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薛白锦心情极为复杂,本来想出门躲躲,但听闻此言,她才想起浑身都是夜惊堂的味道,当下又落入客栈后院,从水井打水,见夜惊堂寸步不离,声音微冷:
“你别跟着我。”
夜惊堂要是不跟着,冰坨坨失踪,指不定得躲多久,他无奈摇头,来到跟前帮忙打水:
“我昨天是传你功法,你若不答应,我肯定不会强行练功……”
薛白锦此时清醒过来,只觉昨天自己是失心疯,说是离开仙岛就划清界限,那就该贯穿始终。
如今过了界,可不是练功一次那么简单了,回到陆地上便再无界限,有第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总不能再来句,回西海、南朝后就把这些事忘了。
步步妥协之下,曾经在岛上的决然和无私,岂不是全成了她骗自己在找理由白给?
但昨晚的事儿,确实不赖夜惊堂,全怪她自己心志不坚,还灌了那么多闷酒,导致中了夜惊堂的魅惑妖术。
“昨晚我喝醉了!你借机给我传功,我鬼迷心窍说不得什么,但华青芷还在旁边躺着,你……你就不知道换个房间?”
夜惊堂昨晚好不容易才把气氛烘托到位,哪里敢瞎扯打断节奏,但话显然不能这么说,对此只是解释道:
“我本来只是隔着衣服传功来着,但后来也有点上头,这事确实怪我,我的错……”
“你认错有什么用?”
薛白锦若只是和夜惊堂再来一次,虽然无比懊悔,但局面也不是没法挽回。
而昨天华青芷在跟前,还醒了,发现了她私底下练功的事!
华青芷这死丫头可是想方设法的压她一头出气,昨晚就乘人之危调侃了她半晚上,往后必然拿这事儿要挟她做小,她想继续划清界限,华青芷岂能答应?
薛白锦想到后续的乱七八糟,就心乱如麻,只能道:
“我只是为了帮你,才和你一起练功,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此事你必须和华青芷解释清楚,让她不要误会。”
误会?
夜惊堂觉得青芷要是能信这话,还不如信他是个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不过明面上还是认真点头:
“好,我待会就去解释。”
“……”
薛白锦被捉奸在床,知道不可能解释清楚,心乱如麻之下也没多说,提着水桶上了二楼,找了个空房间进去,发现夜惊堂还跟着,回头道:
“你跟着我做什么?”
夜惊堂倒也不是想帮冰坨坨洗老虎,微微摊手:
“这里是北梁,我还得去燕京一趟,需要你帮忙照顾云璃和青芷,你要是不高兴走了,后面的事情不好处理。”
薛白锦已经被华青芷逮住了,逃有个什么用?总不能把华青芷一起捎走。她稍加沉默后,关上房门:
“答应把你送回西海,我便不会食言。”
说完脚步声就到了房间里侧,继而传来水花声。
哗啦~
夜惊堂知道冰坨坨从不说谎,见此才放心了些,自己回屋洗完澡后,带着瞌睡连天的鸟鸟,去街面上买起了早饭……
……
另一侧,燕京。
入秋后天气转凉,燕京郊野随处可闻桂香,但风雨飘摇之际,出门秋游的豪门显贵并不多,只有些许花船上,还能听到些歌女的婉转哼唱和纨绔子的推杯换盏声。
璇玑真人牵着马立在燕河畔,打量着北梁京郊的景色,沉默片刻后,来了句:
“以前听夜惊堂说过一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如今燕京这局面,和此诗倒是颇为应景。”
梵青禾拿着千里镜,打量十余里开外的一处河湾,听见此言,略显不悦:
“办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璇玑真人微微耸肩:“我正儿八经念诗,你自己想歪,怪我不正经?”
