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川不念
火光照亮的三百码范围，就像一个防护罩，将所有的危险挡在外面，一旦有诡异的东西踏进火光，它就会燃起熊熊大火，直到化为灰烬。
这种感觉，就像原始人类升起驱散野兽的篝火一般。
那唯一的火光，就是他们的家。
而这座巍峨的堡垒加重了这种感觉。
它长达一百码，高达九十码，也就是大约十五层高楼的水平，顶层的城墙至少可以供四辆马车并行，还有三座巨大的床弩立在墙边。
两侧是更加高大的死山，这是唯一的峡谷。
这样牢不可破的堡垒竟然在防线的最末端，罗德忽然生出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它应该顶在最前线，直面黑暗深处的威胁。
有不少学员和罗德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当他们向教官提问时，暗叶只是微微一笑。
“剑关曾经就是王国的最前线，王城每次对黑暗深处的讨伐，都从剑关出发，就像长剑出鞘一般，因此它才被称作剑关。”
学员们都惊讶极了，贝奥伍德难以置信地问道：“剑关如果在最前线，那内层防御圈都退到旧城后面去了，我们的土地怎么会这么小？”
“对呀。”卡拉蒙喊道：“我们这么多人，岂不是要饿死一大半？”
暗叶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这种表情罗德很熟悉，每当长辈向他科普以前的事时，就是这个样子。
“在新王上任之前，我们的王国只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人，火即将熄灭，人类即将灭亡的论调，在王城内大行其道，尽管许多人坚决反对这种论调，甚至立律禁止，也不能掩盖特罗里安衰弱的事实。”
“每当征战军团从剑关出征时，迎来都不是祝福或鼓励，而是冷漠和白眼，认为他们是在去送死，是在激怒黑暗深处的怪物，是在将人类推向灭绝的边缘。”
“那个时候，人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守住剑关，造出更多剑关这样的堡垒，将人类封闭起来，不去面对险恶的外界，安享圣火的余辉。”
“那个时候，谁能想象得到，新王上任不过二十年的时间，剑关就成了防线的最末尾，三十台灵能发生器搬走了二十九台，剑关的守备长官在军团中甚至不能参加高层会议，你们这样的新人也能增援剑关，与守备剑关的战士们一同抵御强敌。”
城墙上静悄悄的一片，学员们听得目眩神迷。
尽管暗叶教官一个字没有说，但他们能想象到这其中的激荡岁月的洪流，这样辉煌胜利的史诗。
“那我们现在是特罗里安王国最强大的时期吗？”一个学员兴奋地问道。
暗叶严肃地摇头。
“不，特罗里安王国控制范围历年都在变动，根据我们发掘的历史和考察过的遗迹，特罗里安有远远比现在强盛得多的时代，灰烬挖掘者学派证明了一个在一千七百里外的堡垒遗迹是由前代特罗里安王朝所建立，只不过那个王朝毁灭于未知的大灾变，大部分历史资料都遗失了。”
这番话给学员们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将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为人类开创新时代的火焰浇灭了。
如今的特罗里安在他们看来已经非常强盛了，它的辉煌历史更是为它蒙上了一层胜利的光辉，仿佛只要继续前进，人类就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可如果比它更强大得多的王朝都毁灭了，他们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暗叶扫了一眼神色灰暗的学员们，又露出那种奇特的笑容，他静静地说：
“过去的只是历史，未来的不可确定，只有现在才是火赐予我们的礼物。”
“我们会总结出我们所有失败的原因，沿着正确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向最终的胜利。”
“闪电终将声震人间，我们终将获得我们失去的一切。”
学员们脸上又露出了光辉，与之前不同的是，这种光辉褪去了浮华，要稳定得多。
暗叶微微一笑，正要再说时，忽然，他和罗德几乎同时喊道：“来了！”
罗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暗叶淡淡一笑：
“抱歉，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也是完全灵视者，但小罗德似乎比我还要略强一点。”
他声音转沉。
“卡拉蒙，立刻通知作战指挥室，要求应急组和支援组做好准备，贝奥伍德，雷斯林，安娜贝，上床弩，等待我的命令，其他人，按既定战术就位！”
十二人立刻分散在宽广的城墙上，显得十分稀疏。
巨大的床弩发出咔咔的巨响，调整了角度，对准了剑关外的尸骸荒原。
罗德有些紧张，在他的视线里，在火光之外的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向他们快速移动。
