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你千万要小心一点,别又受伤了。”
折云璃挺想一起去,但项寒师可能就在河对面的国师府里,她这小菜鸡估计挡不住人家一指头,想想还是道:
“情况不对我们会自己跑,惊堂哥不用操心。”
夜惊堂点了点头,扫视周边,确认此地没什么风险后,便悄然隐入夜幕。而鸟鸟则无声无息升上高空,进入了警戒状态。
国师府在燕河东面,死牢则在两条分叉河道之间的孤岛上,由一条石桥相连,西侧的河面非常空旷,哪怕身法再好,只要不会隐身,都可能被隐匿的高手发现。
不过这种地势,能限制的也只是武人,限制不了半仙。
夜惊堂身着黑袍,无声无息来到了西侧河岸后,在一处灌木丛中隐匿,而后便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周边天地。
夜惊堂不会透视之类的神通,但研究出九凤朝阳功后,能清晰感觉到天地间那股‘气’,可以在孤岛上找到冰坨坨,自然也能找到其他人。
此时夜惊堂闭目凝神感知,周边的山河夜景,顿时在脑海中变成了无边飞絮,勾勒出种种形状,可以清晰‘看到’风的律动、水的流淌,以及城墙上行走的狱卒、墙内移动的人影。
武人如果道行太低,就遮掩不住气息、步伐,在夜惊堂面前无所遁形。
而步入天人合一之后,又开始了吸纳天地灵气的范畴,能压住自身气息,却没法压住对天地带来的影响。
想要做到完全隐匿掉痕迹,让夜惊堂感知不到,首先就得有八张图的底蕴,也就是达到‘炼神还虚’大圆满境界,能精确控制周遭天地间的那股气,不然功力越高就越显眼,就如同夜空中的一盏明灯。
而这世上能完全掌握八张图的人,除开奉官城和夜惊堂自己,他想不出第三个,北云边都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项寒师就算可以推演出九张图的脉络,也绝对不会在见到他之前运功动用神通,因为练了就开始暴毙倒计时,根本没有回旋余地。
为此夜惊堂刚开始感知,就发现天地间无影无形的气,在朝河对面的国师府汇聚,其中明显有高手。
虽然夜惊堂能‘看到’,境界在对方之上,但心底还是颇为讶异。
毕竟在他感知下,整个国师府周边都化为了一个漩涡,似乎有一条魔龙在漩涡中心吞江噬海。
武夫功力越厚,体魄就越强横,而体魄越强横,承受力自然就越强,虽然境界不够,没法精确操控天地间那股气,但可以囫囵吞枣大口硬吞。
能展现出当前这种气象,只能说对方体魄极其强横,而功力自然深不见底,目前看起来只差一个境界。
而‘境界’这东西可以顿悟,比如夜惊堂琢磨第八张图,就只花了两刻钟;但功力则必须硬练,差得远就是差得远,风水宝地可以加速追赶,但还是得自己练,没捷径可以弥补。
除开国师府的动静,夜惊堂还意外发现,刑狱角楼内,也有一道很显眼的气息,虽然动静比国师府小一大截,但气息流淌更为精细,明显能自行牵引,看情况是境界略高于项寒师,但体魄功力差一些。
能走到武圣的人,天下间实在太少了,夜惊堂可以确信角楼中人不是仲孙锦,为此有点想不通,这是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不知名强者。
不过只要来的不是奉官城,夜惊堂就不可能知难而退,他能看到对方,对方却看不到他,那再多高手也形同虚设,他完全可以卡着死角,大摇大摆走进去,把曹阿宁扛着再出来。
为此在摸清楚牢狱周边的情况后,夜惊堂便完全隐匿了气息,悄然滑入水中,朝河中孤岛慢慢游去。
而九天之上,鸟鸟几乎夜幕掩护下悄然盘旋,观察着整个燕京郊野的情况,以便有强敌冒头时及时示警。
但仔细侦查片刻后,鸟鸟忽然转头,望向了距离牢狱七八里的一座小山上。
虽然距离非常远,但鸟鸟目力远超寻常人,夜间能在几千米的高空搜寻草地上的蛇鼠,此时借着月色,它明显看到小山顶端的草堆动了下,仔细看,才发现草丛里趴着两道颇为眼熟的人影。
“叽?”
