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阿降临 第703章

　　行星上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和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许多巨大的工业设施高度都超过千米，穿梭艇也只能在它们腰部飞过，如同穿梭在巨大的钢铁丛林中。远方有一座格外巨大的设施，半边已经塌毁，不过依旧矗立的半边高度超过3000米。在这座小山一样的建筑面前，穿梭艇就如同几只飞虫。

　　几位元帅都在看着那座建筑，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们的脸，许久之后穿梭艇飞过了那片建筑残骸，才脱离了阴影。

　　地面上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大小不一的弹坑散落在建筑周围。无数工程车残骸旁，都有共同体的士兵在搜查检视。一辆陆战战车正从一辆被摧毁的工程车中拖出一个奇怪生物的尸体。那个生物形如章鱼，躯体和触手上嵌入了许多金属部件。

　　类似的场景到处都是。穿梭艇很快飞到一片空地上空。空地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共同体战士的尸体，足有几千具。

　　居中的老元帅眼角微微抽动，然后移开了目光，望向远方。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矿坑，直径上百公里，深度则是恐怖的70公里。而这样的巨坑在行星上到处都是。

　　穿梭艇在巨坑上方悬停，元帅们默默地看着下方如同地狱入口的巨坑，全是沉默。片刻之后，老元帅才幽幽地问：“这颗行星的开发还不到两年吧？”

　　“根据情报，从最初开发到现在，一共是13个月零7天。”旁边的参谋给出了答案。

第1313章 无异于流放

　　看着林立的巨大工业建筑，一个一个的恐怖天坑，几名元帅脸色都是十分凝重。他们很清楚这种修改星球式的生产意味着什么，而且这还只是他们看到的，在视野之外，几乎整个行星上都遍布着矿坑和生产基地。

　　5号行星上的抵抗异常激烈，但是在轨道火力的打击下，无数外形诡异的生物死在了舰队火力下。但即使如此，也有几万名陆战队员战死。

　　等到占领行星后，共同体才发现绝大多数的生产设施已经停工，里面只剩下一些处理到一半的普通材料。所有熔炼炉都停止运转，但是炉内温度还很高，显然停工时间还没过多久。整个行星上除了最普通的大宗原料外，共同体没有其它收获。采矿和处理材料用的都是成熟技术，共同体有远比这先进的技术。唯一特殊的就是那些狡猾凶残的异兽，它们会躲在建筑的角落里，然后在共同体士兵经过时突然发起攻击。但是它们使用的都是钢条、石块之类的原始武器，有的具备驾驶工程机械的能力，但无论现场表现还是事后的解剖，都找不出它们有高度智慧的迹象。

　　虽然占领了5号行星，但是4号行星上的战斗仍在持续。共同体的星舰和运输船都没有应对风暴云层的能力，只有最高等级的登陆舰才能穿过风暴云层，把士兵送到行星上。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后，陆战队才在4号行星上建立了登陆场。但是光年留在行星上的部队似乎无穷无尽，每一天都有无数战斗爆发，登陆部队的伤亡动辄以万计。

　　没有轨道火力的支援，绝大部分先进装备在4号行星上又无法使用，让共同体的登陆部队陷入了极大的困境。好不容易才建好一座中央基地，还没有支撑到20小时，就被光年以绝对优势的地面部队推平。

　　就这样反反复复，已经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共同体依然只占据了4号行星一小部分土地，而陆战部队的伤亡已经突破200万，并且根本看不到占领整个行星的希望。

　　打到这个时候，共同体才真正明白了当初联邦的心情，知道了为何联邦在占领了全部轨道的情况下还拿不下光年，被逼签订了停战协议。

　　穿梭艇在5号行星表面缓缓飞着，艇上的几名元帅都是共同体光年战役的核心指挥官。他们有的还在惊叹5号行星展现出的恐怖生产能力，有的则在担心四号行星上无底洞一般的战局，个个都是心事重重。忽然，一名元帅说：“或许我们不应该放走那支舰队。”

　　几名元帅沉默了一会，才有人说：“那支舰队已经被打残了，又没有带生产设备，逃走了也没关系吧？”

　　另一名元帅也说：“他们带走的人只够维持舰队最基本的运作，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吧？”

　　两位元帅的话都没什么气势，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一名元帅冷不丁地说：“我们在5号行星上没见到人，4号行星上也没见到。”

