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百姓懵懂无知,却好事宫闱,千百年来频为裹挟,为怀揣野心之辈利用。
今朝应天城内发生的一切,亦可说明,此间有歹人包藏祸心,恐意图借京师动荡之局,行祸乱朝纲之事,借机动摇我大明国本。”
翟善在这件事情,排除一切,仅仅是从他自己的立场上而言,都必须要确定城中这场动乱的非法性。
毕竟当初宋柳红三女能入朝为官,别说什么皇太孙在背后推动的。但在朝堂之上,却是他这位内阁大臣、吏部尚书带着一帮人提议的。
如果今天城中动乱是正确的。
那就说明他翟善是错误的。
皇太孙若是被废,他这个明面上提议三女入朝为官的吏部尚书,又焉能继续立于朝堂之上?
而在翟善发言之后,任亨泰再次开口:“当下紧要之事,首要之举,当是派遣官员,于百姓面前澄清此间诸般事实。锦衣卫会同有司,当加紧捉拿暗中推动谣言滋生,裹挟百姓动乱之人。待明日朝廷禅让大典之后,朝廷可当众审理此次案情,晓谕百姓其中内情。”
朱标看着面前的内阁大臣们。
他先是看向徐允恭、沐英、李景隆三人:“你们怎么说?”
沐英依旧是低着头,李景隆抬头看了一眼徐允恭。
徐允恭躬身抱拳:“臣以为,任阁老、翟阁所言,有理。”
朱标又看向解缙、高仰止师徒二人。
“解阁、高阁如何看?”
解缙和高仰止两人同时抬起头。
师徒两人好似是商量好了一样,躬身弯腰。
“臣等以为,任阁、翟阁所言公允。”
朱标笑笑,最后看向任亨泰和翟善二人。
“孤的意思,其实还是平息城中动乱为先,不过既然内阁都持相同意见,任阁老和翟阁又言辞太孙无错,城中当下动乱乃是有歹人在暗中策动。那……西安门外请愿的百姓,便由任阁老、翟阁前去游说吧。”
任亨泰这时候哪里还会去想别的。
只要现在能不废黜皇太孙,就是万幸,朝廷就能暂时把持稳定。
他当即领命,转身之际,淡淡的看了解缙一眼。
按照任亨泰的推算,如果当真要废黜皇太孙,恐怕解缙、高仰止这对师徒,就要立马在朝堂之上发难了。
到时候,朝廷就不会有一天平静的日子。
与其那样,倒不如死死的保住皇太孙。
而且在任亨泰心中,对朱允熥这位皇太孙,其实也是很满意的,甚至可以说在剔除掉一部分在他看来过于激进的手段和方式之后,任亨泰是很推崇朱允熥这位皇太孙的。
翟善则是悬着心稳稳落下。
暗自松了一口气。
保太孙,就是保自己啊。
不管是于公于私,这事情都必须如此去做。
他只是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如果太子爷说要废黜太孙,那么最先出来反对的应该是解缙和高仰止师徒二人才对。
毕竟他们都是心学在朝廷里的标杆,是被太孙一手推上来的。
就算解缙和高仰止师徒两人不说话。
可那边不论是徐允恭,还是沐英又或者李景隆,都不可能沉默不语,而应该是坚决反对的。
徐家如今已经和太孙府那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徐家现在大半的产业都落在了交趾道和海上,徐允恭不可能坐视太孙可能被废而不管。
至于沐英就更不用说了,这位新晋的黔国公那可是太孙的岳丈。
太孙被废,他沐家大抵又要回到云南去了。
倒是最后这位曹国公李景隆,不论是反对还是支持,其实都是正常。
但不要忘了。
当初大明东征,李景隆能上任征东大将军,可是太孙推举的。
李景隆封王,也是太孙当初在西城橄榄球场看台上的那一句话,才得以成真的。
看不懂。
这些明明应该是态度明确支持太孙的人,在这文华殿里却保持沉默。
反倒是自己和首辅出声反对。
翟善有些搞不明白。
他正要追上已经急着要去西安门外游说百姓散去的任亨泰。
却听身后,太子爷的声音已经是传入耳中。
“正午时分,若是城中动乱不能平息,百姓不能散去回家,孤自当奏请下旨,废黜皇太孙之位。”
翟善肩头不由一晃。
出了文华殿,翟善第一时间就是确定时辰。
“还有一个多时辰,就是正午了。”
翟善有些焦虑,看着面前的任亨泰。
任亨泰眉头锁紧,心中亦是不安。
他沉声道:“不管还剩多少时间,今天必须劝退百姓,平息动乱,绝不能废黜太孙。”
翟善点点头。
任亨泰则是上前,再一次沉声叮嘱:“要记住,明日就是我朝禅让大典,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错!”