鸟鸟一愣,本想飞过去打个招呼,但夜惊堂已经开始潜入,它这放风的跑了,或者发出尖锐爆鸣声,可能出大事,为此只能继续盘旋,等着夜惊堂出来再过去……
第三十二章 你跑不掉
踏踏踏……
脚步声从幽暗地道中响起,继而火把的光芒,逐渐照亮了牢房的精铁栏杆。
曹阿宁在囚室角落靠坐,虽然没遭到严刑拷打,但长时间关禁闭下来,精神备受折磨,气色肉眼可见的委顿,等到火把出现在栏杆外,才抬头看了一眼。
地牢过道中,华俊臣把火把插在墙上,手里提着个饭盒,放在了栏杆外,如同往日一样,说起了调查的进度:
“曹大人从西海都护府到燕京的履历,都已经仔细查过,也曾和贾胜子等人对过口供,目前并未发现确凿证据……”
曹阿宁并不傻,北梁抓了他这么久,却不做任何处置,单纯只是关在这里,他便明白北梁根本不在意他的招供,只在意他背后之人,他活着但命在旦夕的状态,就是对北梁最大的用处。
作为暗桩,曹阿宁知道自己成了‘围点打援’的鱼饵,正常来讲应该自我了断,以免朝廷为了营救被算计。
但自裁需要勇气,曹阿宁虽然不缺,但夜大阎王实在太霸道了,刀山火海都能来个七进七出,过来顺手把他捞出去,在他看来难不倒夜大阎王。
为此曹阿宁也没奢望北梁还他‘清白’,只是在心头暗暗损夜大阎王,指望某次蓦然回首,夜大阎王就出现在了背后,把他吓个半死。
不过暗暗骂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一次灵验,曹阿宁也快放弃了,此时起身挪到了铁栅栏跟前,打开饭盒从里面取出饭碗,就好似在吃这辈子最后一顿饭,大口狼吞虎咽。
华俊臣虽然想帮忙,但他身份摆在这里,背后还有华家满门家小,实在不敢妄动,瞧见曹阿宁已经快绝望了,摇头一叹:
“知道曹大人委屈,不过也要相信上面,圣上乃至国师,都有大智慧,绝不会枉杀忠良……”
曹阿宁大口扒饭,闻言摇了摇头:
“上位者讲究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要做的就是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华先生不必说这些了。饭菜不错,谢了。”
华俊臣见此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往牢房外行去。
地牢中戒备相当森严,入口处有四名狱卒驻守,时刻有国师府的高手在上下牢房中巡逻,不说活人来劫狱,哪怕飞进来一只苍蝇,都得被眼睛盯上六七次。
华俊臣满心愁色,走出地牢过道,来到外面的房间内,正想和狱卒打声招呼离去,却见墙壁上的灯台,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忽闪了几分。
四名狱卒察觉光线变化,皆是转头看向烛台,却见一只苍蝇撞到了火苗上,差点把烛火撞灭。
狱卒见此连忙把苍蝇挑开,开口道:
“常听说飞蛾扑火,这苍蝇扑火还是头一次见。”
华俊臣对此也没多想,只是皱眉道:
“虽说是牢狱,但牢房里关的尚有案情不明之人,苍蝇到处飞,要是刑部的大人过来提审,你们都得喝一壶,有时间还是要收拾下。”
狱卒觉得能关进死牢的人,即便真清白,进来后也注定清白不了,不过华俊臣身份摆在这里,当下只是回应:
“明白,华先生放心,等交班的时候,我们就把这打扫一遍。”
华俊臣微微颔首,正想离开,忽然又听到地道深处传来几声:
“咳咳……”
……
死牢固若金汤,几丈高的城墙没有窗户,时刻有人沿着城墙巡视。
夜惊堂从神秘高手所在的角楼斜对角悄然登岸,借着夜色掩护,来到了城墙下,继而飞身而上,落在了城墙上方。
而上方巡视的两名武人,几乎刚刚走过,此时距离不过丈余,能清晰听见脚步声和谈话:
“马上中秋,最多再过两月,天琅湖那边就冻住了,这个年关,怕是不太好过……”
“不用担心,南朝现在也就一个夜大魔头厉害,论双方兵力国力,还是旗鼓相当,真打起仗来,无非被动点,南朝想打进湖东道没那么容易……”
……
夜惊堂站在背后,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也没顺手敲掉,只是悄然落入了牢狱内部。
牢狱和寻常建筑不一样,内部全是高墙窄巷,墙壁没有窗户,如同迷宫一般,陌生人进来肯定迷路。
但夜惊堂到了如今的境界,勘察已经不需要眼睛,略微感知,便发现地下有数道气息活动,其中一人已经步入天人合一,如今北梁高手屈指可数,不出意外应该是华伯父。
而其他人,都是寻常杂鱼,曹阿宁实力约莫接近中游宗师,下方只有一道类似气息,位置固定,应该是关在牢房里。
夜惊堂锁定位置后,便左弯右绕前行,很快来到了地牢入口,瞧见入口有两名狱卒站岗,便略微抬手。
正在左右打量的一名狱卒,当即皱了皱眉,继而隔着裤子在腿上抓了抓,又扯开裤腿打量。
旁边的搭档,见此来到跟前,低头查看:
“怎么了?”
