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听到潘伯庸的呼喊,朱橚只是默默的侧目看了一眼,便继续整理自己在牢狱中的装扮。
大明朝的亲王,便是在牢狱之中,亦不可堕了皇室尊严!
牢房外,送饭的狱卒们脚步声愈发的近了。
潘伯庸心下惶恐惊惧,匍匐在地上向前爬了两下,便到了朱橚的脚边。
“殿下,还请殿下救救我等。”
“臣知罪,如今那朱允熥已然发了疯,誓要杀了臣等。如今只有殿下能救臣等了。”
“殿下今日活命之恩,臣日后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殿下恩德。”
朱橚将自己梳整齐的头发都攒在一起,拿起一根红带子绕着根部缠了几圈,而后系上。
最后转动着脑袋,左右看了两眼。
真帅!
朱橚在心中默默的赞美了自己一句。
然后才轻轻低头,看向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潘伯庸。
朱橚无奈的笑了笑:“按察使当知晓,如今河南道皆以本王那位侄儿为尊,政令无出其右,河南道莫敢不从。他要杀你们,本王又如何出手救下你们?乃至于,本王目下亦甚是惶恐,唯恐我那侄儿,会加罪于本王啊!”
“各位,该用饭了。”
牢房外,狱卒们终于是分发食盒一路走了过来,那年老的狱卒拿着木棍瞧了瞧牢房栅栏,目光淡淡的注视着牢房中昔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
潘伯庸一听到这话,浑身猛的一颤,当即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朱橚的一只小腿。
两侧的牢房中,那些往日里河南道官场上的中流砥柱官员们,已然是哭嚎声一片。
潘伯庸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害怕到了不时的抽搐着,双手却是死死的抱紧朱橚的小腿。
“殿下,臣等为官河南道,周王府藩开封,殿下与臣等本就同为一体。臣等有罪,殿下何以?还请殿下三思,救臣等于水火之中。”
朱橚终于是眉头皱起,低头嫌弃的看着因为潘伯庸的双手,而被染黑了的小腿。
他抽动了一下腿,挣脱开潘伯庸的双手抱紧。
朱橚目光冷漠的俯视着潘伯庸:“潘伯庸,你是在说,本王与尔等一般,都是大明朝的乱臣奸佞?”
潘伯庸心下一紧,连连摇头:“臣不敢!臣失言,还请殿下饶恕。”
朱橚冷哼道:“本王饶恕不饶恕你们又如何?要斩你们的不是……”
“是朱允熥!是这个欺瞒陛下,篡夺大权的人!”潘伯庸高声开口。
啪!
朱橚终于是满脸杀气的抬手抽在刚刚抬起头的潘伯庸的脸上。
“是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斩自己的!”
朱橚声音在一瞬间冰冷如霜,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周王府名下田亩,已悉数移交布政使司衙门。
周王府所行欺压仆役,已移送提刑按察使司衙门。
本王请罪奏疏,亦发往应天。
尔等当真以为,本王便是犯了法,也会和尔等关押在一起?
尔等也配?”
朱橚不打算装了,反正今天午时三刻一过,这些人便算是和这个世界再无瓜葛关系。
潘伯庸神魂恐惧,失神抬头望着脸色冷漠的周王殿下,他惊恐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往后腾了几下。
“是你!是你们……你们做的局!”
潘伯庸伸手指向朱橚,神色颤抖:“是你们逼着河南道叛乱的!便是没有我等,河南道依旧会大乱!”
一瞬间,潘伯庸想明白了今岁河南道发生的所有事情。
通盘的事件,被一个个的串联在了一起。
那张在所有人未曾察觉之时,就已经张开的大网,让潘伯庸胆寒不已。
“王爷,太孙殿下请王爷移步。”
年老的狱卒打开了牢房,将属于潘伯庸的上路饭放在了一旁,而后便躬身到了朱橚跟前。
朱橚点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举起双臂平整胸前衣袍,继而一手端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就要提步向外。
潘伯庸望着这幅画面,一切都是无言,却又无比强烈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这就是一个大局。
一个以整个河南道为棋盘的大局!
