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华青芷趴在背上,看着故乡熟悉的景色,心底也愈发紧张,生怕入眼就看到满院披麻戴孝的场面。
但好在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虽然华府门外停满了各大家族的车马,也有不少文人仕子在外面围聚,但管家仆人还是保持着笑容待客,并没有换上丧服。
华青芷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轻拍夜惊堂肩膀:
“快点快点,爷爷就住在后宅的文竹园……”
“嘘~别说话,宅子里有不少高手……”
夜惊堂轻声示意后,便压住所有声息,顺着华青芷的指引,从西宅围墙飞身跃入,几个起落就来到了中宅后方。
华青芷悄悄打量,可见平日里极少过来的偏房叔伯都聚集在院子里,眉头紧锁低声商谈。
而娘亲和婶婶等人,也在厢房里坐着轻声私语。
因为主屋的门窗都关着,看不到里面的动静,夜惊堂只能背着华青芷,落在了后窗处,往卧房中打量。
为了透气,面向小竹林的后窗开着,借着里面的灯火,可以看到头发花白的华老太师,靠在病榻上,气色暗沉很虚弱,不过表情倒是挺平和,还在和大夫闲聊:
“人终有生老病死,医圣来了都无计可施,你个小郎中,能看出个什么来。”
坐在床榻前号脉的大夫,是从燕京退休的老御医,年近七十显然不是小郎中,但和华太师比还是小一轮,此时左手摸着胡子,含笑回应道:
“看得开就好。记得当年先帝病危,太医院里的先生,没一个敢进去,都知道治不了,但也没人敢说,最后推来推去,还是把我给推了进去。
“好在先帝开明,直接问我还有多久,我说最多三天,先帝就让我出去了,把当今圣上叫了进去。这要是遇上个不开明的君主,脑袋搬家是小,弄不好九族都没了……”
老太师叹了口气:“先帝贤良,既无大功亦无大过,和魏明帝一样,都是治世之君;只可惜魏明帝运气不好,生了个蠢儿子,以至于驾崩后,新君坐不稳皇位,女帝又得国不正,直接埋下了诸王之乱的祸根。
“先帝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当今圣上有大才,亦不缺雄心壮志,要是等到南朝诸王之乱,成千古一帝不无可能。但可惜……”
老御医听到这里,连忙抬手:
“哎哎哎,我还想多活两年,您老要是路上缺伴儿,可以去找王老爷子,他跟您较劲儿半辈子了,您走了他不陪着,多无趣……”
“呵呵……”
……
华青芷趴在背上,从气息中都能听出爷爷已经时日无多,但看到爷爷还在笑,心里还是放松了些。
夜惊堂虽然到了跟前,但总不能直接把御医打晕翻进去,当下又背着华青芷,来到了屋脊之上,寻找华伯父或者伯母的踪迹。
结果这一看,未曾找到岳父岳母,反倒是发现许天应和曹阿宁,在外宅的廊道里。
夜惊堂瞧见熟人,自然没啰嗦,当即悄悄摸摸走了过去……
……
李嗣等人在正堂做客,随行太监和护卫,自然是在外面照常巡视站岗。
此时前宅的池塘侧面,曹阿宁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赏月,心底琢磨着卧底生涯何时是个头。
而许天应则站在不远处,思索着朔风城英雄宴的事情。
朔风城的英雄宴,在许天应看来,夜大阎王很有可能会过去。
毕竟北云边摆明了是站在了北梁那边,大张旗鼓招兵买马,准备对付夜大阎王。
夜大阎王若是收到消息,不登门砸场子,让北云边把英雄会开成了,怎对得起如今这番名声?
虽然雪原在北梁后方,夜大阎王只要踏进去,就是前有北云边,后有项寒师、仲孙锦,周围还有无数北梁群雄围堵的绝境。
但夜大阎王办事,何时考虑过这些?
夜大阎王的行事风格,用阿宁的话来说,便是——能用刀解决的问题,凭什么还要动脑子?你先别管事办的糙不糙,你就说人死没死……
许天应正暗暗思索间,心底忽然生出几分寒意,感觉犹如被人在背后看着,脊梁骨都在发毛。
作为顶尖高手,许天应知道这忽如其来的感觉,不是背后有脏东西,而是有强者在暗中窥探,就如同捕食者暗中盯着猎物!
许天应瞬间回神,双手下垂做出逃遁的前置动作,不动声色回头。
结果转眼就瞧见,游廊尽头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正从拐角处探身望着他,发现他转头,就悄悄勾手。
?!
