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 第100章

作者:小楼听风云

  高台下的百姓们越听越安静,越听目光越闪烁。

  别处的事,他们不知道。

  可这案牍上的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过耳闻,甚至还有人认得案牍中念到的苦主,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这钦差……来真的?

  犯官案牍宣读完毕,杨戈抬了抬手,按住杨玉廷的一名绣衣力士当即伸手取下了他嘴里的破布。

  杨戈:“犯官杨玉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杨玉廷目呲欲裂的拼命摇着头,面容狰狞的嘶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官是冤枉,本官乃是陛下钦点的扬州知府、正四品朝廷大员,狗才你无权斩本官!”

  杨戈懒得再听他犬吠了,面无表情的抓起一块红头令箭扔了出去:“斩!”

  “啪。”

  令箭落地的声音明明很小,却同时在现场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无数百姓的身躯都跟随着这一身轻响颤了颤,愣在了哪里。

  而按住杨玉廷的两名绣衣力士久候多时,他们可不会愣!

  令牌一落地,二人就麻利将杨玉廷的脑袋按进了行刑台,插上插销。

  而后两人齐齐退开,一名绣衣力士“铿”的一声,拔出腰间的牛尾刀。

  雪亮的牛尾刀迎着深秋正午时明媚的阳光,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直到这时候……

  都还有人在怀疑,怀疑这是个过场。

  都还有人在等待,等待那一声刀下留人。

  “噗哧。”

  雪亮的长刀挥了下去,斗大的头颅滚落,喷涌的鲜血溅了台下的前排吃瓜群众一脸。

  “啊?真杀了!”

  “肏,他们来真的!”

  “尿性,杨大人真他娘尿性……”

  惊呼声仿佛潮水一般从前排一路涌向后方,无数百姓都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激动的捏紧了拳头,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确如杨戈所料,当着他们的面杀个官,比解释一万句都有用……

  而法场上,曾几何时被一颗死人头吓得连做了好几宿噩梦的杨戈,如今盯着那一具还在喷血的无头尸首,眼神却已经冷漠的如同坚冰一样,没有丝毫涟漪。

  他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带犯官!”

  话音一落,当即便有力士上前,将行刑台上的死尸拉走。

  同时又有两名力士拖着一个屎尿齐流的活死人,登上行刑台:“犯官梅仁带到……”

  台下又有捧哏失声高呼道:“啊,是同知梅大人!”

  潮水般的呼声,再次一从前排一路传到了后方看不清法场的人群当中。

  “验明正身!”

  “犯官梅仁,原扬州同知,自去岁九月始,勾结永泰粮号、长风帮把持粮道、哄抬粮价,从中谋取暴利、祸害千里……”

  “斩!”

  又一块红头令牌落入法场。

第97章 一时一世

  “噗哧!”

  又一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在法场上,弹了两下滚下法场,落入人群中。

  “啊……”

  人群退散,仿佛躲瘟神一样的避开这颗血淋淋的人头。

  法场没开张之前,他们怀疑、他们质疑。

  现在法场上真大开杀戒了,他们又感到莫名的惶恐。

  这可是官老爷啊!

  能这么当狗杀吗?

  能杀给他们看吗?

  最终还是一名充当人墙的绣衣力士上前,捡起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反手抛上法场:“上边的弟兄,接着!”

  收拾尸首的绣衣力士像接南瓜一样准确接住飞上来的死人头:“好嘞!”

  前排观众:……

  高台之上的杨戈丝毫没有受这点小插曲影响,他机械的一拍惊堂木:“带犯官!”

  行刑台上的血还在冒着热气,就又有一名披头散发的犯官被按到了行刑台前。

  “犯官宋珅带到!”

  “验明正身!”

  “犯官宋珅,原扬州通判,自去岁九月始,勾结永泰粮号、长风帮把持粮道、哄抬粮价,从中谋取暴利……”

  案牍宣告完毕,宣读案牍的强壮力士退到一边。

  后方的杨戈望着那一头花白的长发,想到了今早手下汇报说此人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

  他收回了去拿令箭的手,沉声大喝道:“犯官宋珅,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话说!”

  行刑的力士会意,俯身取下宋珅嘴里塞着的破布。

  宋珅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双眼早已看不到半分光彩,他慢慢站起身来……

  行刑的力士见状,当即就要伸手去按回行刑台前。

  杨戈低喝道:“由着他!”

  两名力士应声后退。

  宋珅踉踉跄跄的走出行刑台,迎着法场下成千上万扬州百姓愤恨的双目……

  “噗通。”

  他缓缓的跪倒在地,面对成千上万扬州百姓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抱拳嘶哑的声嘶力竭呼喊道:“我宋珅有罪,我有负陛下隆恩,有负父母养育之恩,有负诸位父老乡亲信任,犯官不敢奢求诸位父老乡亲宽宏大量,只望后来者以我为戒,纵使不能出淤泥而不染,也万勿同流合污,步宋珅后尘……宋珅,悔不当初!”

  说完,他起身一步走到行刑台后,跪地自行将头颅伸进行刑台后。

  杨戈捏了捏拳头,果断的抓起一支红头令箭抛了出去:“斩!”

  “啪!”

  红头令箭落地。

  一名绣衣力士上前,拔刀一挥。

  “噗哧。”

  人头落地,在木板上砸出“咚”的一声,翻过一张泪痕纵横的老脸,睁着眼睛望着西北方。

  沸腾的人群微微有些骚动。

  “带犯官……”

  “犯官李子明带到!”

  “验明正身!”

  “犯官李子明,原扬州推官,自去岁九月始,勾结永泰粮号、长风帮把持粮道、哄抬粮价,从中谋取暴利……”

  “斩!”

  “噗哧!”

  “带犯官……”

  “犯官刘……”

  “斩!”

  一个又一个或疯狂挣扎大声喊冤,或屎尿齐流如行尸走肉的犯官,被生拉硬拽的拖上法场。

  变成了两截血淋淋的尸首后,拖下法场。

  一个又一个扬州百姓耳熟能详、声威赫赫的官老爷、大人物……

  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之下,身首异处。

  一句又一句“斩”。

  一块又一块红头令箭。

  杀得杨戈麻木。

  杀得满城百姓胆寒。

  法场下看热闹的百姓,有人走、有人来、有人走了又来……

  各种各样的欢欣、鼓舞、恐惧、忧虑的传言,满城飞舞。

  但菜市口的法场却好似全然不受影响,依然在保持着稳定到机械的节奏,将一个个犯官压上法场,宣读完案牍之后,砍作两截。

  二十个。

  五十个。

  一百个……

  行刑还在继续!

  就好似这天底下的贪官污吏永远都杀不完。

  杀到后头,连百姓们都替杨戈这个主刑官兼钦差大臣感到担忧……

  他们虽然读的书不多,也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