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朱允熥哼哼了两声,转头看向解缙:“陪我去一趟朝阳门。”
解缙顿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西平侯沐英现在就在朝阳门上领兵坐镇。
解缙点点头表示明白,雨田已经是走到了殿门后将其打开。
外间。
积雪总是洁白无瑕,在大多数时候代表着美好的含义。
可是当连日愈月的降雪,就不是什么好事。
朱允熥每迈出一脚踩在地上,都会发出阵阵滋滋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天空,脸上带着忧虑。
这样的动作,是最近包括他在内,大多数的朝廷官员们的下意识习惯。
似乎每个人都希望头顶上的阴云能够早日散去,见到那久违的阳光,可每一次都会让人失望的低下头。
“离京的京军,目下是否都已经到达所定位置?”朱允熥听着脚底下发出的已经听腻的积雪声,低声询问着。
解缙转过头:“除了刚离京往杭州府去的京军,按照计划都已经到达各地了。”
朱允熥点点头,眉头却是不曾舒缓:“既然应天府现在都有了闲言碎语出现,那么由此推断,地方上的声音恐怕只会更加的不好听。”
解缙有些迟疑的低声开口:“所以,他们今天在文渊阁外说话,其实……”
“他们在表态罢了。”朱允熥目光幽幽:“这个体面,他们要了最好,不要也得要。亲军亦可动,我可没有说要动到哪里。锦衣卫,亦是亲军。”
解缙不由一颤,团起双臂,双手紧了紧胸前的衣襟,只觉得今天怎么更冷了一些。
等两人出了洪武门,只见朝阳门已经是近在眼前,城墙上即便是此等大雪纷飞时节,仍然有无数的官兵傲立于城头,如那山巅松柏。
只是一件飞鱼服,却在洪武门前挡住了朱允熥的脚步。
“启禀殿下,张百户抓住人了,如今正在诏狱审讯之中。”
朱允熥眉头一挑,看向来人,认出对方是锦衣卫百户张辉的麾下,心中已然明了所说的是什么事情。
他当下转头看向解缙:“要不要听听,我大明朝到底都有怎样的蠹虫,他们又是怎么依附在大明吸吮黎民血肉的?”
解缙抖抖肩膀震落积雪,歪过头:“臣就不去了……书报局那边近来因为雪情出了些问题,臣还要过去处理一番。”
朱允熥笑笑:“既如此,你就不去了吧。”
解缙得了应允,心中不胜欢喜。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张辉,谁人不知?近来,这人在朝中可是获得了鲜明的两极分化的评价。
朝臣们对其恨不能手刃,而太医院却对其推崇有加,乃至于不论张辉的锦衣卫豺狼身份,也要放言他是太医院最亲密的好友。
为此,朝中多有异议,惹出了不小的动静。
只是当闭关三年的太医院院正山永年出关之后,所有的异议都在一夜之间消失。
这两年太医院在医术上的进展可谓是突飞猛进,百尺竿头。大蒜素和抗生素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而固态的新生药物,更是硬生生的将无数垂死百姓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当山永年这位如今大明医道总扛把子出关为张辉站台背书之后,没人愿意为了一个不过是喜欢严刑的酷吏,而与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山永年作对。
这年头,谁不是大大小小的一家子人,谁家又能没个病没个痛的。
得罪谁都行,唯有太医院的人不能得罪。
于是,就是在这种沉默之中,太医院的医学水平,又开始了进一步的飞跃。
尤其是在外壳皮肉筋骨上的医疗手段更是可以用一日一新来称赞。
……
“太医院你是知道的吧。”
“最近他们很奇怪,大概是因为这段日子的大雪,竟然对冷热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产生了兴趣。”
“这不是纣王干的事情吗?”
“我不过是个锦衣卫的百户,哪里懂什么医术?”
