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夜惊堂站在背后,仔细观察笨笨的手法,暗暗拆解一笔一划,笨笨在说什么其实都没听清。
东方离人不紧不慢把一幅字抄完,说了半天不见夜惊堂回应,还道是夜惊堂和她习武一样,听懵了不知道说啥,也没责备,把笔放下,拿起纸张看了看:
“你觉得如何?”
夜惊堂知道笨笨写的肯定好,形韵暂且不提,字里行间明显有‘灵魂’,能看出笨笨的个人风格,这造诣比他高十万八千里。
不过为了逗姑娘,夜惊堂并未直接夸赞,而是抬起手来:
“要不我试试?”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有些好笑,把笔递给夜惊堂:
“你武学天赋之高,本王自愧不如,但书画方面,本王随手一笔,你都得斟酌好几年……年……”
刷刷刷……
夜惊堂站在椅子背后,微微俯身,下笔干净利落,在纸上空白处,把笨笨的字迹抄了一遍。
东方离人本来还昂首挺胸,但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蹙眉仔细打量,又回头看了看,还抬手捏了下夜惊堂的脸,估计是在怀疑背后这俊美无双的公子哥,是不是诈尸的赵松庭乔装的。
写的像赵松庭的人,东方离人见多了,但一模一样,连发挥失常的地方都完美复刻的人,她真是头一次见,若不是夜惊堂站在背后,她都能以为是印刷作坊里拓印出来的。
夜惊堂写完一行字后,就停了下来,挑了挑眉毛:
“如何?有没有赵松庭的神韵?”
东方离人瞪大眸子,明显有点懵,半晌后才转头打量字迹:
“你这是跟谁学的?”
“自学成才。”
夜惊堂持笔转了一圈儿,稍显得意:
“这笔就是枪,纸就是人,以我的枪法,想在纸上留下一模一样的痕迹,还不是轻而易举?”
“……”
东方离人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对夜惊堂的天赋,还是太低估了。
这也行?
东方离人仔细研究片刻后,觉得写的真好,但还是有哪里不对,想了想才摇头道:
“字不是这样写的,你写成这样,只能蒙蒙外行,或者去造假。真正的行家,不说自成一派,至少得有自己想法,岂能不管对错好坏,全部临摹……”
夜惊堂微微耸道:“我一个游侠,写这样不错啦,殿下不奖励也罢,还说我,唉……”
东方离人张了张嘴,觉得也是,当下又点了点头:
“本王没说你不好,就是还有进步的空间。嗯……你要什么奖励?”
夜惊堂低头瞄了眼胖头龙,又抬起目光:
“这个肯定得看殿下的意思。”
东方离人自然注意到了目光,微微吸了口气,胖头龙更胖了。
不过看在夜惊堂给她惊喜的份儿上,她也没说什么,左右打量一眼后,把领子微微拉开,露出里面质地丝滑的小衣。
夜惊堂低头往深不见底的领子里瞄了眼,还想抬手摸摸,结果东方离人就把领子合上了,起身拿过来几幅字画:
“你手这么准,光临摹别人,太大材小用了。本王教你个法子,这是历代书圣的字画,本王给你指各大名家的部分优点,你只记优点,不要管其他,最后把各大名家的筋骨神韵结合起来,自成一体。
“只要你能做到,写出来的字,即便还是照猫画虎没自己的风格,也能镇住国子监的大儒;就算书圣来了,也最多说你集百家之长尚未自成一派,还有成长空间,没法说你写的有问题。”
常言大道殊途同归,夜惊堂听到这个,倒是觉得和习武是一回事,如果能把各大派武学的筋骨神韵结合起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那结果不就是融会贯通,返璞归真嘛。
怪不得说写字就是练功,书法就是剑法……
夜惊堂神色认真了些,当下俯身,仔细看着笨笨讲解纸上的一笔一划。
“书法一道,最出名着无非赵松庭和吴正源,‘赵如枪、吴似剑’,说的就是两人的书法风格……”
东方离人本来还怕夜惊堂听不懂,说的很详细。
但讲了几句后,她就明白为什么没几个宗师敢教夜惊堂了。
这夸张的理解能力和举一反三的悟性,很烦容易让师父觉得自己和夜惊堂的差距,比和猴子的差距还大。
东方离人教了片刻,甚至有点害怕,毕竟要是把夜惊堂教的文武双全,她不真成除开胸大一无是处的大笨笨了。
不过毕竟再厉害也是自己情郎,东方离人也没藏私,讲述了半天后,夜惊堂端来茶水,她润嗓子的功夫,又抽空道:
“北梁使臣过来,肯定会在琴棋书画上找茬,可惜你是朝廷的主官,算是大魏这边的‘尊长、名士’,只能当裁判,亲自下场算以大欺小不合规矩,不然准能让那些个恃才傲物的北梁蛮子惊掉下巴……”
夜惊堂站着有点累,便把大笨笨抱起来坐下,然后让她坐在腿上,蹙眉道:
“打架我还行,这些小手法,也就能逗姑娘开心,哪里敢拿出去献丑。”
东方离人坐在怀里,因为心情好,也没拧夜惊堂,还自己靠在了胸口,喂夜惊堂喝了口茶:
“可别妄自菲薄,能让本王觉得悟性好的书生郎,可没几个。嗯……对了,你不是看了很多杂书吗?记不记得那种很难的对联,外面没听说过那种,本王过几天可能要用……”
夜惊堂见笨笨有求于他,还比较温柔,手自然而然滑进了蟒裙,轻轻捻着红珠,做出蹙眉思索之色。
“喔~……”
东方离人直接肌肤接触手指,没有任何布料相隔,被刺激的茶杯都抖了下。
不过她并未制止,而是用霸道御姐音,声音微冷提醒:
“夜惊堂,你今天要是想不出来,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了。呜~……”
夜惊堂捻了半晌,直到大笨笨脸色涨红想跑了,才开口道:
“记得一个,嗯……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行不行?”
