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朱标依旧是笑了笑:“权衡倒是要的,毕竟这是为了百姓安宁,却不能因为我家要急于时刻,便害了百姓们。”
见老爹这般说,朱允熥才放下心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怕,这位大明朝无可替代的太子爷,忽然就一声令下,西南数十万兵马就冲进土司地界,开始强行推动改土归流。
此刻见此情形,朱允熥便默默说道:“倒是可以让湖广道都司兵马开始操练起来,以壮声势,先稳住地方民心。”
“以我看,不管这一次西南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乱子,这一仗终究都是要打的,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如此,朝廷现在就得要为此做准备,京中兵马操练,将帅选择,粮草调集,兵械锻造,都需要操办起来了。”
朱标嘴里说着话,手指已经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很显然他已经在思考若是对西南用兵,京中该如何安排的事情了。
朱允熥却在想另一桩事情。
西南土司之乱,已经有近千年的时间了,想要彻底的一下子解决很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历来,西南土司作乱,朝廷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将其平定。等回过头,土司们觉得不满了,又会继续作乱。
西南的地形就决定了,朝廷想要平叛必须下大功夫,付出巨大的成本。
那茫茫山间,无数的山壑洞窟,是朝廷大军压境,土司们躲藏的最佳地点。
若是将土人们尽数迁徙出来呢?
朱允熥这时候想到了后世的某一桩事情。
既然西南地势险要,朝廷屡次因为地形在平叛的事情上吃瘪,倒不如将山里的人全都给弄出来。
瀛洲四道和交趾道、占城道,还有大片的土地,是可以安置大明百姓的。
都是好去处。
只是还是得要配合着朝廷兵马,才能完成迁徙。
朱标这时候却是继续开口道:“粮草兵械诸般事宜,内阁就能处理好。前番北征,倾国之力,朝廷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为清剿西南做准备倒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只是将帅一事,却要好生思量。”
朱允熥目光闪烁了一下。
目前朝廷要为清剿西南而点将选帅,确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大明已经立国三十年了,国初的那一批老将如今还健在的本就不多,加之大多数都是在北边或是西边,朝中能用的就更少了。
若是选一方主将,倒是容易,大都督府那边还有不少功勋武将可以调用。
但是统御西南诸道、都司清剿土司,朝廷就必然要选一员主帅,执掌诸方,手中权责能调动诸道、都司。
而这样的人,朝廷眼下就显得有些少了。
常升算是历练出来了,人家都已经晋封郡王了,但现在还在南边继续向着印度河平原征伐。
李景隆的身份和地位也都可以,只是他在瀛洲那边做的事情,终究还是差了一些,放在西南为帅便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朱允熥猜测着太子老爹心中的人选到底是谁。
朱标已经是开了口:“前些年,也就是洪武十八年,五开蛮吴面儿犯上作乱的时候,你皇爷爷是让你六叔为帅,信国公汤和为征虏将军,平定叛乱的。
可是你也知道,你六叔为帅,那也只是替我们家去前线盯着的,让将士们都知道他们在前线,我家也有人陪着他们。至于战事,终究都是信国公指挥的。
倒是眼下……”
汤和已经薨逝了,如今就葬在钟山上的功勋陵里。
朱标又道:“申国公邓愈也薨了好些年,周德兴坐案被诛,宣宁侯曹良臣也薨逝多年。其实若论起来,凉国公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如今他还在草原上。”
这就是大明朝如今的尴尬之处。
将才无数,帅才少有。
至于凉国公蓝玉?
朱允熥心中默默笑了笑。
他倒是有些意外,自己这位舅姥爷竟然能心甘情愿的跑到贝加尔湖那边,亲自带着人为大明修建新的北方边疆长城戍堡。
也不知道依着蓝玉那不老实的性子,朝廷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就接到消息,他凉国公给还没有成为沙俄的莫斯科大公国打下来了。
想了想,朱允熥试探着说道:“洪武十八年,就是六叔为帅,如今倒不如还是继续让他为帅,朝中可调西平侯、景川侯等人为将,分兵几路,合围西南诸土司?”
他这话刚一说完,朱标便立马摇头。
“老六此次不宜为帅,若单是经略湖广道西南部土司,他可为帅,掌御全局。但此间涉及西南诸道、都司,他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那就让三叔或者四叔南下?”
