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仲孙锦擅长机关阵法,在碧水林摆出守势,没那么容易冲。我感觉此事还是得再三考虑……”
薛白锦其实也有点犹豫,如果在荒郊野外撞上仲孙锦,她并不太忌惮,打不过也有十成把握逃遁;但去冲仲孙锦的老巢,那难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仲孙锦的本事,必然会在碧水林中布上千重阵法机关,即便对她限制再小,那也有干扰;仲孙锦主场作战,要是打不赢她的话,那这么多年武圣算是白当了。
但辛辛苦苦砍价,好不容易才从青龙会手中买来确切消息,要是知难而退,这银子不就打了水漂。
薛白锦撑着船暗暗思索,尚未想好对策,眼神忽然一动,望向了两里开外的另一艘商船。
仇天合见此,余光也瞄了下,询问道:
“有异样?”
薛白锦并未说话,闭目仔细听着河面上的风声,同时不动声色把船往近靠。
在拉近到一定距离后,若有所悟的交谈声,便自远处的商船传入了耳中:
“明天晚上,咱们先放火鸦试探,搞出大动静,引来皇城的高手,给柏生打掩护。要是仲孙锦不在,咱们就进去碰碰运气,仲孙锦在,就立刻遁走……”
“能拿到鸣龙图就不错了,别太贪,布防如此严密,进去肯定出不来……”
……
薛白锦仗着武圣的巅峰底蕴,仔细探听片刻后,又把游船慢慢拉远,低声道:
“那边有一波同行。”
仇天合自从知道仙丹的消息,就知道肯定有同行,都从青龙会哪里得到消息,踩点的时候碰上并不奇怪,他悄然询问:
“什么来路?”
“不清楚,只听到了个‘柏生’,南北两朝似乎都没有叫着名字的高手。”
“柏生……”
仇天合蹙眉仔细思索片刻,心中一动,低声道:
“我在天牝道行走的时候,倒是听过这名字,全名好像叫‘邢柏生’,诨号‘花面狐’,是雪原那边的人物,才二十出头,出江湖也没几年,以相貌俊美、擅长骗术著称。
“去年花面狐在朔风城干过一票,据说把朔风城某个大人物骗了个倾家荡产,然后就被北云边抓住,剥皮拆骨做成了旗子,没想到这人还活着……”
北梁邪门歪道奇多,专精坑蒙拐骗偷的高人不在少数,但因为上不得台面,名声通常传不到南朝江湖。
薛白锦听到这履历,若有所思点头:
“这伙人应该就是邢柏生的帮手,明天想以声东击西之计,在碧水林捣乱,掩护邢柏生去皇宫偷鸣龙图。咱们可以让他们当出头鸟,等弄出乱子后,再伺机潜入。”
仇天合听到这话,心里着实佩服北梁宵小的胆量,不过想想又道:
“要不咱们也去皇宫?皇帝不在,又有这些人吸引动静,去拿鸣龙图,怎么也比抢仙丹简单些。”
薛白锦斟酌了下,摇头道:“找到仲孙锦,就必然能找到仙丹;而潜入皇城,不知道鸣龙图确切位置,把皇城翻过来都有可能竹篮打水。
“动手机会只有一次,两个地方只能取其一;明天只要乱起来,得手仙丹的机会比偷鸣龙图大。”
仇天合琢磨了下,觉得确实如此,又询问道:
“那这伙人冒险潜入皇城,就不怕竹篮打水?”
“江湖奇人无数,各有神通门路,他们敢去必然有把握;当然,也有可能是拿仲孙锦没办法,才退而求其次,去皇宫碰运气。”
薛白锦说完后,怕停留太久被碧水林的眼线注意到,便顺着河道继续往下游驶去……
第二十五章 同行?
三月十一,谷雨。
天色从早上开始便阴沉沉的,一场雨却始终下不来,致使燕京城的大街小巷染上了一抹沉闷,看起来就如同无波无澜的死水。
东城国子监,夜惊堂依旧是护卫打扮,抱着刀在房舍外等着青芷放学。
而与前几天不同的是,小云璃也打扮成了斯斯文文的丫鬟模样,乖巧站在跟前,朝着学舍里张望:
“惊堂哥,你上过私塾没有?”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不过在南霄山的时候,被张护法他们教过,因为我调皮坐不住,他们天天和我师父师娘告状,然后师娘就揍我……这还要等多久?”
