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且慢 第639章

作者:关关公子

  夜惊堂跟着背后,见状自然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退出两步:

  “华伯父,您……您为何下如此重手?!”

  “诶?”

  华俊臣听见夜惊堂难以置信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开两步:

  “我没动手啊!我就拍了他一下,根本没用力,华安,你可得给我作证……”

  忽然出现的喧哗,自然引起了屋里的动静。

  李光显等人都是高手,发觉不对瞬间从屋里闪出,看到过道里的尸体,皆是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抽凉气的原因,并非看到邓玉安死了,毕竟这就是个有点武艺的高等护卫,算不得人物,而是因为他们就坐在屋里,一墙之隔,事发前完全没察觉到异样!

  李光显迅速跑过来,把手足无措的华俊臣拉开,询问道:

  “怎么回事?”

  夜惊堂脸色煞白道:

  “不知道呀,华伯父上来见邓前辈在醒酒,就过来拍了一巴掌……”

  华俊臣连忙解释道:“呸呸呸,别瞎说!我就轻拍了下,根本没用力,结果他当场就暴毙了……”

  说着还想在李光显肩膀拍下演示。

  李光显惊得一哆嗦,连忙闪开,先检查华俊臣的手,看有没有沾江湖奇毒,确定没异样后,又蹲下来检查尸体:

  “衣服没破,心脉俱断,似乎是被内力直接震碎心脉,这是高手所为……”

  华俊臣都蒙了,毕竟邓书安站着不动让他打的话,他还真有这实力,而且刚才就他碰过邓书安。他正想解释,忽然又瞧见窗户上刻着的一行字:

  “青锋一指云烟落……这是青龙会动的手?”

  陆行钧扫视一眼字迹,眉头紧蹙:

  “快叫官差过来。华贤侄,你先送俊臣回房冷静下,此事应该和他无关……”

  “什么叫应该无关?本来就和我无关,我就随手拍了下肩膀,华安,你刚才亲眼看见的,待会可别乱说……”

  “明白……”

  ……

第十章 接头

  “让让……”

  “衙门办案,诸位先行散了吧……”

  岁锦街风月场扎堆,能来这里消遣的人物,皆是京城的豪商显贵,治安远比其他街巷好得多,酒后私斗的事情可能有,但命案极少发生,而侯爷的门客,在陪着京中贵子喝花酒的时候被杀,绝对算得上能轰动一时的大事。

  在尸体刚被发现不久,春满楼寻欢作乐的豪门贵子就全跑了出来,而后周边各大名楼的人也获知了消息,跑到春满楼门口打听情况。

  好在李光显、景阳侯等人地位都不低,在青楼出事儿本就不挂彩,怕外面人瞎传,弄出‘轮流上马、马上风’等离谱传闻,直接就让护卫把人挡在门外,等待衙门的人过来接手善后。

  曹阿宁带着十二所的帮役,先行赶到现场,发现春满楼外乌乌泱泱围的全是有身份的人物,也意料到这案子棘手。

  这种地方,他一个不在编的狗腿子,也不好呼来喝去让闲杂人等滚蛋,沿途各种礼貌说话,才勉强挤到春满楼的大门前。

  春满楼出了这档子事儿,接下来生意肯定要黄一阵儿,东家心里都快骂娘了,但楼里的客人都得罪不起,此时正陪着笑脸给被打扰的恩客道歉。

  瞧见十二所的人过来,东家便连忙来到跟前:

  “几位差爷请。申公公没来?”

  十二所由十二位太监统领,各自管一门差事,位列第九的申公公,便负责京都缉盗,算是曹阿宁目前的顶头上司。

  曹阿宁腰间挂着牌子,带人跟着东家进门,知道春满楼东家背后也不是小人物,说话颇为客气:

  “申公公应该在过来的路上,我等先过来看看情况。死者在什么地方?同行的是什么人?”

  春满楼东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道:

  “死者在三楼过道,是景阳侯府的门客,同行有景阳侯、禁军教头李光显李大人、华老太师嫡长子……”

  曹阿宁听见一串人物,暗暗心惊,毕竟这几人在燕京的地位,都快到女帝大表哥王赤虎那个级别了,事情办不好得惊动梁帝。

  他不敢怠慢,提着袍子跟着上楼,待到了楼梯口,便让跟班在二楼站岗,独自来到了三楼。

  三楼的姑娘都被送回去休息了,过道里站着七八人,大半是随行的护卫管事,为首则是李光显、陆行钧两位大佬,正在验尸;景阳侯因为武艺平平胆子比较小,不敢看七窍流血的尸体,在屋里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华俊臣。

  曹阿宁瞧见这么夸张的阵容,也不敢趾高气昂,待走到过道中间,见七八人最后方站着两个护卫,正垫脚往里面打量,便上前抬手拍了下一名护卫肩膀:

  “麻烦让让……嘶——”

  三楼过道里,骤然传出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尸体旁,李光显正半蹲着解开死者的衣袍,检查身上可有其他外伤,背后的护卫管事,则是负责当帘子的,以免旁人瞧见尸体的模样受到惊吓。

  听到后面一惊一乍的动静,李光显自然眉头一皱,和陆行钧一起回头,却见后方护卫都左右让开了,齐齐回头望着过道。

  而过道正中,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差人,直勾勾望着尸体,眼神带着震惊、错愕、茫然等等情绪,腿明显有点软,若不是被华安贤侄扶着,恐怕已经当场跪下了。

  “……”

