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李雨龙眨眨眼:“钱粮雇佣,只砍伐树木,开挖沟渠?”
将军笑了笑:“做不得假,工钱比照直隶道官府雇佣之数。贵县百姓只需砍树挖渠,至于建造营寨,则由我辎重营将士负责。”
李雨龙的眼神,飞快的在县丞、县簿等人脸上扫过。
而他脸上的笑容也更加自然了一些:“不知将军要雇佣多少人。五百?亦或一千?若是需要三五千人,下官现在就督促人手出城朕征召百姓。”
从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隐隐想要让更多没事的百姓能够被雇佣。
大庸县县令李雨龙的变化,是明明白白落在后军辎重营将军眼中。
“估摸着千余人也就够了,不过是些砍树挖渠的事情,要不得多少人。”
辎重营将军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
李雨龙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失望。
但为大军征召雇佣百姓的事情,李雨龙还是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
“孙儿始终相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月光下,澧水河畔的高山上,朱允熥用汤勺为老爷子盛了一碗鱼汤,语气平静的说着。
傍晚前,大军已经抵达大庸县城外。
朱允熥并没有进城,而是由普定侯代表朝廷领军进城,接手大庸县的城墙防御。
更多的官兵则是按照计划,驻扎在城对面的平地上。
山下营地已经搭起,大大小小的篝火在营中点燃。
旁边的山顶空地上,一锅酸菜鱼也已经煮好。
除了朱允熥和老爷子之外,还有楚王朱桢,秦世子朱尚炳、燕世子朱高炽。
至于内宫大总管孙狗儿,则是在一旁伺候着这一家老小。
老爷子端着碗,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爷子对已经吃了一路的酸菜鱼,还是爱不释手。
朱允熥见老爷子没有吃腻,便只好每日都备上一份。
或许只有朱元璋自己才知道,这是自己亲孙子亲手做的食物,所以便是吃的再多次,也不会吃腻。
朱桢现在对酸菜鱼的味道已经有些反胃了。
只是盛了一碗鱼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听到朱允熥的话之后,他便立马放下碗勺,看向对方。
朱桢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老爷子,轻声开口道:“此次经略西南,我家欲要一举革除土司制度,首重民心,其次谋兵。
熥哥儿此举,可免无端战火荼毒无辜百姓。只要局面打开,这大庸县千余被征召雇佣的百姓,就是我家手中最锋利的刀枪。”
朱高炽在一旁低声道:“这一次雇佣大庸县百姓,虽然我知道是为了以雇佣制勾动人心,让大庸县境内百姓看到朝廷给出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一次的工钱开的也远超过往,比直隶总督衙门现行的标准还要高出三成。只要有这千余被雇佣的大庸百姓在,必然会有更多的百姓想要被我们雇佣。
到时候自然会达成熥哥儿的目的,将那些大山深处摇摆不定的土人、苗人勾动出来,投身归顺朝廷。
但这里面必然会有那些土司头人安插的奸细,此刻我军深入西南,身后乃是二百里澧水河道,一旦被对方探明情况,封锁我军后路,我军必将是要四面楚歌。”
这就是朱高炽的性子。
一件事情总是要分析的彻彻底底,好坏利弊都要想清楚。
而在他身边的朱尚炳,也一如既往的闷头干饭。
听到朱高炽说他们有可能会四面楚歌的时候,才稍稍的抬了一下头。
他觉得,真要是有那样的情况才好,自己也能好生的厮杀一番,顺带着能一战杀怕这西南的不臣之心。
朱允熥也没有说话,捧着碗筷微微皱眉。
这酸菜鱼到底还不算是正宗,少了辣味。
也不知道朱允炆和孙成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将辣椒从美洲大陆弄回来。
加了辣味的酸菜鱼,才是正宗的酸菜鱼。
朱元璋这时候已经是一碗鱼汤下肚,示意孙狗儿为自己添一点米饭。
趁着这个间隙,朱元璋拿起手巾擦了擦嘴巴。
“孙子谋攻篇,上兵伐谋,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这自古人心便是最难揣测,可说破天说到底,皆为利往利来。”
朱元璋接过孙狗儿送来的米饭,夹起一块大庸县本地的酸萝卜送入嘴中,咀嚼了几下后,方才继续说道:“兵围西南,剑锋所指,我朝志向人尽皆知,可乎西南一地之土司?
