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昨晚骆女侠主动钻进被窝,他误判了态度,‘借坡就上凝’的老毛病又犯了。
骆女侠起身探出幔帐去点灯的时候,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心中一飘,就在面前的大月亮上拍了一下。
啪~
波纹颤颤~
然后幔帐间就陷入了死寂。
他说打蚊子,骆女侠肯定不信,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冒犯欺辱,当场就是一顿拾掇,而后就不搭理他了。
眼见有了独处的空间,夜惊堂撑着伞走到跟前,安慰道:
“昨晚我真不是打你,只是摸的比较重……”
骆凝脸色冷若冰霜,眼底带着三分杀气:
“你还说没打我?你这小贼就是没良心,我真是失心疯,才会想着帮你,以后你自己想办法调理身体,这事儿我不管了。”
夜惊堂怎么舍得打媳妇,昨天只是情不自禁拍了下,当下也不好解释,轻声道:
“好啦,不说这个了。下次我……”
“没有下次!”
骆凝眼神决然:“我现在就带你去王家医馆,给你开几服药,你以后喝药调理身体……”
夜惊堂一愣:“喝药也能调理?”
“……”
骆凝正想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对呀,火气重罢了,喝点清热去火的药,不是一样的效果,我上次都想到了,怎么就……
夜惊堂从骆女侠的神色变化上,意识到了问题,怕骆女侠真打定主意,摇头道:
“是药三分毒,而且圣人说过‘堵不如疏’,用药不是长久之计。”
“……”
骆凝眨了眨眸子,觉得这说法可以解释昨晚的脑回路,便轻哼道:
“我去给你开几服药,你若是不知礼节、不懂得尊重女子,你就自己熬药喝。”
“我要是很规矩,骆女侠就奖励我?”
?
骆凝觉得这说法很怪,但意思确实是如此,没有接话,转而道:
“你准备在哪儿买宅子?”
夜惊堂今天出门,就是准备在京城物色一套大点的宅院。
双桂巷的院子他很喜欢,但只有三间房空间太小,连客厅都没有,两个姑娘家没半点隐私,洗澡都不方便。
“骆女侠是江州人,京城类似江州水乡风格的宅院,都在内河一代,上起文德桥下至天水桥……”
“你自己置办家业,考虑我作甚?我迟早会回南霄山。”
夜惊堂微微耸肩:“我总不能找梁洲风格的土胚房,边关那边的房子,还没双桂巷整齐。骆女侠对江州熟悉,帮着掌掌眼罢了。”
骆凝想想也不多说,和夜惊堂一起出了染坊街,来到了内河沿岸。
京城的内河,叫南薰河,河道宽约六丈,沿河数座石桥连接两岸,岸边风景秀丽,有很多京城豪门大户的私人宅院,裴家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为了低调,裴家也没把宅子买在河边上。
骆凝本来没太大兴致,但站在白石质地的拱桥上,眺望雨幕纷纷下的白墙青瓦,还是被勾起了幼年的回忆,开始认真陪着男人看宅子。
南薰河紧贴皇城,越往上游,住的人越离谱,夜惊堂作为江湖人,肯定是往下游走,看了半天后,逐渐来到了天水桥。
夜惊堂站在石桥上,正给骆女侠示意裴家大宅位置的时候,却见镖局的陈彪,撑着伞急匆匆跑向裴家巷子。
发现他站在远处的石桥上,陈彪愣了下,继而就提着袍子小跑过来:
“少东家,出事儿了……”
夜惊堂眉头一皱,撑着伞走下石桥,询问道:
“什么事儿?”
陈彪跑到跟前,可能猜出背后的女子,是前天和女东家吵架那个,还颇为恭敬的颔首一礼,然后紧张道:
“铁佛岭的掌门怒目金刚程世禄来了。”
夜惊堂知道程家会来找场子,他上次就察觉程二爷身体不对劲儿,想好好验证一下,见此道:
“他在哪儿?把裴家的产业砸了?”
陈彪摇了摇头,凝重道:
“不是,绑了个人。”
?
夜惊堂眼神一冷:
“绑的谁?裴洛。”
“不是,绑的杨冠!”
陈彪叹了口气:“程世禄放话说,少东家天黑前不到青莲山庄,就把杨冠剩下两条腿也打断!唉,太残暴了……”
“???”
夜惊堂站直几分,暗暗思索半天,也没想通铁头岭的脑回路,询问道:
“他打三绝仙翁的徒弟,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过去?”
陈彪微微耸肩:“不知道呀。估计是上次在翠微阁,杨冠太怂,一直说少爷厉害,被铁佛岭当成狗腿子了。少爷,这事儿咱们管还是不管?”