仿佛凝固的灵能仿佛盔甲一般分布在它灵魂的表面，它的灵魂波形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强烈振荡，而根据它灵魂波动的痕迹衍生出来的文字竟然全是杂乱的一片。
灵魂之眼竟然无法识别怪物，罗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忽然，暗叶大喊一声：“前方高能级反应！七级灵能波形，是凶级怪物，一级战斗准备！”
下一刻，黑影长身而起，身上的灵能沸腾起来，一道强烈的黑光从头部激射而出，直奔城墙上正盯着它灵魂上的杂乱线条看的罗德。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灵能四重奏
“闪开！”
暗叶急速飞身过来，闪电般抽出身后的灰伞，反手打中黑光。
嘭。
黑色烟气笼罩了城墙上空，但很快被火光驱散。
“你发什么楞？”
暗叶张开灰伞，挡在罗德面前，伞面上布满灵光，强大的灵能在其上流转。
“不要过份窥探它，你的灵能等级和它差距太大，很多东西看不到，还会激怒它。”
罗德赶忙蹲在城墙下，知道他遇到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强敌，不能把以前的经验套用在它身上，在完全了解它的情况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当了猪队友。
暗叶略微提高声音，说道：“所有人都不要动，不要直接观察它，屏息静气，停止运转灵能，尽量压制灵魂的波动，等它进入火的范围。”
城墙上瞬间安静下来。
罗德关掉灵魂之眼，从墙间的空隙中看到那个黑影已经来到了火光边缘，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逡巡了一会，猛地踏了进来。
下一刻，怪物的真容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至少有四米高的巨大的类人形生物，全身覆满黑毛，有巨大的爪子和反弓式腿型。
火光在它身上只亮了一瞬间就已经熄灭。
它一步步地向剑关走来，速度不快也不慢，火星在它身上忽明忽灭，淡淡的黑烟从它身上腾起，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它的力量在损失。”
暗叶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
“这是腐败者，是南方沼泽中的一种非常强大的怪物，它的防御极高，感知敏锐，拥有非常强大的腐化能力，一旦被它的攻击打中，不论灵魂和肉体都会发生腐败，对付它千万要小心，一定不能心急，我们有很多优秀的战斗人员死在它的手上，这种的悲剧千万不要重演。”
卡拉蒙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暗叶小心地观察着怪物，轻声答道：“最好的选择是用安全的手段持续消耗它。”
艾格低声问道：“教官，那火的力量会不会受到很大损失啊？”
暗叶摇头：“守护之火一旦落地，就形成了火的场域，七天之后，场已经稳固，火的力量就像巍峨的高山一般难以撼动，不会轻易损失。黑暗的存在一旦踏入火的场域，就像冰雪一般逐渐消融，除非它能攻击到守护之火的本体。”
“那我们一直等下去吗？”
“如果可以，那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不行。”
轰！
巨响传来，城墙微微一颤，上面所有人都感到了晃动感。
卡拉蒙骇然道：“城墙要倒了！”
暗叶低喝道：“别慌！有灵能发生器，它的灵能经过了特别的调制，强化了青石的坚固属性，没有那么容易被摧毁。”
轰！
又是第二声，所有人都不仅感到了晃动感，还听到了细微的碎石声。
“不好！”
暗叶忽然站了起来。
“卡拉蒙，询问灵能发生器状态！”
卡拉蒙立刻掏出身上的水晶片，那是短程的灵能通讯器，能直接与堡垒内的三个主要房间联络。
卡拉蒙向水晶片中的第三条刻印中输入灵能，喊道：“米娜，灵能发生器怎么样了？”
通讯器中沉默了几秒后，传出了米娜的声音。
“不太好，两击消耗了10％的能量，灵能发生器的能量补充不及，加上我的灵能也不行，碎裂的红水晶使它的能效降低了，爬行者骨灰不能完全代替效果。”
轰！
第三声，整个堡垒都在晃动，细碎的声音像爆豆一般响起。
通讯器中尖声道：“不好！灵能发生器能量骤降！快阻止它……”
话没说完，声音迅速降调拉长，另一个醇厚的声音取代了它。
是剑关的守备长官钢手。
“城墙！城墙！现在什么情况？需要增援吗？”
这是来自作战指挥室的灵能讯号。
暗叶用了一秒钟作出了决断：“暂不需要，请谨慎观察。”
“好。”
一个简短的字后，声音迅速消失。
暗叶脸色有些发白，但他仍然迅速站了起来，说道：“贝奥伍德，雷斯林，安娜贝，瞄准腐化者，等待我的命令。”
“艾格，尝试用白烟限制它的行动。”
“卡拉蒙，强化并治疗我。”
“其他人，用远程手段掩护我。”
说完，暗叶纵身一跃，跳出了城墙。
艾格紧跟其后，卡拉蒙抬手一道白光落在了暗叶身上。
暗叶的灰伞上已经亮成了一片，强大的灵能波动透出令人心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