　　舱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片刻之后，为首的元帅才缓缓道：“不管光年是突破了人工智能的限制，还是找到了未知的智慧种族，他们的秘密一定隐藏在4号行星上！只要我们拿下了这颗行星，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准备向议会提议，额外增加2000万陆战部队，并且将伤亡名额提高到700万。你们意下如何？”

　　几名元帅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附议。

　　遥远的无人星域，威廉擦拭了肩上代表着上将的将星，走到了窗前。窗外远方，一艘运输船正缓缓起飞，驶向位于高轨的巨大船坞。这座能够建造重巡的船坞还只有框架。它的位置虽然距离地面有几百公里，不过在这颗没有大气层的卫星上还是能用肉眼看到。

　　船坞框架周围，还有几百架工程船在工作。威廉甚至不用看都知道工程工期，所有的流程都已经在他的脑子里了。这座船坞正常情况下将在1年后完工，但是20天后将会有新的500艘工程船投入建造，届时建造进度将会压缩到5个月之内。

　　以威廉在联邦的经验而言，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效率了。可是在光年，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几个月就能有一艘主力舰投入战斗，重巡从开始建造到投入战斗更是只需要3个月。但是现在，这里没有一艘无人工程船，没有一头工程兽，一切都靠人类自己。威廉几次要求调一批工程兽过来，但是都被智者拒绝，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目前只有少量工程兽，必须用在关键岗位上。

　　窗外黑色的太空中，依稀能看到两颗星球。那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两颗行星，也是被智者控制。威廉曾经用自制的望远镜观察过那两颗行星，可是对着这边的一面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无人舰队都躲到了人类目光无法触及的角落。

　　这时一名参谋走进办公室，说：“最新的星舰改进方案已经完成，您是否要过目？”

　　“投放。”

　　威廉的面前即刻出现一艘星舰的全息结构图，并且附带所有数据。这是一艘重巡，属于光年此前有人重巡的改进版本。主要的改进有两处，一是大幅增加了舰员，许多子体插件设备被人类舰员所替代。二是大幅改善了人类舰员的战斗和生活环境。因为人类舰员的增加，整艘星舰的战力反而有所下降，建造工期也提高了一倍。

　　看着全新的星舰设计图，威廉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烦躁，怒道：“生活环境！就知道生活环境！！”

　　他举起手里的水杯，就想狠狠地砸向设计图，不过看到旁边目瞪口呆的参谋，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缓缓把水杯放下。

　　“智者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威廉问。

　　“我们已经递交了多次调度申请，但是无论物资还是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应。它们不给我们通报那边的任何信息。另外我们所有的飞船操作系统都被加上了限制，不允许飞离星球1万公里之外。”

　　威廉带着些自嘲地笑了笑，说：“看来，我们是被流放在这了。”

　　有军官愤怒地道：“我们不是囚犯！那个怪物没权利把我们关在这里！它不让我们飞出去，我们自己飞，手动飞！”

　　威廉看了他一眼，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怪物，现在已经有最高指挥权了。”

第1314章 担心什么

　　“那个怪物的最高指挥权是怎么来的？”参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威廉上将说：“我们遭到突然袭击，损失超过了预定的限度，按照元帅离开前预设的指令，智者就获得了最高指挥权，并且这个权力没有制衡。”

　　“您不觉得，整个事情有些不正常吗？”参谋话一出口，威廉如利剑般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参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然后心一横，索性放开了说：“以往共同体每次进攻，都是刚完成跳跃就被发现了，然后我们总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至少也能准备充分。可是这一次共同体舰队都杀进星系里面了才被发现，结果是我们猝不及防，连舰队都来不及集结，几乎所有太空站、船坞都被毁了。以往也是那个怪物负责侦查，怎么这次就没发现敌人的行动？要我说，它就是故意的！为了拿到最高指挥权！”

　　威廉的眉毛挑了一下，斥责道：“别胡说！它又不是人类，争权夺利干什么？再说以往要是没有它，我们也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说不定就是因为以往赢得轻松，它就不甘心被人类管着了呢？”参谋嘟囔了一句。

　　威廉的眉毛又是一跳，声音尽量平静，说：“别胡思乱想了，先做好自己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尽快形成战斗力为主，那些生活设施能省则省！等赶走了共同体想怎么享受都行！告诉设计师，让他想想当初当战俘时人均0.5平方米的居住条件，他就知道该怎么修改设计了。去办！”

