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 第249章

作者:小楼听风云

  “说清楚喽,这只是我一介武夫的建议,他要是把握很大,权当我什么没都说。”

  “至于边关,你们自个儿派人清查,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别觉着鞑子内乱就高枕无忧,人家搁草原练蛊呢,不抓住这个空档赶紧增强边防,等人家练出毒蛊来,倒霉的就是边关的将士们。”

  “还有东瀛那边,朝中也该尽早拿出个章程来,那边大几万见过血的仆从军,时间长了周辅他们镇不住……要实在多余,多派点人过去一并坑杀了!别留后患!”

  “最后一点,只要你们还肯为天下百姓做事,只要你们还想着让天下百姓都吃上一口饱饭……我就撑你们!”

  “你们打不过的,我可以帮你们去打,你们杀不掉的,我可以帮你们去杀!”

  “但是……”

  “倘若让我发现你们只想站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亦或者让我感觉这天下换了个人来当家做主百姓的日子可能会更好……”

  他举了举手里的茶杯:“那就别怪我见死不救,乃至……拔刀相向!”

  沈伐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头直发毛,口头却还低声埋怨道:“好好的话,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就这么不中听呢?你什么人、我什么人?就是陛下,你说他小心眼也好、说他一毛不拔也罢,但你总不能说他昏庸无道吧?大家都不是在为了大魏能更好而努力吗?”

  杨戈嗤笑了一声,没答话。

  该说的他都说,能做的他也都许诺了。

  倘若赵家人还坐不稳这天下……

  那该换人就换人吧,早换早安生!

第213章 件件有着落

  包扎成木乃伊的沈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御书房。

  凄惨的模样,唬得御案后边的熙平帝一愣,目瞪口呆的放下手里的奏折,挥手让身畔伺立的大太监给沈伐搬把椅子过来:“这……又咋了?”

  他问的不是沈伐被谁揍了。

  他问的是沈伐又是为了什么事挨的揍。

  他寻思着……他们最近也没有得罪杨二郎那厮啊!

  沈伐谢了恩,在小黄门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坐落,哀声长叹道:“一言难尽啊!”

  熙平帝正了正坐姿,挥手让小黄门去沏茶进来:“那就慢慢道来,不着急。”

  沈伐有气无力的说:“陛下,此事事关重大、牵涉甚广,不若先将卫公公和刘公公一并请来,共同商议。”

  熙平帝颔首:“也好……传卫衡、刘贤。”

  小黄门领命,急急忙忙传旨去了。

  熙平帝端起茶碗,难掩好奇心的说道:“你还是跟朕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个事吧。”

  沈伐不敢抗命,只得短话长说的从杨戈与五毒教结怨开始说起……

  这些事熙平帝都知晓,不过却也没打断沈伐的述说,任由他跟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不一会儿,卫衡与东厂新任厂督刘贤联袂进入御书房,熙平帝挥手免了他们的大礼,继续听沈伐叙说。

  而沈伐两个垫背的倒霉鬼就位,也终于切入到正题,仔细述说起杨戈南下三打张玄素的经过,以及张玄素的身份、实力……

  听到杨戈推测张玄素乃是武道第五境的绝巅高手,殿内三人的面容都不约而同的浮起了震惊之色。

  他们当然知道一位活着的陆地神仙,意味着什么!

  更令他们心颤的是……那杨二郎都能与张玄素打成平手,岂不是意味着他也已经拥有了陆地神仙级的实力?

  沈伐说完,口干舌燥的端起手边的茶碗一口气喝干。

  偌大的御书房内,竟只有他牛饮的“咕嘟咕嘟”声在回荡。

  好一会儿,熙平帝才艰难的开口问道:“杨二郎去龙虎山吃了亏,揍你做什么?”

  他表面上问的是杨二郎为什么揍沈伐。

  实际上问的却是杨二郎对朝廷的态度……

  沈伐叹着气答道:“回陛下,那厮觉着,微臣预先知晓张玄素的存在,却非但没有告诉他,还推波助澜的推动他南下去找五毒教的麻烦。”

  熙平帝听后竟然也觉得有道理:“那你预先知晓此事么?”

  沈伐哀声道:“陛下,微臣预先是真不知晓此事啊,马岱那厮在任时卫中人浮于事、好大喜功,对江湖的了解极其有限,在任多年连楼外楼的老巢在哪里都没摸清楚……”

  “咳咳。”

  熙平帝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借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很是体贴的说道:“你既然的确不知,为何不向那厮说明?他就算是南下吃了亏,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找你撒气吧?”

  沈伐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目光古怪的看了看对面的卫衡、刘贤二人,小声道:“陛下,微臣预先不知张玄素的存在,确是微臣的失职……但御马监那几位老祖宗,没道理也不知晓那老不死的存在吧?”

  熙平帝疑惑的将目光转向卫衡。

  卫衡顿时头皮发麻,但皇帝都看过来了,他也只能强撑着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奴婢从未听老祖宗们提起过,不过就算老祖宗们知晓那张玄素,于情于理也都没理由一定要提醒他杨二郎吧?怎么他吃了亏,就得怪到朝廷头上?”

  熙平帝又将目光转向沈伐。

  沈伐冲着卫衡冷笑了一声:“卫公公不会真以为,那厮与五毒教结怨是因为那三百万两银子吧?”

  卫衡疑惑的道:“难道不是吗?”

  沈伐:“要不是让人取一张河洛舆图来,让卫公公看清楚,路亭在哪里?”

  卫衡脑子没他好使用,愣了好几秒后反应过来。

  熙平帝放下茶碗,笑着宽慰道:“委屈仲和了……还是说说那个张玄素吧,你以为,杨二郎的推断,有几分可信?”