“写亡国恨的诗词那么多,你偏挑这一句,怪我想歪?你要真馋了,等夜惊堂回来,我让你吃一次独食,好好唱个够。”
璇玑真人抬起手儿,把玩青禾的浑圆满月:
“说好了一起贴符,我岂能独享……”
啪~
梵青禾把手拍开,往旁边挪了些,懒得再搭理这玉虚山魅魔,认真观察起了远方的情况。
燕京的刑狱在城内,关的都是刑部正常凡人,而‘死牢’则和黑衙地牢一样,是不归刑部管的特殊监狱,因为进去了就不大可能再出来,才有‘死牢’之称。
就和黑衙地牢一样,因为关的人太厉害,无论建筑还是安保级别都很高。
死牢修建在余山脚下的河湾内,并非靠山而建,而是修在两条分叉河道之间的孤岛上,四面环水,牢狱有三丈高的城墙,上面狱卒时刻巡逻,而出口只有河面上的一座半里长的石板桥,直接通到对岸国师府门的门口。
如此固若金汤的防卫,使得这座牢狱建成后就没发生过劫狱、越狱的事件,而曹阿宁此时便被关在地牢之中。
梵青禾仔细打量了了片刻,皱眉道:
“周边太空旷,靠近死牢必然被提前发现,除非从水底下潜过去。而且一旦惊扰警卫,项寒师可能就出来了,这人很难救。”
璇玑真人跑到燕京来探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凭借她们两人,把曹阿宁解救出来,以免夜惊堂再涉险。
但就当前这森严程度,她们俩上去是作死,此时也只能回应:
“现在也不知道夜惊堂在哪儿,他收到消息的话,十有八九会过来,先把情况摸清楚。”
梵青禾挺担心夜惊堂在外面出事儿了,不过当前担心也没用,还是得按部就班办事。
在遥遥盯梢良久后,梵青禾忽然从千里镜中发现,一辆马车驶过了死牢外面的石桥,朝着牢狱行去。
而外面驾车的护卫,似乎是‘华安’的同事华宁。
“华俊臣似乎去了刑狱,他估计知道里面的情况。”
“曹阿宁都暴露了,华俊臣当前处境估计也悬,还是别贸然接触的好,等夜惊堂来了再说。”
“哦……话说到时候夜惊堂来了,你要贴符的话,怕是得贴个避水符,不然沾不住。”
“?”
……
与此同时,十余里开外的河面上。
咕噜咕噜……
马车驶过仅容一车通过的石板桥,在死牢大门外停下,华宁下车掀开了帘子,牢中也有狱卒出来迎接:
“华先生。”
身着锦袍的华俊臣,腰悬佩剑从车厢内出来,神色看起来风轻云淡,如同深藏不露的绝世剑客,但内心却满是愁色。
华俊臣和曹阿宁谈不上太熟,但夜惊堂是他女婿,如今夜惊堂不在,手底下人却出了事,他若是半点不作为,以后肯定无颜面对女婿。
但人关在死牢之中,还是敌国暗桩的身份,他能撇清关系就已经不容易,这时候还能怎么作为?
这些天,华俊臣唯一能做的,只有每天例行过来问口供,看看曹阿宁的情况,以免曹阿宁扛不住刑讯逼供被打死了。
但朝廷抓住曹阿宁后,也不知是不是怀疑绿匪情报的准确性,并未对曹阿宁动大刑,只是密切调查曹阿宁在燕京接触过的人,寻找通敌的证据,比如白枭营的前同事贾胜子等等。
贾胜子被牵连,整个人都懵了,虽然不敢明着骂,但话里话外都在说朝廷瞎眼,毕竟他以前可是曹阿宁上司,带着曹阿宁、许天应去云安行刺,正面碰上夜大阎王,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侥幸逃回来,曹阿宁是不是暗桩,他能不清楚?