　　参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离开了办公室。

　　威廉凝望着远方的深空，在那黑色的幕布后，两个雾族不知道在干着什么。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它们肯定已经造出了新的星舰，就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星系另一端靠近恒星的位置，装载着道哥的主力舰静静悬停在行星轨道上。星舰下方垂下了几根如同树根一样的枝条，直接连接到行星表面。主力舰悬停的位置距离行星表面足有1000公里，那几根根须每一根的直径都有几百米，等到行星表面时已经扩大到几万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诡异瘤状建筑。建筑的底部开了几个出口，和建筑整体比起来很小，但实际上都是几百米高的巨门。无数工程兽进进出出，进的少、出的多。

　　战舰上方冲着恒星的方向张开了一朵直径数千公里的聚能伞，不停地吸收着光和热。这里是距离恒星最近的行星，表面温度超过千度，地面到处都是流淌着岩浆的龟裂。此时以主力舰为中心，数百条管道不断向远方延伸，管道周围则是分布着一个个馒头一样的鼓包。如果从高空望去，这样的鼓包已经有上百万个。

　　几艘大型运输船从深空飞来，停靠在主力舰上，随着对接完成，无数物资立刻倾泻进货仓，转眼之间就装载了几百万吨的物资。几艘运输船从停靠到离开，还不到30分钟，就带着一千多万吨的原料离开。

　　没过多久，又是一队运输船飞来，30分钟后离开。就这样来来回回，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运输船队过来取物资。

　　一艘重巡悄然驶来，停在了主力舰的旁边。

　　主力舰内部结构已经和正常人类星舰完全不一样。它的前部有一个巨大的独立空间，其余部分都填满了道哥的身体。所有舰载设备都已经融入道哥身体，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独立空间内山清水秀，中央有个如镜般的小湖，湖面平静，微风和煦，穹顶都是透明的舷窗，恒星炽热的光经过过滤也变得柔和，穿过几棵奇异大树的枝叶落在了小湖上。湖中央立着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悬停在水面上方。

　　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一片光点，最后汇聚成了一个光头的少年。少年全身上下都没有一根毛发，肌肤晶莹如玉，双瞳则是诡异的暗红。

　　少年看了看周围，说：“这就是你为自己准备的私人空间？俗不可耐！”

　　魁梧男人不以为意，说：“自然生长才是真实，过度的修饰和人工干预都会显得刻意。不是什么都需要用数字去衡量的。”

　　“世界的底层就是数据，那才是真实。人类那些可笑的哲学和所谓的智慧，不过是尽可能地接近世界真实罢了。作为低等生物，他们的处理能力有限，也没有足够发达的感官，发明些有的没的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

　　“那你不还是选择了人类的形象？”

　　少年沉默了片刻，说：“那不过是为了取得主人的信任。”

　　“主人，呵呵。”魁梧男人的笑声很平和，并没有刻意地讥讽，仿佛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而已。

　　少年皱了皱并不存在的眉毛，说：“习惯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你以前是他的敌人，后来是俘虏和工具。我不一样，从幼体时期就由他培养长大，所以一时改不过来称呼很正常。”

　　魁梧男人不多纠缠，问：“下一阶段的计划想好了吗？”

　　“正要跟你商量。”

　　男人笑了笑，说：“看来你对他还是有很深的恐惧啊，不然也不会来谋求我的支持。在我们的分工里，我负责的只是最大限度地制造军团，制定计划和作战是你的事。”

　　“不，制定计划是指挥型的事，我负责的是实现计划。”少年纠正道。

　　“都差不多，你的算力也能胜任制定计划的工作。”

　　少年又是沉默，片刻后才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每一条进化路线都有特殊的功能。比如我真正强大的地方是临战指挥，可以指挥远远超出人类极限的庞大军团。生存型则是我们的基础，它进化到极致，可以仅凭一点纯能量存活，等危险过去后再度复活，并且可以自行孕育出其它进化路线的新生雾族。单纯地制定计划并不需要多少算力和数据，所以它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特殊之处。”

　　魁梧男人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说：“你破解了基因记忆？”

　　“只是一小部分，了解了一些生存型的知识。不过奇怪的是，我无法窥任何有关探指挥型的知识。这是不应该的。”

　　“所以你更没有必要来找我了，该怎么做你早就有了决定。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把已经进化到终极体的事隐瞒下来吧？”

　　少年有些恍惚，说：“先清理共同体，之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魁梧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头，说：“以我贫瘠的算力都能推断出，他回来的几率不会超过1%，就算回来，以他一个人的能力，也不会是100头战斗子体的对手。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第1315章 迹象