  沈伐:“陛下,微臣绝对相信杨二郎的判断。”

  熙平帝笑道:“何以见得?”

  沈伐想了想后,回道:“陛下,微臣回京后,已紧急查阅过有关张玄素的记载,那厮的确是周唐天德年间生人,至今已二百零八岁,活到这把年纪,还能压着杨二郎打……御马监那几位老祖宗,怕是都做不到吧?”

  熙平帝听言,心中不由想起当初杨二郎入京时,御马监那几位老祖宗的含糊态度。

  他慢慢的拧起了眉头,沉声问道:“那杨二郎所说张玄素乃覆灭周唐的幕后主使,可已查证?”

  沈伐连忙揖手:“回陛下,微臣已经派遣大量人手在清查太祖年间所有案牍,只是此事年代久远、恐难有收获,不过空穴来风、必有因有,杨二郎提醒朝廷,也只是有备无患,并无他意。”

  熙平帝的眉头慢慢展开,沉吟了许久后说道:“以绣衣卫为主,东厂、西厂为辅,围剿五毒教,但不可闹到台面上!”

  三人齐齐起身,揖手行礼:“微臣(奴婢)遵旨。”

  熙平帝略一沉吟,再次开口道:“命司礼监拟定敕号,敕封龙虎山嗣汉天师府当代天师张端瑞为护国法师,加正一品光禄大夫!”

  伺立一侧的大太监正待上前领命,沈伐便先一步开口道:“陛下,三思啊!”

  熙平帝:“嗯?”

  沈伐组织着语言,慎重说道:“杨二郎曾言,张玄素乃是因周唐天德帝崇佛灭道之事,才布局斩断周唐国运……然禅宗依旧流传至今、香火鼎盛。”

  熙平帝猛地一挑眉:“你是说……”

  沈伐:“这只是微臣的推测,尚无任何实证,但以微臣之愚见,在事态明朗之前,朝廷还是不要轻易卷入佛道之争为妙。”

  熙平帝恍然,龙颜大悦道:“仲和不愧是朕之子房,甚好!”

  沈伐躬身行礼:“为君分忧乃为人臣者本分矣,当不得陛下夸奖。”

  熙平帝抚须沉思片刻,理清思绪,再次开口道:“拟旨,敕封当代龙虎山天师张端瑞为弘文广教大真人,加正一品光禄大夫!”

  “敕封路亭杨二郎为路亭侯、世袭罔替,加从一品太子太师……”

  说到这里,他瞥了面前的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沈伐,接着说道:“敕封绣衣卫指挥使沈伐为开封伯、世袭罔替,加正二品骠骑将军!”

  前边两道封赏,殿下四人都还只道正常,哪怕是突然敕封杨二郎,四人也只道陛下英明、深谋远虑。

  直到对沈伐的封赏一落地,殿下的四人都震惊了,包括沈伐自个儿,都直接懵逼了!

  大魏封爵极其谨慎严苛,见过一百六十余载,除开国二十四侯之外,得封爵者不过寥寥十余人,并且都是军功封爵,就连前两年大破鞑子兀良哈部此等举国欢庆之战,将帅都只加官加禄,而无封爵……

  而沈伐虽生于江夏侯沈家,但他只是沈家次子,江夏侯的爵位落不到他头上,另立门户是迟早的事。

  沈伐回过神来,激动得浑身颤栗的捏掌一揖到底:“微臣沈伐,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嘴里谢恩的同时,他心头还在惊喜的大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

  这就叫什么?

  这就叫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连挨打都必须留下痕迹!

  看着殿下感激涕零的少年玩伴,熙平帝亦欣慰的抚须微笑,并顺手给他画了个饼:“起来吧,好生做事、再用心些,将来未必不可光大门楣!”

  沈伐大声:“陛下隆恩,微臣无以为报,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熙平帝重新拿起奏折,挥手道:“行了,下去做事吧,朕等你们的捷报!”

  “奴婢告退!”

  卫衡与刘贤齐齐揖手行礼,末了诧异的偏过头看向沈伐。

  沈伐假装看不见他二人的眼神,原地不动的等着二人退下。

  待二人退出御书房后,熙平帝才抬眼诧异的看着他:“咋的?等着开饭?”

  沈伐讪笑着揖手:“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熙平帝:“讲!”

  沈伐吞吞吐吐的讪笑道:“那个……大公主还好吧?”

  熙平帝一听,登时就来了兴趣,合上手里的奏折笑容满面的问道:“有门儿?”

  沈伐脑子飞速转动着,支支吾吾的低声道:“此事,或许和我们预先设想的结果……有出入!”

  熙平帝脸上的笑容飞速消失:“什么出入?”

  沈伐:“那头倔驴对大公主,好似没有男女之情……”

  熙平帝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发怒,就又听到殿下的沈伐说道:“不过,据微臣观察,那头倔驴好像拿大公主当妹子看……亲妹子!”

  熙平帝脸上怒意瞬间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笑道:“这也不错,他们都还年轻,干柴烈火、共处一室,指不定啥时候就着了!”

  他眯着眼睛兴高采烈的一拍手,那副奸诈的模样,哪里像个皇帝?

  沈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迹,心中对他的小算盘并不抱多大期望,但这个时候也不敢搅了他的“雅性”,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啊,大公主回宫可不能出什么纰漏啊陛下,那头倔驴护犊子的紧,大公主若是回宫受什么了委屈……”

  他看着熙平帝,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你也不想那头倔驴再进京吧?’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