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孔庙修建的也很坚固。
所以,孔公鉴磕的声音很大,原本还在为孔家最年长的族老就这般死不瞑目的走了而愤怒的孔家人,纷纷转过头。
看向跪拜在大成殿前,跪在皇太孙面前,不断叩首的孔公鉴,看着那块地砖染成了红色。
“何至于此。”
朱允熥眼睑下垂,低声呢喃了一句。
孔公鉴停止了叩拜,抬起头:“求殿下饶过孔家。”
“饶过?”朱允熥冷笑了一声,拍拍座下的木箱子:“这些东西……”
他说的很慢,双手搭在了腿上,身子渐渐前倾。
“这些东西,这些罪证。”
“可否定一个诛九族?”
孔公鉴浑身一颤,在他身后的那些孔家族人们也是一阵的心惊胆战。
朱家要灭孔了吗?
因为朝廷基本很难在如此短时间内产生这样的改变和决定。
孔公鉴胸口一阵阵剧烈的欺负着,脑袋持续不断的发晕,嗓子眼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腹腔里翻江倒海几欲狂吐不止。
诛九族。
这是一个在洪武朝属于高频的词语了。
每一次都是无数的人头落地,数以万计的人发配边疆,罚入贱籍。
孔公鉴眼中已经没了光亮。
按照这些摆在眼前,已经查明了的证据而言,足够给孔家定一个诛九族了。即便孔家是圣人世家,即便衍圣公是当朝文官第一,即便天下读书人都要对着孔府喊一声师门。
“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长久的沉默以后,孔公鉴双眼含血的抬起头,沉闷的问了一句。
这厮不会提前死了吧。
看着孔公鉴此刻的模样,朱允熥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拍了拍木箱子,梆梆作响:“孔家能给什么?”
孔公鉴双眼闪烁了一下,孔家能给的东西很多,但能被太孙看入眼的,恐怕也就少之又少了。
朱允熥却是继续道:“孔圣的学问,天下人人都在学。孔府,各房人丁兴旺,南边还有一宗。你觉得,你如今能给孤什么?”
朱允熥毫不保留的将孔家的底给撕开。
衍圣公的爵位,朝廷可以换给孔府小房,甚至是南宗。
孔公鉴整个人三魂七魄像是都丢了一样,脖子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的捏住。
窒息感,无力感,像是被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水底。
只是瞬息之间,孔公鉴已经是浑身汗如雨下,身上那一件件的绫罗绸缎,从里湿到外。
然而在孔公鉴的身后,那些非是孔府大房出身的族人,此刻的脸色却是颇有些不同寻常了起来。
他们没了因为孔府三太老爷还死在这里,没有因为那成箱的孔府罪证,就彻底的沉浸在惶恐和不安之中。
皇太孙最后的话说的很清楚。
孔公鉴失去了所有谈判的资本,或者说是衍圣公一系被剥夺了谈判的地位。
阴凉下的朱高炽无声默默的抬起头,望着大成殿顶上的天空。天很蓝,云很白,微风浮动,白云悠悠。
朱允熥站起来身,从孔公鉴的眼前走过,走下大成殿前的台阶,站在下面的空地上。
“累及九族之罪,皆在此处。”
朱允熥左手一振,背到了身后,右手转着那只玉扳指,目光深邃而锋利:“孔氏,可敢引颈一试否?”
孔公鉴跌跌撞撞,双手双脚在地上胡乱的趴着,从台阶上的过廊滚了下来,到了朱允熥的脚前已经是不成体统。
“孔氏不敢,乞求殿下赎罪,孔氏愿为殿下鞍前马后,愿以殿下锋芒所指而往。”
然而没人回应孔公鉴的臣服和效忠。
当耳边传来脚步声,到孔公鉴抬起头的时候,朱允熥早已悄然离去,官兵们则是重新四人一组,抬着那些装满罪证的木箱子撤离孔庙。
这算怎么一回事?