夜惊堂略微斟酌片刻:“我先捋捋,你去忙你的吧。”
“好嘞。”
骆凝待镖师离开,才走到跟前:
“上次你说程二爷不对劲儿,不去看看?”
“肯定得去看看,指不定能摸金鳞图的线索。就是铁佛岭这事办的比宋叔还糙,我过去和脑子进水多管闲事儿似得……算了,时间还早,先看宅子吧。”
骆凝见此倒也没多说,继续看起了宅院……
第三十二章 蛛丝马迹
天色渐暗。
江安码头附近的青莲山庄内,气氛肃然。
白墙青瓦间,数十名青莲帮的打手无声静立,聆听着墙内的一道悲怆话语:
“天地良心,我和天水桥的夜大少爷,那是一丢丢关系都没有,这两条胳膊都是他砍得,程掌门就是把我打死,他也不会来呀,这算是哪门子事儿……”
正厅里没有亮起灯火,致使光线稍显暗淡。
双臂挂在脖子上的杨冠,规规矩矩在侧面的椅子上坐着,脸上的委屈悲愤,估计能写出好几页纸。
上个月被夜惊堂一刀劈烂的中堂,刚刚修补好,靠着一杆长柄铜锤。
铜锤如金瓜,与人等高,长柄漆黑泛着光泽。
旁边的红木太师椅上,则坐在身材壮硕的汉子,身着锦袍,却丝毫不显文雅或商贾的市侩,雄壮肩背看起来,就好似一头虎熊坐在了椅子上。
汉子名为程世禄,云州铁佛岭开山立派的掌门,和弟弟一样,也是光头,但体型要大一整圈儿,看起来和‘牛头马面’中的屠九寂不分伯仲,拿茶杯的姿势不是端着,而是双指捏着茶杯,慢条斯理吹气:
“呼~”
声音如同牛马喘息。
江湖之上,体格大并不一定强,但肉量达到这种地步,不用想都知道一身腱子肉下面藏了多少硬功夫。
杨冠坐在不远处,本来还算壮的体型,对比起来就好似个营养不良的小矮子,很无辜的解释:
“家师三绝仙翁广寒麟,程掌门应该听说过……”
程世禄抬起一双虎目,虽然语气平淡,却有呼喝如雷之感:
“你师父是邬州人,来了云州,也得敬老子三分。”
“那是自然。程掌门和家师都是江湖人,讲规矩。您想见夜大少,我去请就是了,卖房卖地都把夜大少爷请来,请不来您再卸我两条腿也行。这不让我出门,夜大少凭啥来呀?”
程世禄把茶杯放下:“老子弟弟侄子被打那天,你在场,一直给夜惊堂说好话……”
“我两条胳膊都被废了,哪里敢说坏话?”
“那你说,他当天为什么就给你好脸色,让你先去外面侯着?”
“因为他打过我了呀,我长记性了……”
“那就是知道你心服口服,认了他当龙头。”
程世禄直视杨冠:“哪怕是一条看门的狗,他进出都踹两脚,也不是外人能随便碰的,这就叫江湖规矩。老子今天要收拾你,他若不管不问,以后如何在京城坐稳龙头的位子?”
杨冠脸色一苦:“程掌门,您这话就太抬举我了。我要是夜大少的狗腿子也罢,今天活该被打,但我和夜大少没半点关系呀。夜大少爷不算江湖人,人家是商贾……”
程世禄看起来脾气冲脑子不好使,但实际上并非外表这般粗犷。
他知道杨冠冤枉,之所以拿杨冠开刀,是因为夜惊堂背后是靖王。
程世禄背后有李相的人脉,倒是不太忌惮,但街头斗殴的破事儿,真闹到官场上,两边都讨不着好。
想要给弟弟侄儿找场子,就只能‘江湖事、江湖了’,用江湖规矩解决。
而程世禄今天赶过来,一番询问,和夜惊堂有关系的人中,不是平民就是官差,只有杨冠算个江湖人,打了不会往官府闹。
而且杨冠怕夜惊堂胜过怕铁佛岭,本身就是不懂江湖规矩,夜惊堂真不来,那就当教杨冠规矩了。
眼见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程世禄没有再多说,壮硕身躯站起,握住了长柄铜锤:
“天黑了。”
杨冠脸都白了,连忙抬手:“程掌门,不至于,哎哎哎……”
见铜锤抬起,杨冠也不敢反抗,只是脸色煞白的闭上眼睛,五官几乎缩到一起。
但腿被砸断的感觉,始终没有传来,反而是外面响起了一道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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