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少顷,几名身穿仆役衫衣的人便上了城墙。
即便是这些人在城墙下就被官兵们查验了一番身份,等他们到了城墙上,仍然是被几名腰佩长刀、手握长枪的官兵给拦下。
不远处,更是有几名背着长火铳的官兵,目光冷冽的扫过这边。
“我们是西平侯府的人,今日前来寻我家主人说事。”
一名领头的仆役从袖中取出西平侯府的凭证。
官兵们恪尽职守,仍是上前取了凭证,几人合议勘验,确认无误之后才将凭证交换,让出路来。
“侯爷刚领着人往朝阳门那边巡察去了。”
官兵们提醒了一句,西平侯府的仆役们立马拱拱手还礼道:“多谢诸位兵爷。”
辞别官兵,几名仆役沿着城墙一路往朝阳门方向赶过去。
未几。
众人便在太医院东边的城墙上,看到了被一群亲兵和将领簇拥着的西平侯沐英。
仆役们上前,低声呼唤了一声:“侯爷。”
沐英此时正在和己部将领们谈着话,商议着马上就要过年,如何安排城墙上的京军官兵回家或回营过节,又不耽误了值守护卫应天的事情。
听到家中仆役的呼唤,当即皱眉疑惑的看了过来。
在沐英身边的将领们则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而后纷纷让出路,默默的继续往朝阳门方向走过去。
只领着几名亲兵留在原地的沐英,沉声道:“家中生了什么事,要你们竟然是到这里来寻某。”
一名仆役面带喜色道:“侯爷,侧妃现今有身孕了。太医院的水太医亲自号脉,确凿无误,消息今天一早就送到宫里和府上了。”
沐英淡淡的看了前来寻他的仆役们一眼,而后淡淡的哦了一声:“让家里的人备一份礼,送到太孙府,交给太孙妃。”
仆役们一愣。
自家的小姐有了身孕,怎么送礼还是送给太孙妃的。
沐英瞧着这帮蠢货,不禁冷哼一声:“滚回去!告诉家里的人,谁要是敢乱说话,本侯回府之日,便一一打杀了!”
仆役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是愣神的依着沐英的呵斥,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去。
待到一众前来报喜的仆役们离开之后,沐英不由的长叹一声。
守在沐英身边的亲兵上前:“侯爷是不是该和殿下碰个面?”
对于亲兵的僭越之言,沐英并没有生怒。
这些亲兵都是他从云南带来的,是跟随他征战南北多年的老人,说是亲兵那只是为了在军中当差之用,实则上都可以算得上是家臣家将。
他摇摇头:“殿下那里不会有事,这点分辨,殿下还是有的。我只是怕,有人会借此生事,在朝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亲兵目露忧虑,按照朝廷这些年的行为,西平侯府大概是要世代镇守云南的。至于侯爷这一次回京,一来是为了小姐和太孙成婚,二来也是陛下有意让侯爷回京荣养,在朝中做事。
可一旦沐家和朝堂上的纠葛太多,对沐家总不是什么好事。
“小的听闻,陛下自殿下知事后,便屡屡对内对外流露出希望殿下早日生子的话。这一次若是小姐为太孙府诞下一个男儿,恐怕陛下会大肆封赏的。”
沐英自家中仆役报喜之后便皱紧的眉头,到现在愈发紧绷,思量再三后才低声道:“今晚你们几个人安排下,去几个人回府,盯着府上不要出了什么事。”
“属下领命!”
……
中军都督府。
汤醴因为还要照顾着讲武堂那边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就值守在城墙上不曾下来,而是隔几日就要下城墙回衙门办公。
今日,汤醴刚刚审批完明年地方卫所轮番入京充入京军序列的事情,带着疲倦的神识从位子上起来,到了一旁的茶桌前,预备为自己干燥的口舌滋润一下。
刚刚将茶叶送入茶壶里。
家里的一名管事便从外面走了进来,顺道还将屋门给关上。
管事汤醴从凤阳家中带到应天城,帮着料理在京师诸事的。
见到管事到来,汤醴先是抬手下压,示意对方先停停。
等汤醴将水倒入壶中,放在炉子上后。
他才抬起头看向管事:“说吧。”
管事小心翼翼的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不见外面有人,这才上前低声道:“今天刚刚知道的消息,太孙府那边,沐侧妃有了身孕。昨日太孙府生了些事,雨总管杖毙了几名女官和侍女,一早给丢到外面的乱坟岗去了。”
汤醴眉头一凝:“好端端的喜事,怎么就见了血?”