“所以啊,我就问了太医院的水三年。我问,要怎么研究这冷热对人的影响。”
“他就骂我是个杀才,屁都不懂还要他来教,丢下句熔铁之热、刺骨之寒的话,然后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幽暗的锦衣卫昭狱里,原本很是魁梧的百户张辉,现如今显得格外的消瘦,两腮深深的凹陷着,眼窝里泛着碧绿碧绿的幽光,让人只是看一眼就会不寒而栗。
而张辉此刻手中正提着装着铁水的长臂勺,一手拿着柄剔骨刀,眼睛里泛着激动兴奋的光彩,盯着被绑在老虎凳上,身上京军红袄布甲都未曾被脱下的一名小旗官。
“你看,太医们就是这么的奇奇怪怪。”
“他们要我研究这个,我也不懂,那句话也是一知半解。”
“我脑子笨。所以啊,我就想着复杂的东西弄不来,那就简单的来。”
“既然是熔铁之热,那我就熔了铁水,浇在皮肉上,看这些地方会有什么反应,然后这把剔骨刀就可以刮了肉,再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哎……”
“我是真的不懂医术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食人间烟火
“唔唔唔……”
“唔唔……呜呜呜呜……”
没有任何人在意有着怎样出身和背景的京军小旗官,被紧紧的捆绑在老虎凳上,满头汗水淋漓,双目惊恐的盯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张辉。
那装满铁水的长臂勺和寒芒绽放的刮骨刀,就好似是勾魂的黑白无常一样。
嘴里被塞了一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臭布,小旗官只能满脸哀求的呜咽着。
而又因为过度的惊恐,小旗官放大的眼瞳瞳孔,则是不断的收缩着。
“你现在的视线只能看到我,这是因为你在害怕。”
张辉嗓子里发出如同带着豁口的锯子拉在木块上的声音:“你这样的眼神我很清楚,远比太医院的人还要清楚。因为所有人,都会和你现在一样。”
“不要怕。”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多数人甚至没有被刀斧加身就会晕死过去,感受不到一丝痛苦的死去。”
张辉步步紧逼,长臂勺里的铁水已经有几滴撞在勺壁上,逃窜出来,落在了小旗官裸露在外的大腿上。
幽暗的审讯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
随后就是小旗官再一次发出一阵阵的呜咽呻吟。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如同眼前这个恶魔说的一样,自己能够一下子昏死过去,没有任何直觉的死去。
可是,不论小旗官怎么努力,自己的神志却是越来越清楚。
就和眼前这个恶魔说的一样,自己努力的想要将他从视线里赶出去,可无论如何,自己的视线里永远都被这个恶魔霸占着。
张辉却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该死的胆敢出卖朝廷的禁军小旗官。
如果不是因为事情干系重大,张辉全然不愿意亲自出手,自己最近调教出来的几个徒弟还需要多多锻炼呢。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现在取了你嘴里的东西,你肯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张辉已经将装着铁水的长臂勺悬在了小旗官的腿上,闪着绿光的双眼幽幽的盯着已经惊恐的汗如雨下的小旗官,举着刮骨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刀身。
“只是,为了保证你所说的事情没有遗漏,我从来都是要先用一遍刑。”
“你见谅,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变态!
这人就是一个发了疯的变态!
无法言语的小旗官,只能眼瞪瞪的看着这个恶魔将选在自己大腿上装满铁水的长臂勺缓缓的倾斜。
那赤红的铁水溶液,好似是熬煮了许久的蜜糖一样,连成串的从长臂勺里流淌下来,而后落在大腿皮肉上。
一阵刺痛,让小旗官本已经昏沉沉的神识再一次的清醒,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大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个凹坑,且范围越来越大。
一阵烧焦烤糊的气味,瞬间就钻进了小旗官的鼻子里。
终于,让疼痛持续的时间久了之后,小旗官也终于是昏厥了过去。
然而张辉并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
太医院还需要他的总结报告,好让大明更多的良善百姓和官兵能够得到更要的医疗救助。
暗室里的焦味愈发的浓郁起来。
张辉手中的剔骨刀也已经站满血水,嘴里则是不停的报出一个个数据和总结点,两名麾下早已习惯,脸色平静麻木的捧着纸笔记录。
时间一滴一滴的流淌着。
当张辉开始往小旗官的腿上粗暴的撒着止血药粉的时候,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的小旗官也终于是缓缓的醒了过来。
张辉竟然是眼前一亮,脸上露出笑容:“你醒了?”
小旗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而后就变成直愣愣的麻木,宛如痴呆。
张辉也不管这些,而是叫记录完了太医院要求的数据之后的两名麾下,重新拿了一个审讯口供笔录,准备记录案子相关的内容。
他则是搬了一把凳子,走在了小旗官的身边。
手中挑着那柄剔骨刀,贴着小旗官裸露在外的白骨,一下子就扎了进去。
小旗官一阵的抽搐,嘴里被塞着的臭布也终于是被张辉取下。
“现在,我问,你答,答不好的话,我不介意为太医院进一步提供更详细的研究数据。”
嘴巴获得自由的小旗官,只是闷声的呻吟着,听到张辉此刻的话,眼睛里竟然是流露出坦然和幸喜的神色。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张辉刚刚开口询问,身后便已经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的耳朵一动,因为长久在这诏狱之中应太医院的要求,对人犯进行研究,张辉清楚的分辨出这是太孙殿下的脚步。
听到脚步声,张辉立马起身转了过来。
“属下参见太孙殿下。”
朱允熥皱眉看着昏暗的审讯室,忘了一眼被绑在老虎凳上早已屎尿失禁、大腿血肉模糊的小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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