翟善目光犹豫,小声询问:“若是等下我们游说不了百姓,又该怎么办?”
任亨泰冷哼一声。
“老夫乃是内阁首辅,不论是兵马司还是京军,总该听一听老夫说的话吧!”
这位在朝中素来只求稳定,保守之余追求稳扎稳打的首辅大臣,眼里杀气腾腾。
翟善跟在任亨泰身边,脚步不停,两人行色匆匆。
翟善叹息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城中百姓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策动起来?如果单看明面,这件事恐怕就是宋、罗、齐三家所为。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三家岂不是自找死路?”
任亨泰则是目光愣了一下。
随后对着在两人身后跟随的内阁舍人开口道:“传令刑部、大理寺,命他们先将宋、罗、齐三家拘了。”
不管今天这件事情到底真相如何,都离不开这三家。
对任亨泰要拘宋、罗、齐三家的举动,翟善并没有置喙评价。
两人很快就出了西安门。
两人还没走出宫门,就听到宫门外聚集的百姓发出的喧闹声。
等两人走出西安门,之间在玄津桥上,羽林卫的官兵已经是用身体将整座桥梁封堵了起来。
在玄津桥西边,从西安门外大街一路向西,延伸道刘军师桥位置,并向南北扩散,所有的大街小巷上,都挤满了人群。
翟善只是看了一眼,便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
今天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一旦中间再发生些什么意外,那可真的要出大乱了。
他双腿僵硬的跟在任亨泰身后。
却在玄津桥东边,被羽林卫的官兵给拦了下来。
羽林卫的一名千户官,顶着满头大汗拦在任亨泰和翟善两人面前。
“任阁老、翟阁,前面可去不得啊!”
“太危险了!”
“刚刚我们的人,都被人群里扔出来的东西给砸的不成模样了。”
千户官是好心,也是怕内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什么事。
任亨泰这时候脸色很是难看,态度却无比强硬。
“本官奉命,前来游说百姓,尔等放行!”
千户官无奈,只能亲自带人护着任亨泰、翟善二人,往玄津桥西边过去。
……
“任亨泰和翟善不可能平息城中动乱。”
“锦衣卫那边还没有查清楚事情缘由吗?”
“这件事情,总还是要有一个收场的时候,让蒋瓛好生查,查不好就别再来见朕了。”
乾清宫。
朱元璋斜靠在软榻上,看着皇重孙、皇重孙女在地上铺着,脸色并不好看。
自从去年病倒两次之后,这位重拾中原河山的开国皇帝,终于还是彻底暴漏出了老态。
朱标站在跟前,眉头锁紧。
“事情还在查,应该快要出结果了。不过无论如何,那三家和背后有牵连的人家,总是要先清理干净。”
朱元璋点点头:“明日禅让大典之后,你便是大明的皇帝了,该如何做,你自己下旨便是。”
朱标很平静,只是转口说道:“前两天水院使与儿臣说,父皇最近不怎么进药?”
朱元璋立马将脑袋低下,看向在地上趴着的两个重孙子。
朱标这时候才皱起眉头。
“父皇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若不是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儿臣也断无可能接下这个担子。孩子们都还小,您还得好生修养,等着这些孩子们长大。”
朱元璋有些忍不了太子的聒噪,抬起头瞪了朱标一眼:“那药太苦了!你老子吃了一辈子苦,这到头了怎么还在吃苦。不吃!不吃!”
朱标有些无奈。
老爷子如今是愈发的放纵。
朱标哼哼了几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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