的念头,看着在苏午细细擦拭下,渐渐显露出雕绘图案的壁画,那些壁画从入口绵延至甬道尽头,接连起来,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又悲伤的故事。

  第一幅壁画,雕刻了大日高悬,碧绿草甸上纵马奔行的一群僧侣。

  那些僧侣形影支离,座下的马儿也是伤痕累累。

  天上的太阳毒辣而猛恶,洒下的光芒更有种要将草甸上奔行的僧侣炼成灰烬的炽热感。

  阳光、草甸、行人。

  这一幅壁画初看起来,似乎营造出了颇为美好闲适的意境。

  但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壁画勾勒出了整个世界对那一队僧侣至深的恶意,天上的太阳、割破马蹄的野草、流动的风,每一样外界事物,都在疯狂地排斥这一队僧侣。

  而残弱不堪地众僧侣中,有位被簇拥在中间的僧侣在画面中正转回头来,看向画面外——像是在看画的普布群培对视。

  但普布群培看着那僧侣模糊不清的面孔一阵,又确信对方不是在看自己。

  ——他心底深觉奇异。

  明明壁画雕绘并不精细,但营造出的画面感、氛围感却能直通自己心底,尤其是那个扭头回望的僧侣,明明‘他’的面孔雕琢得模糊不清,然而普布群培就是感受到了这个僧侣的目光,正看向画面外。

  起初他以为转头回望的僧侣是在看自己,在看画面外每一个与其对视的人。

  但稍后就反应过来。

  ——那僧侣眼中另有他人。

  ‘他’眼中的那个人,就在壁画之外。

  普布群培转头四顾,看了看神色忽恍的旦嘉、哲丹,内心里摇了摇头,确定她们俩并非画中僧侣扭头回望的那个人。

  随后,他又偷瞧了神色沉默的云霓裳一眼,心里又摇了摇头,

  进而将目光看向最前方默立不动的苏午。

  那位苏先生身形像是被黑暗包裹着,在此间静无声息。

  但普布群培看着他,耳畔却分明听到一声长长的、沉沉的叹息。

  “哎……”

  普布群培激灵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

  苏午根本未有注意普布群培的小动作,他的目光终于从那扭头回望的稚嫩女僧面孔上挪开——那在所有人眼中,皆是面相模糊的僧侣,在他眼中,却眉目清秀,唇齿清晰。

  ——那就是丹加。

  丹加通过壁画,同苏午说:“今天与尊者告别。

  我们回返无想尊能寺。

  尊者在大雪山上不知所踪。

  尊者,尊者——

  我等你回来。”

  第二幅壁画上,描绘了一座建立在高山上的法寺。

  那法寺内外被土兵层层包围。

  寺庙内的一部分红衣大僧侣被刀兵环绕,另一部分则跪倒在那面相稚嫩、却眉眼萧杀的女僧脚下,几个高大的红衣僧将她簇拥在中间。

  诸红衣僧中,有个僧侣露出柔媚的侧脸,似是男生女相。

  而那面相稚嫩的女僧身前,还有数个披覆绫罗绸缎,腰佩藏刀的高大男人。

  她的面相与那几个男人有些肖似。

  面相稚嫩的女僧目光在诸僧侣、佩刀的男人之间游移,最终移转向了画面外,再一次看向画面外的某处。

  苏午与她对视着。

  ‘听’到了壁画里的声音:“尊者,我们还能再见吗?

  你还会回到无想尊能寺吗?

  你说这里不是你的家,你的家没有人吃人,没有狗吃人,你的家里,一切平等——尊者,假若真的营造出了那样的世界,你便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