  过道中安静了下。

  夜惊堂以前都是摸到曹阿宁背后,忽然被曹阿宁反过来摸到背后拍肩膀,着实也惊了下,若不是反应快,把曹阿宁脑袋转向尸体,他可能就露馅了。

  此时见曹阿宁大晚上撞见阎王爷吓懵了,众人目露疑惑,夜惊堂连忙打圆场,扶着曹阿宁客气道:

  “差爷别担心,尸体李伯父已经检查过,虽然七窍流血看似惨烈,但并未中毒……”

  曹阿宁出了名的脑子活络,不然活不到现在,听到夜惊堂话语后,便从惊吓中缓了过来,双腿站直撑住身体,有些尴尬道:

  “吓我一跳,七窍流血,我还以为中了什么不知名奇毒……”

  曹阿宁本想含糊其辞几句,然后老实站在夜大阎王背后当路人甲旁观,不曾想话说一半,发现夜大阎王摸了摸鼻子。

  曹阿宁虽然接触夜惊堂不算多,但也清楚夜惊堂站如判官、坐如阎王,主打的就是个不动如山,绝没有摸鼻子、挠头、掏裤裆之类的小习惯。

  瞧见这异常动作,曹阿宁顿时明白了意思——夜大阎王这是在提醒,人是他杀的!

  既然和夜大阎王有关系,现在给他示意,自然是让他想办法洗地,把这事儿压下去,动静别搞太大。

  “……”

  曹阿宁也不敢不听命,脑子还在猪脑过载,神色上已经忽然化为凝重,蹙眉仔细打量尸体,又走到跟前半蹲下来:

  “此人……应当不简单。”

  “哦?”

  此言一出,果然引起了众人注意。

  李光显和陆行钧眼底显出疑惑,蹲在跟前询问道:

  “何出此言?”

  曹阿宁其实推理的方式很简单——夜大阎王能暗中动手解决的人,能他娘简单咯?

  曹阿宁虽然心里门清,但不好这么解释,当下只能做出认真模样,仔细检查起尸体的伤痕,想寻找点突破口。

  说实话,死者除开七窍流血,身上半点外伤都看不到,尸体完整的都让曹阿宁怀疑是不是夜大阎王杀的,若是的话,这估计是夜大阎王手下死的最安详的一个,看起来就和没死一样。

  夜大阎王没半点提示,曹阿宁也不知道这局面该怎么大事化无,正想瞎编,却忽然目光一动,拿起尸体的右手看了看,又打开胳膊看向肋下,摸了摸一道时间久远已经看不太清晰的伤痕。

  李光显见此询问道:

  “这旧伤有说法?”

  曹阿宁是曹公公的义子,见识过的武学招式不比东方离人少,而更关键的是,他和夜惊堂算是一个部门出来的人,连负责岗位都差不太多,只要是十年前的通缉要犯,他记得比夜惊堂都清楚。

  曹阿宁观察片刻后,蹙眉道:

  “这人看起来,怎么像是南朝的通缉要犯剥皮书生?”

  剥皮书生犯下杀官剥皮大案的时候,还不是宗师,北方听过的肯定少,李光显也并未关注这个,而是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

  曹阿宁示意尸体上的痕迹:“食指、中指骨骼较粗,其他三指正常,练的应该是指法而非爪功。

  “肋下这道伤痕,非刀剑所伤,而是勾爪,下手之人似是南朝的银勾马面;银勾马面出手极少失手,交手而没能抓获的悍匪,衙门都有记录。

  “此人擅长武艺、旧伤都符合特征,再加上年纪面相也与剥皮书生的记载相差无几,我有九成把握确定是他。”

  夜惊堂听见这话,觉得曹阿宁能活这么久,确实有点东西,眼底显出几分赞许。

  而李光显等人,面对如此详细精确的陈述,心头有恍然大悟之感,但眼神依旧满心茫然,甚至有点狐疑:

  “大人了解如此详细……莫非是南朝放在燕京的暗桩?”

  ?

  曹阿宁一愣,连忙摆手:

  “在场这么多武艺高强的前辈,南朝的细作,哪里敢跑到这里来送死。

  “在下曹阿宁,师承南朝的曹公公,因营救废帝流落江湖,后又刺杀女帝、挑拨邬王燕王谋反,难以在南朝立足,才投奔北方,这些穷凶极恶的要犯,十年前都是我负责的,知道很正常。”

  李光显和陆行钧听到这匪夷所思的夸张履历,着实震惊了下。

  毕竟上面这四条,随便一条拿出来,放在北梁都算人物,能四条集齐还没死的狠人,国师见了怕都得赐个座多瞅几眼。

  两人仅听此一言,便明白这小差爷是十二所下放到基层镀金的,往后肯定步步高升,得罪不起,当下起身行了个礼:

  “我就说嘛,曹大人看起年纪也就比华安贤侄长几岁,眼力怎么如此毒辣,原来是曹千岁的高徒,失敬失敬……华安贤侄,你可得好好学学,这才叫年少有为。”

  夜惊堂心里挺古怪的,当下拱手一礼:

  “没想到曹大人如此厉害,失敬。”

  曹阿宁被夜大阎王行个礼,只觉自己怕是要折寿,但也不好不接,只能谦虚摆手。

  而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景阳侯和华俊臣都在旁听,此时景阳侯走出来,蹙眉询问:

  “邓书安是逃犯?干过什么事?”

  南朝江湖混不下去的江湖人,多半都会选择到北方来立足,只要洗干净身份,自然不会有官府通缉。

  但官府没通缉,不代表就没事了,像是曹阿宁这种造反刺驾的,跑北梁来政治避难,自然会被当贵宾对待,但打家劫舍的江湖悍匪,对朝廷来说没任何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