穷其志,离其民,百姓景从而归心,断其根茎,乃成无根之浮萍,达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而穷志离心之策,当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待那时,俺倒要看看,这西南十万大山,可还是土司之屏障也!”
等到老爷子说完这番话,一直默默吃鱼喝汤的朱允熥,终于是抬起头。
“爷爷圣明。”
朱元璋双眼微瞪。
席间生笑。
而至于这一遭朝廷要肢解革除西南土司制度,虽说如今整个湖广道、四川道、广西道、云南道再加上四川行都司、贵州行都司,数十万兵马陈兵封堵西南十万大山。
但在朱允熥等人心中,大军压境,深入山岭,与顽固土司势力在那深山老林里厮杀,是下下之选。
就是将大明百万将士都丢进西南的十万大山里,最多也只是将那些土司从地盘上赶进山里,而朝廷最后只会被这深入大山的百万大军给拖垮。
因地制宜,首选谋略,才是这一次革除西南土司势力上上之选的法子。
此刻大庸县城外的朝廷大军,在大庸县征召雇佣千余名百姓砍树挖渠,就是朱允熥他们给整个大庸县以及往西南方向,那些躲在山里的土人、苗人立起一个榜样的。
谁都清楚。
即便是西南这边的汉人,乃至于是汉人流官,都有可能和大山深处的土司有联系。
而让大庸县那些百姓被征召雇佣,为大军做事,并实实在在拿到钱粮,这个消息也必然会很快,就传进大山深处。
朝廷现在就是要立一个标杆。
凡是为朝廷做事,忠心朝廷的人,不论是土人还是苗人,都能和汉人有着一样的待遇。
等到那个时候,只要围堵西南十万大山的各路兵马,再照例开出征召雇佣,必然能吸引数不尽藏在山中的土人、苗人走出大山,彻底归顺朝廷。
随后朝廷就可以顺势,将这些人给迁徙到别处,交归官府治理。
那些不愿放弃可以世袭的权力的土司官员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他们必然会不满,会做出反抗。
甚至于原本只知道不断剥削土人、苗人的土司官员们,还会格外开恩,开出远比朝廷给的钱粮更高的价码、更好的条件。
但是。
大明现在是短缺钱粮的吗?
便是土司们能用利益好处暂时的稳住治下百姓,可是时间长久呢?
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也是朱允熥在自己那位太子老爹意图结束百年时长,欲要一举革除西南土司制度后,想出的唯一办法。
砸钱。
给好处。
恰恰眼下的大明能给得出足够的好处。
若是将这条阳谋放在洪武二十四年,乃是于是在瀛洲和交趾道刚刚归附大明时,都是做不成的。
而今却就是能做成了。
……
五月。
大庸县外的大营,已经在超过原定数目,在大庸县令李雨龙的连番讨好下,以一千五百余名大庸百姓的付出,终于是基本完工。
一座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大营,崭新的坐落在澧水河南岸。
大营东西两侧的山上,树木尽数被砍伐干净,建起了望楼和哨塔,如今更是在搭建炮军营的阵地。
俨然,朝廷的这五万大军不是为了进山清剿西南土司势力,而是要在这里长驻,甚至是做好了防御战准备的模样。
在一个日出的清晨。
大庸县令李雨龙罕见的穿上了自己压箱子的朝服,站在县城和大营之间,横跨澧水河的一座木桥桥头。
在他的跟前,是成箱开盖的白花花银子。
衙门户房的吏员文书和大营辎重营的文书,一字排开坐在桌子后面。
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本本账簿。
“李老三,做工一十三天,工钱三两三钱,上来领钱。”
“陈四狗,做工一十一天,工钱二两八钱,快来领钱。”
“……”
凡是被点到名的百姓,皆是满脸喜悦的上前,将属于自己的工钱握在手里。
场面极度欢快,甚至在往日里有这么一堆银子,都需要官府出动诸多官差兵丁保护的时候,今日里却罕见有多少官差兵丁。
拿到钱的百姓们,喜滋滋的聚在一旁,商议着要为家里的老人孩子还有被窝里的婆娘添置些什么新物件。
还没有领到钱的人,则开始议论着自己应该能拿到多少银两。
朝廷这一次征召他们为大军建造营寨,不但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出徭役,自备干粮,还给他们工钱。
这可是大庸县百姓闻所未闻的事情啊。
更不要说,这份工钱给的是实实在在的足。
不过是小半月的出工,就能挣到往日里得要一两个月才能挣到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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