“站久了,忽然抽筋,没啥事。”
……
也在两人查看之时,夜惊堂就如同回家一样,无声无息走下了地牢台阶,虽然沿途也会遇上巡逻守卫,但都轻松避开了,直到走到了地牢最深处。
地牢关的并非曹阿宁一人,能听到些许喊冤和说话声,有三名狱卒在过道中来回巡视,另外四个则坐在入口的房间里值班。
夜惊堂瞧见人数较多,很难完全把目光转移开,便在阴暗中隐匿寻找机会,结果很快,身着锦袍的岳父大人,就从地道里走了出来。
四个狱卒见此,自然都是望向华伯父,准备起身行礼。
夜惊堂发现墙壁上趴着一只苍蝇,便悄然抬手轻勾。
呼呼~
苍蝇感觉犹如被命运钳住喉咙,措不及防一头撞到烛火上,顿时引起房间里光线忽闪,四个狱卒乃至华俊臣都抬眼打量。
而夜惊堂也是趁此机会,从华伯父背后飘过,隐入了过道之中。
过道幽暗狭长,分成了四排,因为华俊臣刚刚在探监,三名狱卒虽然在附近,但并未在当前这条过道中。
夜惊堂如同黑色鬼影,来到曹阿宁的囚室之前。
而囚室中,曹阿宁正在埋头干饭,余光发现光线变化,便转眼看了下,结果抬眼就发现一尊黑衣阎王,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站在栅栏外,探监探的比华俊臣都正大光明。
?!
“咳咳……”
曹阿宁措不及防,一口饭直接喷出来,虽然想要强行抑制,但还是发出了两声闷咳。
夜惊堂眉头一皱,当即腾空而起,如同壁虎一般,双脚撑住过道两侧,贴在了墙壁顶端。
“怎么回事?”
听见闷咳声,房间里的几个狱卒和华俊臣,乃至过道里巡逻的狱卒,都转头看了眼,发出询问。
曹阿宁心跳如雷,知道自己闯大祸了,连忙做出自然而然模样解释:
“吃太快呛到了,没事。”
虽然解释没啥问题,但巡逻狱卒出于职业操守,还是走到了牢房门口,往里面打量几眼,发现曹阿宁没啥异样,正在擦嘴,才转身继续巡逻。
而华俊臣虽然已经靠着仙丹步入了天人合一,但和夜惊堂还是隔了几座江湖,没发现过道顶端还贴着只黑色壁虎,过来打量,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才继续往牢狱外行去。
很快,牢狱内部再度安静下来。
曹阿宁小口吃着饭,等到黑影再度从上方落下后,才小心翼翼放下饭碗,眼神热切激动,感动的都快哭了。
夜惊堂左右打量后,并未选择开锁,而是双手握住精铁栏杆,缓慢往两侧扩张。
曹阿宁本来还想说这栏杆硬,但抬眼看去,精铁栏杆在夜大阎王手里,就如同任人肉圆捏扁的小姑娘,不过片刻时间,就左右扩开三尺,出现了一个可供人穿过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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