管事又走进了一步:“似乎是那些人不安分,所以才被太孙妃交给雨总管处理了。也正是因此,沐侧妃有身孕的消息,还是今天太孙府上奏宫中,才传了出来。”
“有人不安分?”汤醴眼底闪过几道寒芒。
太孙妃是他们汤家的姑娘,是他那个为了大明战死疆场的大哥的遗女,有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开始不安分了。
汤醴连语气都冷了一些:“不要张扬这些事情,家里要安稳些。你回府盯着,再写封信送回凤阳,就说京师无恙,太孙府大喜,让家里在地方上寻一些滋补、稳胎的东西,到时候一并送进太孙府给沐侧妃。”
“送这些东西?”管事脸上有些担心。
汤醴瞪了一眼:“到时候先送去太医院,走一遍太医院的手再送给沐侧妃!”
管事愣愣的点点头:“那小人这就回去安排。”
汤醴却是叫住了管事,想想又说道:“马上要过年了,今年提前给贺礼备好,你亲自一家家的走。第一家就选西平侯府。”
“小人明白。”
汤醴这才带着忧虑的点点头:“去吧。”
等到管事的离开后,汤醴的茶也算是煮好了。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刚送到嘴边,却是眉头一皱。
中军都督府的都督公房里。
低低的响起声音。
“最好是个小女娘……”
……
太孙府沐侧妃有了身孕的消息,终于是在应天城里一座座衙门、一片片的宅院之中传开了。
礼部。
平日里远不如吏部衙门,朝堂大员、封疆大吏如过江之鲫一般多。
也不似户部衙门,人人入门都是笑面迎人喜气洋洋。
更不像兵部,整日里都是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披着重甲的武将进进出出。
如果不是有恩科、大礼仪等事情,礼部平日里虽然算不上冷冷清清,可也说不上是热闹的地方。
然而今天,从一早开始,礼部几乎是将一整年的人来人往都给用完了。
“不管怎样,礼部要守好我大明的规矩。”
这是吏部尚书翟善开口说的话。
说完之后,这位大佬张目环顾四周,想要看看有什么会反对自己的话。
就从礼部衙门隔壁的兵部衙门过来的茹瑺,点点头道:“这是太孙的第一个孩子,于情于理,陛下都会有重赏,但规矩不能废,到时候文渊阁那边,还需要几位大学士每日留人,防备着宫中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决定。”
茹瑺不是文华殿大学士,也不是文渊阁大学士,只能看向是大学士的几人。
翟善等人点点头。
如今大明朝的一殿一阁大学士,仍然是没有明确职责,但还是拥有了能随时入宫,进入文渊阁,作为皇帝和洪武门外的百官中间的一道沟通的桥梁。
每日,通政使司的奏章会从宫外先送到文渊阁,经过文渊阁审理,然后才会依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挑选出来,分别送往皇帝、太子、太孙三处。
只有审理的权力,而没有做出决断的权力。
任亨泰则是轻叹一声:“也没有听说,太孙殿下偏宠谁的事情啊。怎么就……”
这话已经是足足的僭越了。
只是在场的都是六部尚书,连都察院和五寺的人都没有带上。
郁新笑笑,耸了耸肩:“这种事情,谁能控制?任尚书你能?”
任亨泰瞪了郁新一眼:“礼部会做好该做的事情。太孙那边,本官不会有疑,现在就只是担心陛下……”
几人不由轻叹一声。
“希望陛下能圣明如常吧……”
……
“圣!”
“如果这个孩子是个带把的小子,就用这个字做名字!”
“这是朕的头一个皇重孙,当得起这个名字!”
乾清宫前殿,朱元璋此刻可谓是满面红光,激动不已,双手叉在腰上,就在太子跟前来来回回的走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自己终于是有皇重孙了之类的话。
朱标一脸的无奈:“爹,圣字岂可乱用。再说,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
“咱是大明的皇帝,咱说能用就能用!”朱元璋依旧是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盯着太子:“咱不管那些文人的规矩。”
“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太子爷朱标很是无奈的翻翻白眼,老爷子现在就是不讲理的状态。
一个圣字,是能随便乱用的?
而且还是用在……用在朱家宗室子弟名字里。
寻常百姓家都知道要取贱名好养活,当然朱家是皇家,那自然是不一样的,可也不能这样取名啊。
想了想,朱标开口道:“圭字其实挺不错的,君子如玉。岱字也不错,泰山也,宗室子弟当行事为人稳如泰山。”
朱元璋冷哼一声,强调道:“这是咱的第一个重孙儿!”
“那您就知道一定是重孙儿,不是重孙女?”
朱标没来由的顶了一句,心中很是无奈。
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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