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解缙点点头。
因为地位的原因,他想不到朝局在现在已经悄然的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看着解缙重新走进偏殿里。
朱允熥这才幽幽一叹落座,看着已经手执棋子的小胖:“所幸没有变成最坏的局面,至少他们还没有想要彻底划分出道道来。”
“现在是洪武二十七年,他们敢吗?”朱高炽觉得熥哥儿或许也成了当局者,弱弱的说了一声。
啪。
黑子已经落在了整座棋盘最正中的眼位上。
朱允熥双眼一缩:“不按常理落子了?”
“能赢你便是好落子。”朱高炽挑着眉。
朱允熥撇撇嘴:“你这是书上看的残局?”
“梦里看的书。”
……
“臣以为,陈桉可为今科状元郎,尹昌隆为榜眼,刘仕谔为探花。”
华盖殿偏殿内,礼部尚书、今科会试主考官任亨泰,将昨日殿试的三份答卷放在了御桌的最上面。
紧随其后,是詹徽、茹瑺、郁新、王儁五人上前。
“臣等附议。”
“今科举人们应试众多,才能出众者甚多,答卷新奇却不失稳重,不论文章,亦或时政国策,皆才思敏捷。尤以陈、尹、刘三贡士,最是出众。”
几人说完之后,便各自默默低下头。
任亨泰则是微微转头,看向身边的詹徽。
詹老倌说得准,他自己也押对了。
取贡士九百多人,可谓是开国朝天下先河了,今科一年的两榜进士就足比大明开国以来的总和了。
皇帝并没有因此而降罪下来,甚至对此颇为赞赏。
御桌后,朱元璋沉眉,双手兜在一块儿,默默的看着面前摊满的答卷,随后却是慢慢回头看向身边的太子。
“太子以为如何?”
将问题丢给太子之后,朱元璋便是转身,抓起后面软榻上的一本册子斜靠在榻上默默的翻阅着。
朱标垂拱双手,侧身看向已经靠在软榻上的老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册子上,记录的都是今科贡士的出身等详细。
“儿臣以为,既然有诸位臣工共同举荐,想来文章功底、治国才干皆是不差,千卷之中能有此功底,足可取之。”
说完之后,朱标已经是默默的看向站在御桌对面的任亨泰、詹徽等人。
朱元璋啪的一声将册子拍在手上,侧目看向这边:“既如此,太子便替咱圈名吧。”
朱标拱手转身:“儿臣领旨。”
而后便转过身,接过候在一旁的孙狗儿送过来的赤朱笔,寻到三鼎甲的卷名,便是圈上一个鲜红的圈。
察言观色的几位朝堂大臣,见此情景,心中终于是长出一口气。
“臣等代三鼎甲及今科新晋两榜进士,谢恩。”
詹徽等人口中高呼。
朱元璋则是在后面挥挥手:“都去吧,朝廷择日赐宴。该外放的外放,该坐馆的坐馆,该观政的观政。”
詹徽等人等着那些答卷分出存档之后,便带着余下的告退。
“父皇,今年又一桩大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等詹徽等人离去之后,朱标缓缓走到软榻前,躬身低语。
朱元璋手握着册子,冷哼一声:“咱们终究和他们不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朱标微微皱眉:“父皇对他们推上来的人选不满?”
