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是浙江道宁波府的张老爷中了今科会试头名(原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状元)!”
“快快去浙江道会馆报喜讨赏!”
还不等贡院里报喜的差役出门,人群中便有人扒拉开周围人,往浙江道会馆赶过去。
又有人道:“第二是谁陕西道的景清老爷(原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榜眼),去陕西道会馆报喜。”
而后还有人惊呼:“第三是浙江道奉化的戴德彝老爷(原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探花),一并去浙江道会馆报喜。”
但不过转瞬,就有人喊道:“戴老爷不在浙江道会馆。”
“戴老爷在何处?”
“这几日都留宿在富春楼里。”
“果然不亏是他!”
“去富春楼报喜。”
一时间贡院街上人仰马翻,却又满是喜悦。
前三的人名出来了,余下的人开始专注后面的名单。
而在这时候。
贡院西街旁的夫子庙最高楼。
一袭曳撒飘摇的朱允熥,静立在楼宇最高处的栏杆后,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贡院街上的热闹场面。
在他的手中还有一份名录册。
将视线从贡院街上收回,朱允熥低头打开名录,馆阁体虽少了些灵动,但总是四平八稳的让人翻阅的舒服。
在他的身后,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副千户孙成,另有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礼部左侍郎任亨泰,文华殿行走、翰林院学士解缙。
在楼下则是诸多锦衣卫缇骑。
蒋瓛和孙成两人皆脸色冷漠,目光不断的闪烁着,从楼上俯视贡院街,颇有些虎视眈眈的滋味。
解缙落在后面,瞧了一眼一大早便同样被叫过来的任亨泰,今天的老倌儿解气的日子,此刻能在此处的人都知晓等下要发生什么。
唯有詹徽脸色不明,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朱允熥回身看向詹徽,将手中的名录递给了对方:“詹尚书,你是吏部,也是都察院,核对一下这份名录,若是无误的话,锦衣卫便要照着名录去抓人了。”
詹徽诚惶诚恐的举起双手,将这本名录捧在手心里。
他不敢也不愿打开名录翻阅,上面的名字就是此刻贡院前金榜上的那些举人们的名字。
泄题。
舞弊。
遮掩。
结党。
一样样的罪名从詹徽的脑海中划过,后背在这个深秋里已经是渗出一层冷汗,惹得他心烦不已。
詹徽嘴唇苍白的抬起头,终究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微臣核对无误,不曾遗漏枉增。”
自己算是完了!
说完这句核对无误的话之后,詹徽已经心如死灰,自己算是和天下读书人结了死仇了。恐怕就是死后,也要被万世读书人唾弃了。
朱允熥微微一笑:“朝廷在,天下安,尚书且宽心。”
稍稍的安抚了一句被自己架起来的詹徽,朱允熥转头看向蒋瓛:“抓人吧。”
蒋瓛一个点头,便躬身退下。
少顷,夫子庙中大半的锦衣卫缇骑便蜂拥而出前往贡院街。
而就在这一刻,整座应天城都动了起来。
除了夫子庙这边有锦衣卫向贡院街压过去,在贡院街另一侧也同样有无数的锦衣卫两面夹击。
同一时刻,整个秦淮河上也出现了无数的锦衣卫,蛮横的冲进了一座座的宅院楼阁中,每一个领队之人手中都拿着一份名录。
放眼整个应天城内,更多的锦衣卫带着上至亲军卫的官兵,冲入一座座天下诸道在京会馆、民宅之中。
亦有无数的锦衣卫、官兵,毫无顾忌的冲进了今科会试考官、同考官、阅卷官、读卷官、贡院差役家中。
“浙江道奉化举人戴德彝恩科舞弊,朝廷下旨缉拿,闲杂人等散开,违者依律查办!”
一伙锦衣卫杀气腾腾的冲进了秦淮河畔的富春楼里,一件件飞鱼服让宿醉了的举子、客人、妓子们落荒而逃。
当恩科舞弊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同在富春楼里的今科应试举人,哗的一下便将昨夜里满腔的污秽吐了出来。
随后不用多时,便听到那些官兵嘴里念出了自己等人的名字,罪名同样是恩科舞弊。
上元县县衙西南近的敦化坊,升平桥旁的一片民房宅院群。
一伙锦衣卫冷面冷眼的聚集在了一座宅院前。
宅门上书刘宅。
从七品的中书舍人,还不能在门楣上挂府字。
带队的是锦衣卫的已经百户。
此人站在刘三吾家门前,沉声道:“此处可是刘三吾家?”