许天应浑身一震,而后便反应过来,悄悄拉了下曹阿宁的袖子。
曹阿宁见此回过头来,发现夜大阎王竟然在后面,整个人都惊了,第一句话就是:
“不对呀,我又没说夜大阎王不是……”
“你估计心里说了。”
“啊?天地良心,我……”
“嘘……”
许天应哪有心思解释这些,当即和满眼蒙圈的曹阿宁一起,不动声色跑到了游廊拐角……
第二章 这可怎么办……
片刻后,华府正厅。
华俊臣手里端着茶杯,等待着后宅的动静,结果大夫还未曾出来,反倒是,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华俊臣抬眼看去,可见许天应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李嗣见此疑惑道:“许少侠为何面露难色?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有话明言即可。”
“唉。”
许天应见李嗣等人都望过来,轻轻叹了口气:
“华老太师的病情,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哦?!”
华俊臣本来满眼愁色,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起身来到跟前:
“什么办法?”
“诸位也知道,家师陆截云,曾自行推演过鸣龙图,但出了岔子。事后家师能撑这么多年,全因为曾经寻访名医,得了一个续命秘法……”
众人听见这话,自然来了兴趣,想要洗耳恭听。
但许天应却面露为难,歉意道:
“此法为家师传授的保命之法,叮嘱切勿传于外人,我本不想拿出来,但华兄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实在不忍看着华兄如此憔悴……”
厅内众人听见这话,倒是明白了意思——江湖上无论保命还是杀人的绝技,都是无价之宝,没有告知外人的道理,许天应能说出来,已经算是把在场之人当兄弟了,他们再听显然强人所难。
虽然不确定许天应的法子行不行,但老太师已经大限将至,有法子试试,总比等死的好。
华俊臣当下也没说太多,拉着许天应的胳膊就往后走:
“此等秘术,许兄能拿出来,已经是把我当生死弟兄,无论成与不成,许兄都是我华家的恩人,快里面请……”
许天应此时也不好露馅,只是做出凝重之色,跟着华俊臣来到后宅主屋,在门前道:
“师命在前,还望华兄能屏退左右,华兄跟着我进来即可。”
华俊臣见此,连忙让外面的华家族人离远点,又把老御医请去了客厅,本来他自己都想出去,却被许天应给拉住了。
华俊臣进入房门后,把门关上,先给老太师行了个礼:
“爹,这位是许天应许少侠,我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有一法,能给爹看看……”
华老太师躺在病榻上,看着儿子又激动又紧张,还挺欣慰,轻叹道:
“有法子就看看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怕折腾了,提前送走,刚好能早点去见你老娘,命数如此,也别怪人家许小友。”
“……”
华俊臣满眼纠结,但是还是抬手示意。
许天应半点医术不会,哪里会上去把脉,当下转身来到了后窗处。
华俊臣见此面露疑惑,还没说话,就听见‘嗖~’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外面跃了进来,继而便是一声焦急心切的:
“爷爷!”
“青芷?”
靠在病榻上的华老太师,本来还在看这许小友要玩什么花活儿,结果直接给他来了个大变活人,变出来的还是他的宝贝孙女,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竟是想垂死病中惊坐起。
华青芷满心急切,连爹都没心思看,踉踉跄跄来到病榻旁:
“爷爷你别动!好好躺着……”
“青芷,你不是和华安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是带人回来给爷爷治病的……”
……
许天应见此,悄然来到了门外放风,以免有人靠近发现异样。
而华俊臣看着闺女忽然冒出来,整个人都愣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望向窗口的贤婿,感动的恨不得当场喊声义父。
因为青芷和夜惊堂的事情,华俊臣没敢告诉老爷子,他也不敢直呼其名,只是来到跟前,一把抱住夜惊堂:
“华安,有你这女婿,我华家真是祖坟冒青烟。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这时候能带着青芷回来……”
夜惊堂被华伯父抱着捶背心,实在盛情难却,用力把浴火图和药盒取出来:
“治病要紧,其他的待会再说。”
“对对对……”
华俊臣看到鸣龙图,激动的都怕碰坏了,连忙拿着来到病榻之前:
“爹,这个能治你的病,你快看看……”
但华老太师脑子又没病,岂会看不出问题所在。
华老太师靠在病榻上,抬手打断华俊臣的话语,抬眼审视夜惊堂片刻后,便微微摆手:
“俊臣,你和华安先出去吧,我和青芷聊两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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