华俊臣就是夜惊堂岳丈,自然知道贾胜子确实不清楚,为此只是软禁着继续调查,尽力拖延点时间。
此时华俊臣在死牢外下车,便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孤身进入了死牢大门,又转入地下。
本来华俊臣是准备直接去曹阿宁的牢房看看,但途经进入地下牢房的门口时,却隐隐发现哪里不对。
抬眼打量,却见上方的城墙上,有个背着剑的人影,在上方看他,发现他抬头后,就略微颔首,而后继续开始巡视。
死牢戒备森严,主要安保力量是国师府的高手,通常都是穿便装,只有底层狱卒才会穿制服。
上面那和他年纪相仿的剑客,身着寻常武服,看起来像是国师府轮换坐镇的高手,但华俊臣以前并未见过,而且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的面相,有点似曾相识。
华俊臣仔细回想了下,也不清楚在哪里见过,因为如今敬仰他这‘北梁剑圣’的人很多,被围观也很正常,当下也没有多想,低头进入了地牢。
而城墙之上,李逸良背着剑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发现华俊臣没认出来他,心头着实有点时过境迁的唏嘘感。
李逸良自幼尚武,也是因此,才会和同样尚武的李锏起口角结怨离家出走。
而华俊臣同样是武痴,和他一样喜欢佩剑,两人幼年曾打过照面,准确来说,是华俊臣慕名而来找他比划,那剑法实在辣眼睛,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在李逸良心里,华俊臣就是个尚武的绣花枕头,天赋努力都有,但不多,这辈子能爬到宗师,便已经很不错了。
但没想到一走几十年,如今归来,以前剑法稀烂的纨绔子,都已经成为了‘北梁剑圣’,而且还混出了‘南惊堂北俊臣’的夸张名号。
李逸良能跟着奉官城学艺,自然也好武成痴,其实想和华俊臣再比划比划,看对方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水准,配不配得上‘剑圣’两个字。
但此行有使命在身,能不提前暴露就别暴露,为此李逸良在打量一眼后,还是无声无息消失在墙头之上……
……
田无量办事相当麻利,天亮之时,就已经从外面折返,摸清了青龙会在整个天牝道的接头地点。
夜惊堂收到情报后,也没耽搁,吃完饭便和三个姑娘启程,朝着最近的接头地点赶去,虽然见到了青龙会的人,但可惜青龙会也不是即时通讯,每个地方掌握的情报都不一样,想要打探其他区域的情况,还得提前说明,然后青龙会再从总部把消息送过来。
夜惊堂为了省事,自然没有在原地干等,而是和去雪原一样,让接头人通知青龙会高层,然后再去下一个接头点取要用的东西。
出发之时,夜惊堂让田无量帮忙找了三匹千里良驹,他和冰坨坨一人一匹,而青芷不会骑马,又不好意思坐在他怀里,便和云璃坐在一起。
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但在路上,内心戏都不好表现出来,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具体情况,无非是云璃和他聊江湖趣事,青芷安静倾听偶尔插话,冰坨坨则只负责当冰坨坨,闷不吭声走在前面,停下来歇息都站的远远的。
一行人如此赶路,在次日下午,赶到了处于三地交汇点的擂鼓台。
擂鼓台是三地的分界线,往北走是承天府、燕京所在的湖东区域,往南走是右贤王镇守的燕北道,东边则是天牝道。
擂鼓台得名于群山最高处的一个平台,相传古时北梁军队出征,皇帝就会在上面督战擂鼓;不过如今边境线早就推到燕山了,这地方自然被废弃,变成了一个江湖门派的驻地,也就是北梁枪圣齐青锋的老巢。
齐青锋这人夜惊堂也没杀过,并不清楚底细,南北武魁武圣中,就周赤阳和齐青锋还没见过,自然好奇。
为此抵达擂鼓台山下的城镇后,夜惊堂便让冰坨坨和青芷在客栈休息,他则和云璃伴做杀手二人组,出去接头顺便打探下消息。
月上枝头,擂鼓台下的城镇中人满为患,随处可见走南闯北的江湖人。
夜惊堂头戴斗笠做寻常江湖客打扮,在人群中缓步前行。
折云璃则打扮成了结伴闯荡的小侠女,走在夜惊堂身侧,东张西望聆听着江湖人的闲谈:
“自从年关过后,齐大侠似乎极少露面了,来了两次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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