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天灾来了,大家都会显得非常渺小,这是百姓最为需要官府的时候。
如果官府不给于救助,公检法都会变得难以执行,百姓要活命,那什么都干得出来。
元绛道:“但这就需要依赖那些乡绅。”
张斐道:“上回那个禁令官司,我仔细研究过乡绅的义庄,确实是能够在危急时刻,协助官府救助百姓,也能分担官府的负担,这种合作是可以继续下去的,只是到时公检法也会介入其中,避免有人从中浑水摸鱼。”
可见现在的一切,都是基于公检法。
没有公检法,是无从谈起。
樊正就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因为这里面很多条例,都是张斐定的,他并不是非常赞成,他是一个商人,商人就是要赚钱,但是没有办法,买卖做到这层面上,他也必须依靠公检法,这其实也可以认为是他与张斐之间的一种交易,我答应你的要求,你要给我保障。
当然,今日不是要元绛来签约的,而是跟他商讨契约的细节,这事元绛一个人也不敢做主,他还得回去跟其他官员商量。
“呼。”
方才没有说太多话的樊正,此时却是是长出一口气,“这买卖越谈越吓人啊!我们还要去官府查账,这能行吗?”
“这是商业合作,为何不行。”
张斐呵呵笑道:“而且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很享受的。”
“享受?”
樊正不太信啊!
张斐道:“试想一下,动辄几十万贯的金钱在自己的指尖流动,这是一种多么爽的感觉。”
樊正笑道:“真希望我也有三哥这般魄力。”
张斐道:“这不叫魄力,而是生存,站在低处有站在低处的困难,站在高处,有站在高处的困难,那就看你怎么选择,但永远不可能奢望你站在高处,却只面临低处的困难。”
樊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拱手道:“三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樊大!樊大!”
听得两声叫嚷,就见曹栋栋推门入得屋来,惊喜道:“张三,你也在啊!”
张斐点点头道:“过来找樊大谈点事。”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用去皇庭请你。”曹栋栋忙道。
张斐好奇道:“请我作甚?”
曹栋栋道:“为小马践行啊!”
张斐道:“小马要去哪里?”
曹栋栋道:“你咋还忘记了,不是说好让小马前往周边县城,巡视分署么。”
“对哦!”
张斐点点头道:“我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心里却道,下趟乡,还要践行,你这是想酒喝吧。
樊正却道:“但是我今儿有很多事要做。”
“这事哪能忙得完,走走走,喝酒去。”
曹栋栋才不管他,直接上去,拖着樊正就往外面走去。
樊正赶忙向张斐求助。
张斐呵呵笑道:“我当然支持我的大客户。”
东京汴梁。
垂拱殿前,王安石是仰头望天,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呀!不应该呀!怎么会这样?这太不对劲了。”
这时,一道身影,蹑手蹑脚从旁边经过。
王安石伸手一抓,“司马君实,哪里跑。”
司马光直接挥袖,撩开王安石,怒斥道:“我跑什么。”
王安石一脸狐疑道:“君实,你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司马光鼓着眼道:“我司马光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才不会跟你一样,成天就想着阴谋诡计。”
王安石呵呵两声:“你之前和张三还玩少了。”
“咳咳,彼此!彼此!”
与张斐合作,真是司马光一生的“污点”啊!
因为张斐的手段,确实不太适合司马光的道德观,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着了迷,接受了张斐的那些建议。
“你方才为何不反对?”王安石紧锁眉头问道。
司马光道:“反对什么?”
王安石道:“我方才建议在东京东路推行青苗法,你们都不做声。”
司马光纳闷道:“王介甫,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反对,你要骂我,我不反对,你也要找我事,你是不是认为我好欺负。”
“谁敢欺负你啊!”
王安石道:“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你不可能不反对啊!”
司马光叹道:“累了!”
王安石傻了。
司马光瞧他一眼,“我要能够阻止的话,你青苗法都不出来,更别说去到河中府,可事实证明,我的阻止根本无用,官家更信任你,那我还不如省点力气,我也不想跟你吵架。”
“是吗?”
王安石道:“莫不是你认为我的新政,离开你的司法改革就不行?”
司马光赶忙道:“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没有这么想,不过大家现在都这么说。”
王安石神色一变,哼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你想跟我一较高下,行,我就让你看看,没有司法改革,我新政照样能行,但是没有我的新政,你的司法改革,那是寸步难行。”
“祝愿你早日能够改善财政。告辞。”
司马光微微拱手,便挥袖而去。
“你们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王安石哼了一声,“我压根就没有打算等你的司法改革。”
第六百一十七章 火上浇油
在历史上,自青苗法颁布之后,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一对挚友就彻底闹掰,形同陌路,而之后二人唯一合作的项目,也就是将宋朝廷彻底拉入党争的泥潭,最终是在徽宗时代被终结,差一点点就延续到北宋灭亡。
这真是一个大悲剧,也令人感到惋惜。
明明都知道问题在哪,明明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
不过由于张斐的到来,导致这个情况发生一点点变化。
二人从历史上的你死我活,变成现在的既竞争又合作。
最初赵顼的安排,就是你们一人管一件事,各司其职。
但是到底还是以新政为主,司法改革为辅。
主次分明。
当时在保守派看来,司法改革也就是制衡新政用的,没有别的用处。
故此二者的合作,在河中府取得不小的成功。
但问题是河中府的成功,导致朝中是有不少人转变为真心支持司法改革,他们开始认为司法改革才是宋朝真正得出路,应该以此为主。
同时又有不少人,认为司法改革比新政更为可怕,于是他们开始倒向新政。
主次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必然就会发生矛盾。
去年大家都还是合作大于竞争,如今王安石要求在东京东路推行青苗法,虽然这是制置二府条例司的既定计划,反倒是河中府是一个阴差阳错,但是此时此刻,王安石这么做,在所有人看来,那就是一种竞争。
保守派一部分人认为新政离开公检法就是不行,他们现在都懒得去反对王安石,因为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寄托,全力支持公检法。
但革新派却认为,公检法就是建立在我新政的财政基础上,没有我的新法,你们公检法都建不起来。
基于这些观点,可以预见的是,今年二人肯定是竞争大于合作。
河中府。
“元学士,你说什么?”
何春林直接从椅子上蹦跶起来,“让让商人来监督我们的盐债和盐钞?”
包括蔡延庆在内的一众官员,也都是惊讶地看着元绛。
这可真是一大奇闻。
让商人来监督官府,你确定你不是在说梦话吗?
元绛解释道:“不是监督,这只是普通的商业合作,我们能查他们的账,他们也能查我们的账。”
韦应方道:“那也不行,咱们是官,他们是民,咱们查他们的,那是理所当然,但是让他查咱们的,那会贻笑大方的”
蔡延庆也不解地问道:“元学士,你为何要答应他们?”
元绛道:“我是完全出于财政考虑,如果我们愿意让商人来监督,那么商人将愿意接受盐债作抵押,这能够促使我们的盐债卖得更好,也更令人信任。”
蔡延庆点点头:“原来如此。”
韦应方却道:“如此说来,那些商人并不信任我们的盐债?”
说着,他又阴阳怪气道:“他们难道不相信公检法吗?”
元绛道:“这是两回事,我之所以愿意与商人交易,与公检法毫无关系,完全是因为这么做,有利于财政。
我们可是不打算只用一次盐债、盐钞,其后每年都会发放,如果解库铺认的话,可以拿着盐债直接从解库铺借钱出来,那么大家购买盐债,就再无担忧。
至于说面子问题么,我倒是认为检察院会更加丢人。”
韦应方问道:“元学士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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