朱元璋却是看了太子一眼,避开这个话题,转口道:“拟旨吧,礼部尚书任亨泰进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詹徽去职都察院、进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左侍郎郁新晋户部尚书、进文华殿大学士……”
朱标心中猛的一突,尽管这桩事情早前在父子二人之间就有过动议,可现在一旦真正落实,却还是有些诧异和震惊。
然而,朱元璋却是张着嘴沉吟了片刻,又道:“让方孝孺也进文华殿大学士。”
这是意料之外的人选。
朝廷一下子点了四名文华殿大学士,但凡是旨意从宫中发出,外头必然是要好一阵议论。
朱标目光飞快的转动着,旋即便躬身:“儿臣领旨。”
……
偏殿外。
朱允熥和小胖之间的棋局,已经是到了焦灼状态。
咯吱一声。
身后的偏殿殿门被打开。
随之是詹徽等人的脚步声传来。
朱允熥默默抬头看了小胖一眼,朱高炽便将手中已经抓住的棋子丢回到棋篓子里。
两人同时起身,看向从偏殿里走出来的詹徽、任亨泰等人。
出了偏殿的詹徽、任亨泰等人,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将棋局就摆在偏殿外头的朱允熥和朱高炽二人。
几人微微一愣。
随后,由詹徽领头,众人停下脚步,拱手弯腰。
“臣等参见太孙,见过燕世子。”
朱允熥面带笑容:“诸位国事辛劳。”
“臣等本分所在。”
詹徽亦是笑着应了一句,而后停顿了一下,见朱允熥不再开口,便带着众人躬身作揖,而后缓缓离去。
朱允熥就合手站在原地,一丝不动,仅仅是目光追随着这群大明朝的中枢大臣们从华盖殿离去。
“很平静啊。”
朱高炽环抱双手,站在一旁淡淡的说着。
这样的动作,在他前两年从北平城回京的时候,还因为体态肥胖而做不到,现如今倒是有些成了他最喜欢做的动作。
朱允熥微微一笑:“可不只是平静啊,一句多说的话都没有。”
朱高炽歪过头:“那就是冷淡?”
想了想,他又点点头:“看着都一团和气,却都还是冷漠的。”
朱允熥叹息一声,他一直期望能和朝堂上的这些中枢大臣们君臣和睦,可恨显然,大家的屁股永远都不可能坐在一起。
他转过身,拍拍小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真的不想在朝中任职?”
朱高炽当即退后两步,摇头翻眼道:“税署的事就不是事了?”
朱允熥呵呵一笑:“那可不算,毕竟没有旨意给你正名。”
朱高炽偏过头,不愿意继续搭理这一茬。
而解缙这时候也在詹徽等人出来后没多少时间,也从偏殿里走了出来。
“今科三鼎甲定下了,是任尚书他们推举的人。至于两榜进士们,大概也会按照他们合议定下。”
对这样在意料之中的结果,朱允熥并不打算再去多想。
倒是笑了笑,转口道:“过几日赐宴后,上林苑监的红薯就能收了,那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红薯啊。
明年到底能扩大多少的种植规模,全看今年栽种在上林苑那片红薯地里的红薯,到底能有多大的亩产。
解缙亦是笑了起来:“现如今,修路就是臣最关心的事情。待殿下大婚之后,应天城外通往太平府的路大概也就能修好了。”
“到时候,孤亲自验收!”
此间,君臣二人相识而笑。
……
越三日。
今科两榜进士名单早已在皇城内外公之于众。
苦读数十年,千里赴京赶考的举子们,已经是连醉三日。
今日,是皇帝在宫中赐宴今科进士们的日子。
按照规矩而言,这些新科进士们都是天子门生。
可谁都知道,这天子门生只不过是以示皇帝拥有取天下仕的意思而已。
等这些人一步步进入官场之后,他们的座师、恩师才是真正关系紧密、利益相关的人。
皇帝,就是皇帝。
赐宴时间定在了旁晚天黑之前,前后总是要一两个时辰,皇帝要和这些即将成为臣子的进士们谈话,要一起共饮,也要接受这些进士的进酒。
前前后后,没有一两个时辰是忙活不完的。
至深夜。
应天城上元县太平里。
东井巷,因为靠近东水关码头,此间住户构成颇为复杂。
大明税署上元县分司税吏万金彪,穿着那一身能叫地方士绅商贾胆颤的饕餮服,手中拿着一只陶酒壶,双眼朦胧、摇摇晃晃的走在东井巷中。
腰上的雁翎刀随着万金彪的摇晃,哐当哐当的发出响声。
万金彪本就是太平里的人,过往是在东水关码头做事,后面从了军,跟随着南征大将军、开国公常升以及太孙南下交趾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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