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他们……在挖沟……”
其实不用百户官解释,躲在城墙跺后面的守备卫所千户官,在城墙上就已经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刚刚赶到镇远门的京军百户队,已经是尽数下马,将马拴好之后,竟然是从马背上取了一柄柄铁锹和锄头出来。
然后,一条不算太深,却格外宽的沟渠便在镇远门下被挖了出来。
这等沟渠堑壕,若是放在两军对阵之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但放在镇远门外,这就是一条画地为牢的界线。
瞧着这会儿还有城中的人想要从镇远门出城,却被那些京军官兵给阻拦下来。
虽然听不见,但城墙上的守备卫所千户官却看得清楚。
那些京军的人定然是用各种理由,将那些想要出城的人给尽数拦下。
这时候,守备卫所千户官才又想起,最开始在城墙上看到的那另外七个行在大营百户队。
想来这时候太原城里的人,真的是谁也别想再踏出太原城半步了。
千户官双眼凝重,将脑袋从城墙外缩了回来。
“去,派人去都司衙门禀报此事!”
……
第五百五十六章 孤也来直钩钓鱼
“富足和安逸会让人们产生很多不该有的念头。”
北巡行在大营内,一座高高的望楼顶部。
朱允熥望着大营外头的太原城,以及正在镇远门下拦截百姓的京军官兵,面带笑容,轻声开口。
自己刚到太原城,便用出了要查账的招数。
紧接着,太原城便给了自己一份官府架阁库被焚的答卷。
现在自己又给出了锦衣卫再查缘由、羽林卫护卫山西道官员、京军封锁太原城的招数。
接下来就只需要坐看太原城这一次,会给自己交出怎样一份答卷了。
高仰止裹着大氅,抬头看着又开始阴沉下来的天色,很担心今天又会接着降雪。
他闷闷道:“饱暖思淫欲,亘古不变,历朝历代谁人能改之?臣不闻有。”
朱允熥避开了这个话题。
就自己所了解的,从古至今,没有谁能够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就算是有,那也是一时一人而已。
欲望才是人类的本源啊。
他轻叹一声:“严明律法,不断革新,或许才是一条最艰难也是唯一的出路。
君不闻江南选妓征歌、挟弹吹箫,一片繁华,时移世易,歌台舞榭,亦会化为瓦砾。莺歌燕舞、游人不断,变作饮马之池,游人寥落,一片荒凉。
数前宋汴梁盛况,冶游客先后埋骨青山,美人栖身黄土。在世繁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往事不堪回首。
太原聚山西之富于一城,膏粱子弟横行于街市,巨富比拟奢靡。官绅好似一体,上下勾连,只求那富贵常在。
可若是天下人人如此,我大明又将变作何等光景?”
高仰止目光闪烁。
作为像他这样的太孙心腹,大多数人都知道,皇太孙很喜欢以前宋为鉴,从而借此比照现今。
前宋富足,以一隅之地,聚天下之福,甚至是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
然而在那所谓的富有四海之财的表象之下,却是灾患百姓被编为厢军。徒有四海之财,逢战多胜,却每每纳贡割地。
更遑论前宋那一次次载于史册、却又皆以失败而告终的革新。
无一不在说明,治理天下之艰难,革新一事不可妥协的准则。
高仰止望着已经被封锁起来的太原城镇远门,低声道:“殿下派京军将士封锁太原城门,实则是为了隔绝太原城内外讯息吧。”
朱允熥嗯了一声。
“他们在摇人,孤可是也在摇人啊。”
“现在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信息差,要的就是让太原城里的这些人意想不到。”
高仰止低下头,有些无奈。
皇太孙就是如此,时常会说出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词句出来,但所幸的是听完整句话,也大差不差的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在无人的时候,又会幡然醒悟,原来皇太孙的用词用句,竟然能如此的精准巧妙。
高仰止说道:“景川侯已经在带着人继续加宽通往城中的地道,地道加固挡板,支撑木桩。
等晋王府三护卫一到,待城中起事生乱之时,便可由景川侯领军入城,中心开花。
晋王府三护卫于城外,阻击歼灭一切来犯之敌军援军。”
朱允熥却是转口道:“汾水还没有上冻吧。”
高仰止一愣,不知道这个时候太孙为何会问这个事情。
他皱眉道:“昨日才降雪,若是这几日还是这般冷,大抵再有三两日也就能上冻了。”
“趁着汾水上冻前,咱们也去垂钓汾水河吧。”
朱允熥笑看着高仰止,让这位年轻的内阁大臣有些措手不及。
而他则是拍了拍高仰止的肩膀,率先走下望楼。
高仰止眨眨眼,还没有走下望楼,就听着营中的官兵已经在结阵,不断的有呼喊声发出,在筹备着护卫太孙出营,前往汾水岸边冬钓的事情。
太原城内。
不单单是镇远门的守卫卫所官兵,前往山西道都指挥使司衙门禀报消息。
太原城其余七座城门,也都有人在赶往都司衙门。
山西道都指挥使司衙门正堂。
八名守备卫所官兵正躬身站在白虎堂下。
执掌山西道全境卫所兵马的都指挥使柳良,目光阴沉的望着眼前的八人,眼角的余光则是看向角落里的那些一直身披明重甲,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跟着的羽林卫官兵。
晦气啊!
柳良心中不由的暗骂了一声。
有这帮人在,自己那可是如鲠在喉,寝食难安啊。
“生了什么事?”
柳良语气冰冷的开口询问,阴沉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如今太原城里的麻烦事已经够多的了,好端端的城门那边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八名官兵左右看了看。
相互看着身边这些都是前后脚赶到都司衙门的同袍,脸色都有些古怪。
最后还是第一个赶到的镇远门官兵开了口。
“回禀军门,今日太孙北巡行在大营,有兵马出辕门,往镇远门而来。
领队百户官手持高阁老批注,太孙用印之行文,言明因城中生乱,或有贼子意图潜逃,遣派京军封锁镇远门。
凡太原城一应出城之人,皆需受京军官兵盘查问询身份,无令不得出太原城。”
“他……”
柳良闻言脸色一变,刚吐出一个字,却立马止住了声音。
他看向其他七人,脸色阴沉:“你们也是来说这件事情的?”
几人纷纷点头。
柳良出了一口气,缓缓的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双眼。
八名守备卫所官兵,只能是默默的等待着军门的命令。
许久之后。
柳良未曾开眼,仅仅只是低声开口道:“本官知道了,都下去吧。”
白虎堂下的八名守备卫所官兵躬身抱拳。
“小的领命。”
几人退下之后,柳良方才睁开双眼,眼神复杂。
“来人。”
他轻呼了一声。
立马就有候在白虎堂里的官员将领站起身。
“军门。”
柳良看着来人,沉声道:“将消息传给藩台和臬台知晓。”
“遵令。”
看着那人走出白虎堂,走出都司衙门。
柳良目光闪烁,余光里的羽林卫官兵不动如山,他缓缓站起身。
“该死的贼子还不快快露头,本将定是要手刃此贼!”
叫骂了一句,柳良甩甩手,似是因为那纵火贼子而导致太原城被封锁,显得极为不悦。
左右踱步两下,柳良便往后衙过去。
羽林卫官兵便立马跟了上去。
等柳良进了后衙范围,停下脚步,脸色有些难看的回头看向这队羽林卫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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