“快了吧……”
夜惊堂等天色变暗,就得去皇城外面等信号,而青禾和云璃则负责在外面接应,因为在国子监有点无聊,云璃显然有点着急。
夜惊堂安抚一句后,又等了片刻,学舍中的学生,便开始陆续对夫子行礼道别,而穿着校服的华青芷,也坐着轮椅被绿珠推了出来。
夜惊堂见此,上前帮忙推着往外走去,待走到僻静处才道:
“我待会得出去一趟,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要是一去不返,你就说我家中有急事,回去探亲了。”
华青芷今天发现青禾、云璃全跟着出了门,就隐隐有所预感,此时听见夜惊堂说这话,眸子里五味杂陈,可能是怕夜惊堂这一走彼此就成了永别,她想了想道:
“要是回去探亲了,以后还回不回来当差?这个月工钱还没给你发呢……”
夜惊堂估算了下往后形势,笑道:
“无论是两朝重归于好,还是如何,我肯定都会再过来,你要好好吃药保重身体才是,别等到时候我来了,你还坐在轮椅上,想一起出去逛逛,都怕太惹眼被人发现。”
华青芷抿嘴轻笑,稍微安心了些,但又想起了女王爷送的那把匕首‘清鹤’。
虽然大燕的那个才女,最终确实等到了相见之人,但时间已经到了几十年后。
若她也是如此,几十年无休止的期盼与失落,恐怕比当场的心如死灰还要难熬吧。
华青芷心乱如麻,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等轮椅被推出国子监的大牌坊上了马车,她才挑开车帘望向夜惊堂:
“好了,你们去城里逛逛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夜惊堂也说不准这事忙完后,双方再见会是什么时候,见华青芷心绪不宁的模样,又开口安慰道:
“小姐不必担心,等事情忙完就回来了,用不了多久时间。”
华青芷做出自然而然的笑容,轻轻点头后,把车帘放了下来。
但等到马蹄声朝着远处行去,她又把帘子挑开了些,看向了那道牵着马行走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
与此同时,碧水林。
京城忽然暗流涌动,朝廷不可能没察觉到半点异样,今天的碧水林,暗处戒备明显比往日严了许多。
下午时分,无数千机门的工匠,在庄园之间敲敲打打;身着监工袍子的护卫,则在园林之间巡视,称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在此地驻守的戌公公,臂弯搭着拂尘,背后站着几个小黄门,站在庄园外的白石大道上。
在安静等待片刻后,车轱辘声从河边响起,一辆挂着‘华’字牌的马车,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
华俊臣坐在车上,遥遥瞧见等在庄园外的太监,不等马车停步,就飞身跃下,快步来到跟前,拱手一礼:
“戌公公急邀华某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戌公公神色不喜不怒,平淡回应:
“是仲孙先生要见华先生,请吧。”
“仲孙先生……”
华俊臣听到仲孙锦要见他,心头着实惊了下,茫然道:
“仲孙先生见我作甚?”
戌公公轻轻叹了口气:
“上次有青龙会的贼子潜入此地,导致消息泄露,近几日城里暗流涌动,有不少打起了歪主意……”
华俊臣一愣,连忙摊手:“这事和我没关系呀,戌公公上次可是检查过,我是清白的……”
戌公公微微抬手:“咱家知道华先生是清白的,但凡事总得以防万一。而且让华先生过来,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仲孙先生正在考虑,要不要送先生一份大机缘。
“华先生的剑术,咱家和仲孙先生都看过,据仲孙先生评价,虽经验欠缺,但剑术天赋登峰造极,只要服下朝廷炼的丹药,来日步入圣境也不无可能。”
“?”
华俊臣见仲孙锦夸他剑术登峰造极,着实有点脸红,但听到朝廷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一份丹药,心头又疑惑起来,想了想道:
“这……华某怕是受之有愧,大梁那么多高手在排队等着……”
戌公公摇头道:“当前比华先生厉害的,也没多少人。阴士成远在天牝道,寸功未立也无背景,有多余的丹药可以给他,但若是名单里多了个世代为大梁尽忠的功臣,他肯定得往后延。”
华俊臣眨了眨眼道:“我并无官身,往日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劳……”
戌公公摇头道:“只要华先生有这个心,功劳随时可以立。今天圣上去了御耕山,带走了六名御前太监,要是有贼子犯事,仲孙先生可能分身乏术,华先生若是此时表现亮眼……”
“……”
华俊臣听见这话,明白了意思——朝廷这是缺人手,画个大饼让他过来打白工。
而且可能还对他有所怀疑,但因为他的身份,不好明着限制,就让他直接过来当看守。
这样即便他真暗地里不干净,一举一动都在仲孙锦眼底,也不敢监守自盗,甚至还得全心全意帮朝廷办事,免得背上了失职、懈怠的罪名。
明白了朝廷的意思,华俊臣也拒绝不了,便正气凌然拱手:
“朝廷看得起华某,华某自然义不容辞。华某今天就守在这里?”
戌公公把华俊臣带进来,就相当于软禁,事情没结束别想离开,此时也没隐瞒:
“朝廷炼药的工坊,就在碧水林中;前些天消息被青龙会泄露,引来了不少贼子暗中窥伺,今天圣上离京,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从现在到明天圣上回宫之前,华先生最好都寸步不离碧水林,也别给外面传讯,以免引起上面误会……”
华俊臣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觉得这事儿怕是不太好办。
不过上次潜入碧水林的,肯定是他女婿。
而今天有本事过来偷仙丹的,好像也只有他女婿。
此事他既然制止不了,那当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自保为主,到时候先嚣张点提前亮明身份,让女婿知道他在,免得顺手误杀未来老丈人,然后再放点水配合他演个戏,把这一关糊弄过去。
在大略捋清楚事情脉络后,华俊臣也没有多言,跟着戌公公来到了庄园外侧,开始担任坐镇的高手,等待夜幕的降临……
……
城东的常阳门,是杂役太监时常出入的宫门,到了下午时分,有不少车辆往外运送着各种生活垃圾。
而宫门外的街区,多是太监或者御厨的宅院,谈不上贫困但也算不得富贵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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