立马便有麾下高声道:“回禀百户,确认无误,此处乃是中书舍人刘三吾家。”
“进。”
百户沉声。
旋即,四名锦衣卫卷风上前,脚掌重重的踹在了刘三吾家的宅门上。
而后,数十名锦衣卫如虎狼一般亮出绣春刀,冲进了刘三吾家中。
少顷,宅院里便传来了锦衣卫官兵响亮的呼吼声。
“今科会试主考官、中书舍人刘三吾,恩科舞弊,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证据确凿,锦衣卫奉旨拿人,举家缉拿,违者杀无赦!”
第二百五十二章 畏罪自杀
今天对于中书舍人刘三吾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一早便换上了一袭靛青色儒服,头戴四方巾的刘三吾便坐在了家中堂屋侧的茶室中。
今日放榜,等到贡院那边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被录取了的学子们,大抵是要登门拜谢的。
治学一辈子,他将要成为合共六百六十又六名新科进士的坐师。
刘三吾在心中发誓,自己已经做到了足够多的公正,六百六十六名即将成为新科进士的学子中,只有五百过半是江南人氏,是围绕着程朱理学的子弟。
江南本就是科举兴旺之地,民间重视教学,私塾、学院遍地皆是,又不似北方那等征伐不断的地方,不论是应试还是录取的学子数量,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至少今科录取的学子们的考卷是挑不出毛病的,从情理上而言也是不差的。
至于那些被黩落的卷子中可能存在更加优秀的人才?
刘三吾认为自己仅仅只是今科会试的主考,在他之下还有副考官,十八房制,还有无数的小吏。
谁能知晓那些人会做些什么。
如今书报局传扬出来的心学知行合一的理念,看似风风火火,凶神恶煞的模样。然而在刘三吾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
道统之争,争夺的永远都是最后朝堂上的权力。
便是天下的百姓都倒向心学,只要江南士林不变,只要朝堂上每科录取的进士都是理学子弟,这座大明江山,将永远都会以理学为首。
想到这里,刘三吾又忽的想到现下存放在贡院中,属于今科会试举子们的应试考卷原本。
他猛的站起身,不失沉稳却又在今天显得有些怡然的靛青色儒服一阵摆动。
刘三吾已经是从堂屋侧面的茶室走了出来。
“来人!”
朝着堂屋外走去的刘三吾,开始呼唤家中的仆役。
贡院里那七千多份会试考卷原本,须得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不见。
然而刘三吾没有等来忠心的老仆,也没有等到一个漏洞被填平。
刚刚站在堂屋门后的刘三吾,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宅门从外面,被重重的踹开。
数不尽的锦衣卫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他们手中已经亮出了那一柄柄杀人夺命的绣春刀。
“恩科舞弊。”
“杀无赦。”
喊话的那人应该是已经锦衣卫总旗,在最后走进来的自然就是锦衣卫的百户了。
冲进家门的锦衣卫官兵,已经从刘三吾的视线两侧冲向厢房以及堂屋后面的宅院中。
尚未反应过来的仆役们被突然闯入家门的锦衣卫给吓得惊声尖叫,连续不断的重物砸地的声音传来。
刘三吾脸色瞬间涨红,眼神阴沉:“本官乃是今科会试主考官,是朝廷中书舍人,尔等锦衣卫私闯民宅,意欲何为!”
靛青色的儒服似乎是感受到了刘三吾的愤怒,一阵阵的卷动着。
锦衣卫百户左掌抵着腰间佩刀,面色威严的走到了刘三吾面前。
尽管他是站在堂屋前的空地上,需要仰着头看向站在堂屋门后的刘三吾。
一高一低。
然而,却又好似是高坐云端,俯视着垂垂老矣的刘三吾一样。
“刘三吾,尔便是无罪,我锦衣卫就不敢拿人?”
很霸道,很不讲道理的回答。
刘三吾的双手已经开始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人也只能是撑在门框上,目光愤怒的盯着言语如此肆无忌惮的锦衣卫百户。
而在后宅里,也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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