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说着,他又看向另一侧的一名官员。
“流民洗劫朝廷赈灾粮草的文书,都备好了吗?”
那官员立马笑着脸躬身道:“回禀参政,文书都备好了。染了血,泡过泥,随时都可以递上去。”
刘漫点点头,又问道:“宁波府那边知晓的人都撤下来了吗?”
“有参政的吩咐,那帮浑身散发着铜臭的商贾,哪里还敢不尊。要紧的人都撤下来了,观海卫抓到的人只会什么都不知道。”
刘漫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抹笑容:“五十万石、三十万两,咱们只拿半数,余下的终究还是要发下去,赏给那帮流民,以安民心。”
在场的官员听到这话,便纷纷点着头。
半数,那是在场这些人的分润红利。
底下各地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难道就不要了?
便是有锦衣卫在各地府城盯着,他们能盯得过来。
你有一百个锦衣卫,我就开出两百个赈济摊位。
总有你锦衣卫盯不住的时候,也总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在朝廷监管的眼皮子底下,将事情给办妥了,时候还能让朝廷看不出一点毛病来。
刘漫想了想,觉得那名皇太孙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布政使这些位子一年一年的更换着,浙江给的好处,每年定时的送上。便是要他们在这个时候,抗住罪名。
年轻人以为打掉了蛇头,便能将这条蛇打死?
“杀!”
一声低吼,将刘漫从腹诽中拽回。
随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已经是被一团黑影重重的踹翻在地上,仰着身子,便见到两柄绣春刀已经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不敢有一丝擅动。
而在刘漫的耳畔。
整个雅舍之中,充斥着打砸声、叫喊声、求饶声,以及为数最多的坦白声。
“皇太孙,皇太孙,下官招了!下官什么都招了!”
“是他!是刘漫,就是这个该死的天杀的狼日的没爹没娘的玩意,是他逼迫我等做的事!”
“他要浙江道截下朝廷的赈济粮食,他要歹人藏在灾民里面策动某乱,才好让他浑水摸鱼。”
“还是他,让人做出攻打地方州府的事情,让下面的人鱼肉盘剥百姓,他在浦江县老家的宅子里,这会儿定然已经关了数不尽的小女娘!”
“……”
朱允熥看着大腿上被扎了一刀的官员,已经泣不成声,满脸鼻涕泪水,浑身颤抖的坦白着一切。
他斜眼瞧了捅处着刀的孙成。
孙成摇摇头耸耸肩,表示自己锦衣卫里面,还没有说扎一刀就能让人坦白招供了的刑讯手段。
“砍了吧。”
朱允熥冰冷的说了一声。
孙成立马双眼一凝,扎在官员腿上的刀拔出,不曾换刀入鞘,刀在空中挑着刀花,一个横劈。
一个大好的人脑袋,就梆梆梆的滚落在地上。
就在场中滚着。
后面拖着长长的血迹,随着不停的滚动,那张大了的未曾能将求饶声喊出来的嘴巴,不断的出现在现场人们的眼里。
这颗脑袋一路滚到了刘漫的身边。
唰。
脑袋竟然是稳稳的停在了刘漫的面前。
锦衣卫的绣春刀质量很好,那人的脖颈被平整的切开,让人挑不出一根碎肉断骨。
已经没有多少血水涌出的脖子,便坐在地上,张着嘴的面孔,正对着刘漫。
噌的一下,刘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三魂六魄,都脱体而出,浑身猛颤。
裆下那三两货色,已经是控制不住的膨胀收缩着,随后便是一股暖流和骚臭味从那精美绝伦的衣袍下钻了出来。
又是一个激灵寒颤。
刘漫好似身上装了弹簧一样,竟然是灵巧的从锦衣卫的绣春刀下钻了出来。
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不敢多看那颗脑袋一眼,径直的爬到了朱允熥面前。
梆梆梆。
额头重重的撞在地砖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望着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的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参政。
朱允熥脸上一片冷漠和鄙夷。
他轻声出口,冰冷的远超屋外那不曾散去的寒霜冰雪。
“你们忘了,你们都忘了孤说过的话。”
“所以,你们都该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尽悬于城门之上
谁要灾民的命,孤便索谁的命!