东方离人眼前一亮,觉得这对联能把那燕京第一才女为难死,当下点头道:
“不错,下联呢?”
夜惊堂微微蹙眉,又做出苦思冥想之色。
?
东方离人见状不由愣了,北梁才女对不出下联,她也对不出来,那不成平手了,拿出来有什么用?
见夜惊堂苦思冥想,东方离人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催,发现夜惊堂瞄胖头龙,才明白了意思——这色胚是要打赏。
东方离人暗咬银牙,最终还是觉得战备要紧,转了个身,变成面对面骑在腿上,保持昂首挺胸的模样,眼神颇凶,却闷不吭声,默默学着侠女泪上的动作,自己托着,凑到夜惊堂脸上。
!
夜惊堂见笨笨这么懂事,借坡上离的老毛病有犯了,靠在椅子上道:
“侠女泪上,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
东方离人自然知道,侠女泪上没穿,她眼神微冷:
“你得寸进尺是吧?今天要是想不出下联,你信不信本王把你那什么剁了?”
夜惊堂见此只得悻悻然作罢,示意继续。
东方离人轻咬下唇,微微挺身上前,抱住了夜惊堂脑袋。
因为彼此身高差不太多,这个动作很顺,把夜惊堂脸埋的严严实实。
“呜……”
夜惊堂感觉被钳住了命运的咽喉,根本没法呼吸,但乐在其中。
在埋了半天后,他才顺着脖颈滑上去啵了啵,凑在耳边说了起来。
东方离人面红耳赤,不过听到答案后,还是心满意足点了点头,抱着询问:
“还有没有?”
“嗯……这个……”
“你这色胚,有完没完?”
“确实想不起来了,我又不是读书人……”
“你……”
东方离人毫无办法,憋了半天,还是只能连亲带哄,不择手段勾搭起面前的恶棍……
第三十四章 使臣到了
长夜未尽,黎明之前。
晃晃荡荡的船队,自清江顺流而下,首尾船只承载着护卫队,中间则是北梁官船,船上都是远道而来的学子。
能随着朝廷使队前往他国交流的年轻才俊,家境都不差,即便本身出身低微,走到这个位置也缺不了赏识的贵人。
来大魏一趟,时间最短也得三四个月,如果不带仆役书童或保镖等等,可能连生活起居都是问题,为此每个人身边,多少都有同行的随从甚至长辈。
各行各业的年轻才俊加起来并不多,但算上随从以及北梁朝廷的官员,整个船队看起来就相当庞大了,后面还跟着一大串北梁商队,放眼望去望去看不到船队末尾。
天色未亮,船上的人多半都在休息,只有些许北梁军卒,在各艘船只上例行巡视。
正中心的大官船上,礼部侍郎李嗣,独自走出船楼,站在了甲板上眺望江岸,眼底带着淡淡的羡慕之意。
常年在云州生活的人,并不觉得这地方有多特别,而李嗣身在对立面,却明白云州这地方的霸道。
云泽平原几乎是三面环山,无论从哪个方向打,都是易守难攻,唯一的破绽在南方,偏偏天南地理环境太差,根本掀不起风浪。而且平原上不缺雨水、土地肥沃,不依赖其他州就能自给自足,可以说只要内部不出问题,就不可能被敌国从外部攻破。
而北梁的纵深要比南朝大,但地势好过头了,大部分地方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大魏铁骑一旦冲进来,就只能且战且退、据城而守。
为此历史上北方一直都比南方更着急,特别是南朝忽然冒出个天降猛人的时候。
李嗣身为北梁宗室子弟,很清楚夜惊堂如果成长起来,会多可怕。先不提个人武艺或仇怨,光是重新把西海诸部拧成一股绳,就足以让北梁头皮发麻。
毕竟西北王庭重建后,为了填饱肚子必须扩张,往南打只能收获鸟不生蛋的梁州沙州,根本没意义。
而往东打,过了天琅湖就到了湖东道,那是北梁的鱼米之乡,西北王庭脑子正常,都知道该打那边。
李嗣知道必须除掉夜惊堂,但该怎么除掉目前却毫无头绪,就在他吹着寒风,暗暗思量对策之际,江面水波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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