潘伯庸脖颈一颤,张开双臂,仰面向后倒在了牢房那冰冷的地面上,双眼则是平静的盯着牢房顶上那只撒着晨光的小窗。
似乎,透过这只小窗,他已然听到了牢房外,开封城里的厮杀声。
……
第三百九十章 红了汴梁染金陵
朱橚白衣红发带,身形单薄干练的走出开封府牢狱。
老朱家的基因很强大,自朱元璋开始人人都生的面目英俊神武,中正之气尽显。
而此刻只穿着单衣的朱橚,更是平添了半分的俊俏,玉面星目剑眉。
站在外面,朱橚回首看向哭嚎声和咒怨声不断的牢狱,脸上微微一笑,若是叫秦淮河畔的小娘子们瞧见此刻模样,大抵是要丢绢抛花。
“城中现今情况如何?”朱橚双手交叉在一起,轻步牢狱外走去。
被知会后,从周王府赶过来接王爷出狱移步的护卫,当即小声道:“锦衣卫正在城中大肆缉拿,凡有不法,凡不尊朝廷摊丁入亩之策,凡有内外串联沟通,凡与河南道各司衙门有勾连的人家,尽在被拿范围内。”
朱橚眉头一挑,轻笑了两声:“是要震慑开封城了吗,如此说来,接下来河南道便是有大的后手预备好了。”
周王府护卫摇摇头,目光警惕的望向牢狱外街道上的人群:“太孙殿下那边昨日在都司衙门议过事,随后官兵便封锁了城门,锦衣卫在城中手拿太孙教令,四处缉拿人犯。”
朱橚看着眼前街道上,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不时从街面上穿过。
一队队的官兵,押着一名名垂头丧气的朱门人家,往开封城西一片空地而去。
白虎主杀伐镇西方,大多砍头的事情,都是在城池以西发生,若为震慑,则会事先告示,聚拢百姓观之。
今日天色刚亮,开封府及祥符县衙门,便已经派出识字的差役在城中各处告知百姓,今日城西将有砍头。
而开封城里,那些高门大户则更是得到了官府衙门无微不至的关怀。县衙及知府衙门的六房文书,亲自带着人、带着公文,登门告知,并且详细的说明了会被砍头的人都有哪些,又是因为犯了何事而被问斩。
各户被登门告知的人家,则是拿出了诚惶诚恐的态度,端出瓜果,奉上茶汤,虔诚无比的聆听了官府衙门的公文告示。
最后,更是恭恭敬敬的全家尽出,将官府衙门的文书吏员们恭送出了家门,并对新任河南道各司衙门表达了无比的推崇和尊敬,以及事事必当以新任各司衙门的耳提面令为要,共同发展新开封,将开封城推向一个历史新高度。
至午时。
开封城西,已经是人满为患,无数的百姓因为近日来河南道的叛乱而心事重重,唯恐开封城也被叛贼打进来,今日能看一场热闹,自是引得万人出门。
从昨日便开始被锦衣卫和官兵缉拿的开封城涉案不法人家,已经跪在了城西校场空地后侧,数量高达数千。以三司衙门及太孙行在官文,其三族将在后续被问案缉拿侯斩。
而在这些待斩人群的前面,则是空出了数百个单独的空位。
监斩台上,河南道按察使高于光,在一众官署官员及锦衣卫的簇拥下,不时的看向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
不远处的一栋二层楼阁外的檐下过廊,朱允熥亦是在朱高炽、朱尚炳及裴本之、于马、汤弼等人的陪同下,站在廊下眺望着眼前的监斩校场。
“城中涉案不法之人,共有两千七百二十四人,现已尽数押于校场。”
“开封府监牢在押犯官原有一百三十四名,后续归案犯官一百七十四名,此刻正从监牢由锦衣卫押往此处。”
朱高炽肃手站在朱允熥的身边,轻声说着今日将要被斩的人头。
朱允熥抬头看看天色:“周王叔今早便出了牢狱,怎现在还未过来?”
一手推动了今日这场砍头大场面出现的朱尚炳在一旁上前一步:“周王叔出了监牢之后,便先回周王府去了。昨日撤下周王府的兵马,几位婶子还有兄弟颇有怨言,周王叔大概是先回去安抚他们的。”
朱允熥的眉头挑动了一下。
朱尚炳轻咳一声:“王叔在牢中多日,依着民风民俗,还要梳洗一遍的。”
朱高炽站在一旁,对这两人之间充斥着暧昧深意的言论,不禁接连翻起白眼。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河南道都指挥使于马:“于都司,此前所议之事,有关凉国公奏请军略,现在都司衙门如何?”
于马上前,躬身抱拳:“回世子,都司衙门已行文各部军马,并发文周王府护卫都司,晓谕诸军营兵马。诸军营现已筹备行营粮草器械,以开封府满城兵马为数。”
朱高炽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仅仅只是侧耳听取的朱允熥,便接着道:“羽林右卫今日便开始依照计划,先行出城与周王府三卫兵马汇合,而后藏身城外,待大军开拔之后便佯装百姓回城吧。”
一侧的汤弼拱手抱拳:“臣领命。”
能将自己麾下的羽林右卫留下,可是让汤弼内心好一阵的放松下来。只要自己领着军马守在皇太孙身边,便是到时候河南道各地叛贼叛军尽数到来,乃至是将开封城破开,他也有足够的余地统帅兵马护卫着皇太孙殿下逃出,与外围的朝廷军马汇合。
“来了!”
二楼过廊下的一名官员,望着监斩校场外不远处的街道转角,轻呼了一声。
众人当即目光投注过去。
只见在众多锦衣卫及官兵的押送下,一名名昔日里高坐河南道各司衙门的犯官,皆是低着头,面色黯淡,眼神灰白的走在大街上。
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开始了口诛笔伐。
没有臭鸡蛋和烂白菜被扔出去,这年头,尤其还是今年黄河南岸六府地遭了灾,百姓们就不可能会将鸡蛋放臭,白菜放烂。
街道上,原河南道按察使潘伯庸,走在了最前头。
耳边嘈杂的人群声,这一刻在他的耳中却是那么的清晰,好似每一个人的声讨声都变成了一个个清晰的字迹,出现在他的眼前视线里。
这一刻,潘伯庸无比的羡慕早早就死在知府衙门里的原河南道左布政使周荣,那晚周荣奋力投入火海之中,此刻看来却是何等的干脆痛快。
等到潘伯庸被押入监斩校场,被两名锦衣卫亲自压到离着监斩台最近的一座行刑台上,最后几步路,潘伯庸已然是走不动了,两腿一阵阵的发虚脱力。
“能搀扶一下本官吗?”
潘伯庸的嗓子里,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声音。
两名锦衣卫面无表情,仅仅是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潘伯庸的双臂,几乎是拖着对方到了那台前。
“本官河南道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今奉监国皇太孙教令,监斩河南道一应犯官、人犯。”
上一篇:从系统开始的诸天掠夺
下一篇:不想当明星的我爆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