屋内明明烧着火盆,暖洋洋的能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但刘漫却忽的响起了这么一句话来。
人也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丢在了外头最是冰彻刺骨的地方,周围是漫天的大雪和刺骨的寒风,像是刀锋一样刮在他的身上,让他不住的颤抖着。
屋子里的动静已经渐渐的小了起来。
或者说,是被那颗长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的人脑袋给吓得不敢有一丝的动静。
数十名官员,并着那数十名女人,已经被孙成所带的锦衣卫一一拿下。
屋子外面,汤醴则是带着官兵,开始查抄这座浙江布政使司衙门左参政的府邸。
哐哐当当的,好一阵金银落地的声音传来。
朱允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努力将太子爷老爹交给自己的暗卫送来的消息忘记。
他在刘漫面前蹲下了身子,手掌轻轻的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孤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孤的话你们可以忘记,但你们不该忘记,你们也是从那百姓里头走出来的。”
“国朝往前二十年,你们这些人,有几人是那钟鸣鼎食人家?”
“你们都忘了……”
这时候,朱允熥的脸上有些落寞。
大概,人类不论在何时何地,总是会将这些最根本的东西给遗忘掉。
又或者说,他们明明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清楚的知晓,但他们却偏偏选择了让自己去忘记这些事情。
刘漫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他先是抬起头,目光之中带着惊惧和恐怖。
然后重重的落下,脑门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几滴血水,砸在了朱允熥那双白底玄青面的靴子上。
“臣死罪!臣万死!”
朱允熥有一次轻轻的拍着刘漫的肩膀,摇起头来:“你是想一死抵了所有的罪吗?大明朝这些年,株连夷族了不少次,大明朝不兴一人抵罪之说!”
说完之后,朱允熥挥袖站起身。
他的脸上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目光落在一个个瘫软在地的官员身上。
“督办浙江道赈灾钦差,秦王殿下谕令。”
“浙江道沆瀣一气,国贼禄蠹横行,凡犯事官绅,三族尽诛,九族发配。”
一道株连的喻令说出口。
本已寂静的屋内,轰的一下乱作一团。
无数的官员在嚎哭着求饶,只求能饶恕一死,亦或者是放过其族。
朱允熥充耳不闻。
大明厚待百姓不假,但他们是官,不在此列!
屋外,查抄刘府的汤醴,人已经出现在门外,冲着屋子里的朱允熥点点头。
朱允熥旋即一挥手:“在场犯官尽数押入牢中,让他们与家人一起上路吧。”
“犯官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参政刘漫,押往浦江县问斩,并浦江犯官士绅商贾,悬于城门之上!”
……
“您要亲自去浦江县?”
杭州府城南门,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整理浙江道赋税田亩的夏原吉,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坚持着赶上了要带着人和犯官刘漫前往金华府浦江县的朱允熥。
朱允熥拉住手中缰绳,回头看向衣袍上沾染着雪水的夏原吉:“浙江道官场肃清,民间商贾士绅追查问罪,诸事了解之后便是你的主场了,好生待在杭州,等我回来。”
夏原吉摇着头,走上前牵住了朱允熥的缰绳:“您要去浦江做什么?您是皇太孙,不该去那去的。”
朱允熥笑了笑,只是有些冷:“正因为我是这个皇太孙,所以才更要去。”
“我要去亲眼看看这些人究竟都做了什么。”
“我也要替我家去说一声对不起……”
夏原吉站在城门口,狠狠的跺着脚,望着已经打马远去的皇太孙一行人背影。
正在杭州城里忙着抄家、缉拿犯官士绅商贾九族的汤醴,难得挤出时间出城相送,站在夏原吉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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