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和色
王子维也是难得的开口赞道:“郎才女貌,真的不错。”
至于威廉·汉克斯。
好吧,他又没来。
对于几人的称赞,王榭自然是照单全收。
原本开朗大方的谢欢欢,此时被夸的也有些扭扭捏捏了。
不过大家调侃了几句后,就让王榭入座了,然后才聊起了今天聚会的主要议题。
韩伯期最先开口:“小榭子,《我是歌者》这几期的节目我都看了,你给他们写的新歌都特别好,特别是你给江宗写的那几首,虽然都在流行音乐的范畴内,不过却透漏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啊。”
对于韩伯期的评价,池边晋一郎也是赞同的点点头:“众多的歌曲中,就连语句通顺的也算是有限,用词凝练、准确的已经是水准以上,有思想格局,能够引起广泛共鸣的当然可以成为个中翘楚了。王榭小友的歌词不止金句频出,更难得是篇幅完整,逻辑自洽,通常有一条时间线,或是发展脉络,这就很厉害了。”
就连一向话不多的王子维也是多说了几句:“王榭的这几首歌词符合我们从小学到的比较传统文学审美,以及古代诗词里的某些趣味,包含大量的意象,漂亮的韵脚,整齐的排比和发人深思的隐喻,而且会根据你的生活经验,触动你的悠远、深沉的追忆,所以自然会引起共鸣了。”
王榭对于一见面就是一顿夸奖,也是有一些懵逼的,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开口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主要还是想探索更多的音乐形式,也没有几位大哥说的这么好了。”
韩伯期却是很反感这种自谦:“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只夸奖不批评。”
果然,等韩伯期说完后,他就转头开始批评起了王榭。
“说道这里,我也得好好批评批评你了。你给李沐子那个小姑娘的作品,虽然曲子确实不错,但明显的歌词就没那么用心了,甚至有些歌词简直是在堆砌辞藻,你还称得上是一个词父吗?”
王榭再次一愣,有必要拔高到这个层面吗。
不过王榭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池边晋三郎却有些忍不住了。
他看向韩伯期开口道:“人家歌词不行怎么了,光凭曲子人家也是一代宗师了,你没看李沐子的歌曲更受欢迎一点吗?”
韩伯期此时也顾不上继续批评王榭了,他对池边晋三郎嗤之以鼻:“词父词父,词才是一首歌曲中的灵魂,要不然你为什么叫词父?”
池边晋三郎也反唇相讥:“不叫词父就不叫,你要愿意叫我曲爹,我也答应。”
韩伯期继续开口:“现在的听众对于歌词的敏感远大于对曲子的敏感,对歌词的鉴赏力远大于对曲子的鉴赏力,一首曲子很好但歌词很烂的歌,很容易被大众归为一首弱智。但一首曲子很土很俗但歌词很好的歌,往往不仅仅有‘金句’可以替代整个作品被人们评价,同时还因旋律‘通俗上口’而有传唱的可能。这还不能说明一切词大于曲吗?”
池边晋三郎冷笑:“歌曲歌曲,为什么不说是词曲。而且曲不仅仅包括伴奏与和声、和弦进行,还包括了鼓点、节奏、唱腔和唱功,因为一首歌里,所有声音的元素,都是‘曲’的一部分。而现在这种态势,只能说明了乐坛不是更不看重曲,而是实在无法批量生产良曲。”
王榭此时在旁边瑟瑟发抖。
本来只是简单的聚会,怎么会扯到词曲之争上面。
要知道这种问题是一个大命题,即使在地球上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词与曲那个更重要,他确实一时间难以给出一个答案。
而王子维和何辰似乎对这种事情见过了,所以也只是抱着膀子在看热闹。
韩伯期此时已经须发皆张:“如果你说一首歌的主体本身就是曲,那地星乐坛中更多被人记住的反倒是作词人,对于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池边晋三郎继续冷笑:“想想当年的大排行榜,很多其他大域的歌曲虽然听不懂歌词,不一样在榜上大杀四方,你又怎么解释。”
韩伯期此刻却被气笑了:“其他大域的歌曲才几首,大部分还不是大华语的歌曲。”
池边晋三郎据理力争:“音乐是旋律,不是文字。初听一首歌,撇去你喜欢或者讨厌这个歌手,忽略主观因素,听到这歌的时候,你当然会先听曲,尤其是前奏如果抓耳,你第一印象就是曲非常好了,再听下去,你拉到副歌部分,这时候听歌听的就是曲,如果不好听,我想你也不会有听的欲望。”
这下轮到韩伯期冷笑了:“地星乐坛从唐宋代开始就是重词的。卜算子,沁园春,菩萨蛮都是有固定曲调的。在这些固定的曲,反复被人填词,反复玩弄。而大家也没有考虑要把曲子记录下来,曲子要是真的很重要,那为什么最后都失传了,只剩下词?!”
池边晋三郎一滞,大家都拿现代流行乐坛说事,韩伯期拉出古代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脖子一梗:“那既然你觉得词比曲更重要的,那还有有诗词歌赋等更高级、典雅的文学体裁可供欣赏,你为什么还要忍受流行歌中九成九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韩伯期也是强硬对喷:“那你觉得曲比词更重要的,也有古典音乐、传统音乐等更高级、悦耳的音乐体裁可供欣赏,根本不需要忍受流行歌中九成九的‘杂音污染滥曲调’。”
王榭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观众。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等到这两位对喷完毕后,反而齐齐的看向了他。
“你说,你觉得词更重要还是曲更重要?!”