朱允熥很是光棍的说了一句。
晋王和燕王都是大明朝有名的九边塞王,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在边疆上和元贼对阵,军事上的本事自然是不用说的。
而且最重要的,现如今大明的九边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草原上的敌人都已经灭了,九边存在的意思已经几乎都要消失了。
不论是朱棡还是朱棣,这时候大概都有些闲的发慌了。
但朱标却还是摇着头。
“朝廷要重现西域,你十四叔还年轻,一个人担不起来。你二叔如今在朝中做事,西北的事情现在只能交给你三叔和四叔来操办,他们走不得。”
自己的几个提议都被否了,朱允熥悄悄的冲着太子老爹翻了翻白眼,随后闷声说道:“那依着父亲的意思,该是选谁为帅呢?”
朱标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偏殿里正在带着两个孙子的老爷子。
他又看向面前如今业已长成,并且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且再等等吧,容为父多思量,等张辉带着人下去查明了缘由,再行定夺吧。”
……
张辉很想念诏狱。
之前朝廷北征,他不得不跟着一同过去,草原上跑了一圈,让张辉觉得自己的技术已经极速下降了。
自己还有很多没有用过的手段,要在诏狱里的人犯身上实验。
按照太医院对自己的评价,自己那是在为了大明朝的医道做着卓越而无私的奉献。
在诏狱待着,就是为天下百姓造福。
张辉在自己的脑袋里,为此画了一个等号。
好不容易北征结束了,中原再也不会有来自于北方的危险了,自己也回到了应天城,躲进了诏狱。
可是又因为孙镇抚跟着朱允炆要去寻找新大陆,他不得不担负起北镇抚司的部分差事,以至于自己在诏狱里的时间比之过去少了很多很多。
现在可倒好。
自己正要开展一项全新的实验。
合共一百零八个鞑靼人,已经被关在诏狱里头了,就等着自己下手。
张·大明医道圣手·辉的伟大实验还没有开始,宫里头便传话,叫自己亲自带着人往西南跑一趟。
张辉有点郁闷。
难道鞑靼人和西南的土人就能有不同的地方?
嗯?
如果这样想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去一趟的。
于是,从应天城到岳州府大庸县城,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里,官道距离两千五百里的路程。
张辉带着锦衣卫的人,过江渡河游湖,再翻山越岭,仅仅只用了五天就到了。
过了澧县,沿着澧水河一路向西南方,过石门县、慈利县,五天之后的张辉终于是骑着马带着人,出现在了大庸县城外。
澧水河在此处蜿蜒,在群山之间肥沃了一片平原。
河北面是大庸城,南边远远的就能看到山峦之上,豁然露着一个巨大的洞。
这便是后世闻名世人的天门洞了。
如此绝景,张辉却没有观赏的心情。
他现在只对土人和鞑靼人的身体是否有什么区别,感到好奇。
“亲军锦衣卫指挥使司北镇抚司,代管北镇抚司千户官,张辉,奉旨西南,尔等速报大庸知县、大庸卫指挥使等有司文武官员,于县衙集合。”
城门下,张辉的副手亮出锦衣卫的令牌,冲着守在城门前的官兵差役传达着命令。
徒然见闻锦衣卫到来,让城门前的官兵差役们不由心头一震。
要知道他们这里虽然是流知县,但因为抵临西南土司,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了。
皇帝爪牙锦衣卫这么多年,可是很少有来到这里的时候。
忽然来了这么多锦衣卫,必然是出大事了。
城门下的大庸官兵差役,目光带着些胆怯的望向张辉及副手身后。
过百锦衣卫缇骑!
一名锦衣卫就已经能让一个县城提心吊胆,现在却来了上百人。
而且刚刚那人还说,那马背上的是代管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官。
锦衣卫那么多的千户官,这个人能代管北镇抚司,可见背景深厚。
官兵差役们只是一瞬间便想到了很多,立马是抱拳领命,转身就让城里跑去。
张辉等人则是慢了下来,骑着马缓慢进城,且还有闲心观察城中的情况。
大庸城坐落在澧水河边,河岸边地势低,越往北边去越高,县衙和几座官府衙门就坐落在靠近北边的核心区域。
城中百姓人家不多,便是有也都是些土人装扮。
岳州府是流知府,但这大庸县北边就有一个桑植安抚司,更不要说西南边就是一个永顺宣慰司。
所以临近永顺宣慰司的大庸县城,多的更是兵马走动。
朝廷要对西南土司下手了。
张辉心中明白,而到时候这座大庸县城也必然会成为大军的中军所在,城南澧水河对面的平地大概都要被连绵的军营占据。
而赶在张辉等人前头进城禀报消息的官兵差役们,已经是到了各座衙门。
大庸县衙,高堂之上。
大庸县令李雨龙正愁容满面。
西南边的乱子已经半年多了,最近时局很是不宁。一旦永顺那边的乱子止不住,彻底爆发出来,以大庸城的位置,就是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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