孔公鉴两眼茫然的望着那些自行离去的官兵,只觉得自己今天一颗心当真是七上八下。
那些能叫孔氏一族九族尽诛的罪证,已经展露在了孔家人面前,现在只是这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给拿走了。
孔公鉴茫然的回过头,看向孔府的族人们。
只是这一眼,却让孔公鉴后背再一次惊起一层冷汗。
在孔公鉴的视线里,这些往日里熟悉的族人,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三太老爷那一支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怨恨和愤怒。
至于其他的,不是大房的族人们,更是多了一些嘲讽和看好戏的神色。
似乎。
皇太孙最后留下的那几句,终究是在孔家人的心中掀起了一圈圈的浮想着的涟漪。
而那些可以诛了孔家九族的罪证被带走,就是最好的证明。
孔公鉴如芒在背,袖中的手掌轻轻的颤抖着,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只是族人们这一次没有给他这位下一任衍圣公接班人太多的友善,大多数的人都借口要为孔家三太老爷收殓回府,前呼后拥的由大成殿旁的那扇侧门挤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孔府大房的人,还陪在大成殿前,等候着孔公鉴的开口。
孔公鉴的胞弟就在余下的大房人群中。
“兄长,眼下我们该怎么做?他们这帮人,多是见利忘义之人。父亲刚刚南下入京觐见陛下,此刻不过是太孙殿下的几句挑动,他们便都忘了规矩,忘了身份。”
孔公鉴回身看向说话的胞弟,上前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脸颊,凄惨的笑了一声:“现在不是我们该怎么做,而是我们能怎么做。不过你……你们都不用担心,便是有罪,也不该牵连到所有人,咱们孔家风雨千年,什么样的磨难没有经历过?”
有大房的人还想说话,孔公鉴却是摆摆手,眼神递了过去:“都回府吧,还有三太老爷的后事要料理。”
……
“孔家的后事该如何料理?”
孔庙正门外,朱高炽看向走在前头的朱允熥,低声询问了一句。
朱允熥几步路走的很是悠闲,似乎这大军云集的旷野,是片郊游场一样。
他回头看向小胖,挑眉问道:“派去截下衍圣公,请他回来的人都过去了吗?”
朱高炽回道:“我们消息得的晚,不过衍圣公入京用的都是仪仗和车轿,人多,走的慢。想来,也要不了多久,便能将人给请回来了。”
“回来就成。”朱允熥嗯了一声,点着头,颇是煞有其事道:“孤虽才疏学浅,可也领了个权同陛下的旨。衍圣公年长,千里南下,恐水土不服,还是不要这么一年一年的走了。今年便在这里,有什么事只管说了,孤回京了再转达给陛下知晓。”
朱高炽翻翻白眼:“这里没有孔家人,你说这样白费口水?”
朱允熥却是忽的咧开嘴:“我这不是怕我自己给忘了借口吗,提前预习一遍。”
朱高炽颇是烦躁的甩甩手,皱眉道:“你还没说孔家的事情到底要怎么收场呢。”
“如何收场?”朱允熥挑眉看向朱高炽,脸上露出疑惑。
他上前,挥手搭在了小胖的肩膀上:“炽哥儿啊,你现在看看周围,看看这周边的一切,你看到了什么?”
朱高炽有些懵,哼哼道:“旷野,壕沟,木墙,庄稼地。”
他将所有看到的东西,都给说了出来。
“不!”
朱允熥却是矢口否认,提声道:“都不是!是剥削!是孔家这等圣人世家,对那些穷苦人家彻彻底底的剥削!”
朱高炽张大了嘴巴:“你要……”
“既然有剥削,我便要在此亲手消灭所有的剥削!”
朱允熥收回手,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望向孔庙外的旷野:“来人。”
……
第四百一十章 圣人的另一种用法
朱高炽有些不解,望着开始招呼人过来听令的朱允熥,他有点不明白,现在有了对付孔家的罪证,为何却忽然选择了收手。
尽管,那成箱的账册罄书难尽孔家这么多年所犯的事情,但若是当真说要株连九族,其实还是会有很大的阻力和不可行性。
毕竟一个圣人世家,就足够任何一家朝廷,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要慎重考虑后果。
眼下解缙他们发扬心学虽然有几年了,但天底下还是理学居多,根深蒂固。若要朝堂之上皆是新思想的读书人,还得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努力。
孔家不可轻易动。
没有更大的罪证,是难以堵着天下悠悠众口,而彻底将孔家的影响在朝堂之上抹去,也无法在天下人心中压住孔家这尊牌位。
但是压制,让孔府屈从,眼下却是可以做到的。至少孔公鉴这一支衍圣公爵位继承的大房,不可能甘心爵位被旁人顶走。
但现在却还是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啊。
朱高炽看着张辉麾下的一名锦衣卫旗官赶了过来,目光不由移了过去。
“殿下。”
朱允熥嗯了声,说道:“兖州府及下辖县,有司主官,都羁了吧,拘到这里来。”
旗官抱拳:“属下领命。”
朱允熥却继续道:“想来,文选司对河南道那边官缺的选任也都出发离京了,当是走的运河。再派些人去徐州府等着,带上孤的手书,点半数人带过来。”
旗官停了一下,微微抬头。
这操作不符合流程。
朱允熥扫了旗官一眼:“只要那些心学出身观政的。”
上一篇:从系统开始的诸天掠夺
下一篇:不想当明星的我爆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