第659章 两不得罪
“我说?我说个六啊!”
王榭看着双方都虎视眈眈的看向自己,他也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种向来有之的词曲之争,他是真的有些避之不及。
他打算寻求一下帮助。
可是当他先看向了何辰那边的时候,却发现何辰好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正“认真”的玩着手机游戏呢。
随后他又看向了王子维,这位老先生倒是不会玩手机游戏,他只是在仔细观察着谢欢欢特意定制的骨瓷餐具,似乎上面的花纹特别的好看。
得。
王榭瞬间就知道,这两位是靠不上了。
谢欢欢似乎也发现了他的不安,不过她也是也帮不上忙,所以也只是安慰的握着王榭的手,想要带给他一些力量。
而感受到谢欢欢的担心后,王榭确实是冷静了下来。
他其实也不是说不上来,他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两位都满意。
现在既然必须得说点什么,那他确实得好好想想了。
对于王榭的沉默,韩伯期和池边晋三郎也没有催促,他们知道王榭得组织语言,所以静静的等待着。
正在玩手机的何辰也放下了手机,似乎是一局游戏刚刚打完的样子。
研究餐具花纹的王子维此时也似乎研究完了,也将眼神投向了王榭。
王榭暗骂了一声,然后才缓缓开口:“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词为曲之基,曲为词之翼。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王榭确实是说过。
王榭松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其实这句话我当时没有讲完,正确的来说是词为歌之本、曲为词之翼、唱为曲之魂、编为乐之霓。”
众人再次点头,他们对于王榭的这一套小词还是挺认同的。
王榭看着众人再次点头,声音也不由大了几分:“所以你们看,刨除其他的因素,如果只是单纯的比较词和曲的话,是比较不出来的,所以他们一样重要。”
王榭的话音刚落,就迎来了几位老哥的“赞叹”之声。
“切。”
“就这?”
“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论。”
“滚犊子。”
“……”
韩伯期更是直言道:“我们问你就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来看你和稀泥的,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
王榭也是一阵无语,似乎他不偏不倚的想法被人识破了。
好尴尬啊。
不过即使再尴尬,有的话他还是要说的。
所以他再次沉吟了一会后,才慢慢的开口:“按道理说音乐的纯粹部分还是音乐性是首要的,也就是说其实一首歌的曲子才是最基础的东西。特别是对于真正的音乐人来说,旋律本身就可以表达情绪,和声本身就可以塑造氛围。”
众人都默默的听着王榭的讲解,就连持反对意见的韩伯期也没有贸然打断。
“当然,这只是关于音乐性方面的阐述。”
王榭笑了笑继续说道:“这种情况在遇到流行音乐的时候,就要考虑到更多的情况,那就是刚开始或许有人会因为一首歌曲的旋律而喜欢上这首歌,不过音符就这么多,所以等到听的歌曲越来越多时,大家也都会慢慢有些厌烦,反而会更多去体味词的含义,会因为被歌词触动而伤心不已。”
说到这里。
王榭却突然提高了音调:“所以,各位有没有想过,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在于,华语实在是太美了。”
“什么?”
众人纷纷一惊,王榭也太跳脱了吧,而且这和大华语有什么关系。
王榭却是继续讲到:“流行音乐不是单纯的音乐,它的流行就在于将文学性和音乐性结合的如此巧妙。”
“大部分听众们对音乐的理性美是迟钝的,他们不会在欣赏音乐的时候,注意到这个地方是什么和弦,这个地方的排列法是怎样的等等。他们更多感受到的文学之美那种感性的,是他们在听到歌词时所产生的关于爱,希望,绝望,伤春悲秋……等等情绪的共鸣。”
“几千年的文化积淀,造就了华语无与伦比的表达魅力,它所展现的内涵和意境,丰富的情感底蕴,远非其他语言可比。也正是因为华语的这种特点,所以才会成为歌曲中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才造成了地星以词为尊的现状。”
王榭的话振聋发聩,让众多老牌音乐人都频频点头。
将大华语的文化性和音乐联系起来,确实也是他们未曾思考过的方向。
但是偏偏王榭的话似乎还有些道理。
这也让他们直接忽略了,王榭为什么将大华语称为华语的原因。
不过即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或许只是为了简单些罢了。
不过即使再振聋发聩,韩伯期还是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在地星上,就是词比曲重要了?”
看着如此坚持的老头子,王榭也是一阵头疼。
不过韩伯期都问了,他自然也只能继续开口了:“其实词与曲哪个重要,不是看我们怎么说,而是要看听众们怎么说。他们听歌的时候更关注的是词,那就是词更重要,他们听歌的时候更关注的是曲子,那就是曲子重要。”
“至于音乐人里面的话。”
王榭沉吟了后继续开口道:“有曲可以填词,有词可以填曲,至于到底哪个更优秀,还是看谁更强势了。”
“所以。”
王榭最后总结道:“至于到底哪个更重要,就要看听众们咋么说,你们自己又是怎么想的了。”
“当然,词曲俱佳就更好了,这两方面又不是互相对立,必须此消彼长。”
众人似乎懂了,此刻都在深刻的沉思着。
王榭则是轻轻松了口气。
他这一次看似说了很多,但是其实都是废话,他还是抱着两不得罪的心态说的。
他要是自己来说,他肯定觉得词更重要一些。
就比如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听歌就是因为某几句歌词触动了他的心灵,所以才会成为他歌单列表里的一员。
他歌单里很大一部分的歌曲来源就是这样的。
而且在汉语语境下,好的词确实具有不小的优势。
不过他其实刚才也没有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