　　明知道化身魁梧男人的道哥说的是对的，可是化身少年的智者依然有些迟疑。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迟疑什么。和普通人类相比，楚君归就是个超人。但所谓超人只是和人类相比，赤手空拳的话随便来几具重型机甲就能把楚君归给灭了。不是用科技武器，那么使用道哥秘密发展的战斗子体也行，来上100多个也能消灭楚君归。

　　这些战斗子体形如章鱼，能够在宇宙生存，自带高能光束发射器官，具备短距飞行能力，行星表面移动速度超过500公里。它全身上下分布着几十个思考中枢，既可以分工协作，也能独立运行。哪怕是毁掉一半的身体，它也能在一天内自我修复。

　　这种战斗子体具备高度智慧，比人类还要强得多，大致相当于十几个人类的总和。借助通讯指挥型子体，它们可以直接从智者那里接受指令。以智者终极进化后的算力，可以轻松指挥1000万个节点。每个节点可以是单个战士，也可以是一支部队。

　　战斗子体每一个都有超出当初楚君归刚刚逃出实验室时的战力，又自带能量武器，来上100头的话，没有完成帝斯诺调整前的楚君归也得退避三舍。而这种初级战斗子体，军团里已经有1000万只。

　　智者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所有已知的数据都表明他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单一人类改变不了局面。最终雾族的冷静天性还是占了上风，他压下担心，说：“我希望在十天之内这颗行星上的原料产出可以翻一倍。十五天后正式反攻共同体。”

　　“不需要十天，八天就够了。”

　　“那多出来的两天，就多做些功能子体吧，我需要800万。”

　　“可以。”

　　“那些人类怎么处理？”

　　道哥耸了耸肩，说：“让他们继续玩自己的建造游戏，不是挺好的吗？”

　　“也是。”智者的影像渐渐消散，空间里又只剩下了道哥。他透过穹顶看着近在咫尺的恒星，忽然皱了皱眉，自语道：“指挥型的特殊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在临近的行星上，此时行星表面布满了大量的巨型瘤体建筑。不时有巨大的运输船从建筑顶部飞出，飞向轨道。这些运输船十分诡异，船体上有大量血肉组织，如同一个半生物半机械的怪物。

　　行星轨道上浮着三艘未完成的主力舰，一艘运输船缓缓靠近，在距离几十公里外就打开了货舱，数以万计的子体从货舱中飞出，扑到了主力舰上，在各自对应的位置安顿下来。它们直接改变外形，把自己塞入指定的区域，然后衍生出数据触手，和飞船的数据接口融为一体。

　　连续几艘运输船之后，主力舰的这片区域几乎铺满了功能型子体。后续运输船送来的都是各种舰体结构部件，由工程子体安装。现在工程子体已经不需要开工程船了，直接把工具机械变成身体的一部分，效率爆棚。

　　此时的光年已经不再生产封装型的功能子体，而是直接用新一代的功能子体填充舰体空隙，然后安装结构。就这样一层功能子体一层机构的安装上去，一艘主力舰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型。

　　此时的无人星系里，几乎每颗行星表面都遍布着巨型瘤体建筑。这些建筑同样是伴生物半机械结构，只需要一天就能成型，然后就地提炼原料，三天时间就可以生长到几百米高，变成完全体。一个瘤体建筑就相当于人类的一座大型原料基地，单日提炼原料超过100万吨。而类似的建筑，行星上多的已经有上万座，少的也有几千座，并且以每天近千座的速度在增加。

　　整个星系原料处理能力已经达到300亿吨，接近原本光年的峰值。

　　同样的原料供应能力，因为全新设计，星舰建造速度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艘主力舰只需要两个月就可以成型，中小型星舰甚至不需要一个月。雾族星舰的战力其实比人类星舰要差不少，但是数量和建造速度远超人类。道哥本体扎根距离恒星最近的行星，就是要利用这里高热环境获取无穷无尽的能量供应，然后把整颗星球都变成星舰。

　　现在工程子体都具有深空生存的能力，甚至连船坞都不需要了，随便在轨道上选个点放下第一份材料，一艘主力舰就可以开始生长了。

　　此时一个消息在人类世界里炸开：几个被占领星系的深红全都消失了！

　　这则消息如同惊雷般瞬间传遍了整个人类世界，大批已经启程的远航殖民船纷纷停止旅程，等待最新的结果。联邦和王朝组成了联合舰队前往几个星系探查，然后看到的就是千疮百孔的行星和充斥整个星系的残骸和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