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四人立刻齐声言道。
是瑟瑟发抖啊!
张斐皱眉道:“那我问你们,在法制之法下,百姓来皇庭的次数是会变多,还是会变少?”
“自然是会变多!”
“为何?”
“因为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卫百姓个人正当权益,故此还要取消不少律条的刑罚,记得老师在课堂上还以高利贷为例,说明这一点,之前的律法,则是以刑罚为主,故使得百姓望而却步。”
“不错!都还记得。”
张斐点点头。
四人同时松得一口气,方才张斐那么一问,他们宛如又回到了那地狱般的课堂上,生怕答错,说真的,他们似乎还就没有对过。
张斐又道:“既然百姓会常来这里,我们的皇庭就要处处为百姓着想,方便百姓前来诉讼,也方便百姓前来观审,而不仅仅是一味的维护皇庭的威严。”
“老师处处为民着想,学生深感佩服。”
上官均拱手一礼。
张斐哀其不争道:“不是我处处为民着想,而是你们这些家伙,并未将法制之法的理念融入自己的思维中,否则的话,哪里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们。”
四人垂首不语。
没事!
咱都已经习惯了!
方便百姓观审,倒不是张斐真的就爱出风头,虽然他也乐意享受,但主要还是为了宣传法制之法,让百姓知道,皇庭一般是不会处罚人的。
正当这时,李四快步走了过来,“三哥,苏小先生来了。”
张斐点点头,又向蔡京等人道:“你们再好好想想,如何设计才能够既庄严,又平易近人,能给观审的人很好的体验,这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我们皇庭成功的基础。”
“是,学生记住了。”
“那行,我先去见见苏检察长。”
张斐又随着李四出得庭院,但见苏辙正坐在湖边一个小亭内。
这李四也是刚来,也不知道该请苏辙上哪坐着,还是苏辙说坐在亭子里面等就行了。
张斐立刻快步行去,来到亭内,他拱手一礼,“真是抱歉,在下也是刚来这里,连一间屋都找不到,还望苏小先生多多包涵。”
“无妨!无妨!”苏辙拱手回得一礼,又是苦笑道:“你来了就行了。”
张斐讪讪一笑,伸手道:“苏小先生请坐!”
“请!”
坐下之后,张斐便道:“我可是听说种将军和陆知府都还未来。”
苏辙微微笑道:“可是你若不到的话,至少那种将军是不会提前到的,而且我们检察院也无所事事。”
张斐故作好奇道:“检察院与我们皇庭的关系,就是要发起诉讼。”
苏辙犹豫片刻道:“我近日确实在调查一件案子。”
张斐道:“不会是妫乡弑母一案吧?”
苏辙一怔道:“你知道?”
张斐点点头道:“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但是我听说那张氏都已经认罪了,没有什么疑点。”
苏辙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听说吴雷夫妇都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妫乡的乡民都不太相信张氏会干出这事来。
故此我就特地去调查了一番,有乡民透露,吴母早有轻生的念头,原因就是不想拖累吴雷夫妇,由于张氏得照顾吴母和两个孩子,他们家就只有吴雷一个人挣钱,而在前不久吴雷仅仅生了个小病,这家里的米缸就见底了,最近还吴雷还打算去借高利贷,他们这种家庭,一旦借了高利贷,可能一家人都会遭殃的。”
张斐道:“故此你怀疑是吴母主动请求张氏带她去河边自杀?”
苏辙点点头。
张斐道:“可就算如此,张氏也是凶手,是她带着吴母去到河边的,关键还有目击证人,亲眼看到张氏推吴母入河,不管吴母是不是自愿的,张氏都是在杀人。”
苏辙道:“我怀疑那证人是在说谎。”
张斐眉头一皱,问道:“可有证据?”
苏辙道:“那目击证人是见到张氏推吴母下去的,但吴母坐起来都非常困难,这如何去推?而且当时张氏是用一辆木车拉着吴母去到河边的,如果真的是推下去,只能是连车带人一块推下去,可是木车并没有被推到河里去,就连吴母盖着被子,都还整整齐齐的放在木车里面。”
“这倒也是。”
张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得一会儿,他又好奇地问道:“可那目击证人为何要说谎?”
苏辙摇头道:“我也有去查过,他们并不相识,更无恩怨,暂时还不清楚那人为何要说谎。”
张斐沉吟少许,道:“你当时没有去找蔡知府说吗?”
苏辙叹了口气:“首先,我暂时还没有确凿证据,如果我就这么以检察院的身份,跑去官府提出质疑,只怕会引来当地许多官员的不快。
其次,假设即便不是张氏推吴母下去的,但到底是张氏带着吴母去的,很有可能她是明知吴母要自杀,也选择帮助吴母,亦属于帮凶,根据我朝律例,可也与谋杀同罪。
如果到最后,还是认定谋杀,那别人又会怎么看我们公检法。”
得亏是他,要是苏轼,百分之一万去了,如果最终判决没有改变,公检法可能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关键当地官员会认为你们刚来,就要推翻我们知府的判决,你摆明就是要对付我们,也不利于公检法在这里站住脚。
张斐思忖半响,道:“如果你要重新提起诉讼,你打算定什么罪名?”
苏辙道:“误杀或者过失杀。”
张斐问道:“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
苏辙愣了下,道:“如果是谋杀的,是可判十恶之罪的,如果是误杀或者过失杀,且能够证明张氏无意杀吴母,是吴母主动哀求她,帮助自己自杀,可能都不用判死刑。”
“是吗?”
“宋刑统上面写得非常清楚。”
“呃!”
张斐稍显尴尬地点点头,心想,也不知道夫人带了基本宋刑统来。
苏辙也清楚张斐的状况,习惯于照本宣读,也不在意,又道:“如果不是吴母,我还真有信心推翻此案的判决,但问题那死者是她的母亲,这还得考虑到舆情和孝道,想要推翻此案的判决,并非是那么容易。”
张斐瞧他一眼,笑道:“如果你们检察院能够找到不是张氏推吴母下去的确凿证据,我可以开庭重审此案。”
凌晨那章别等了,实在是撑不住了。
有书迷建议我用盐水洗鼻子,一直都有在洗,但那只能保平时,天气突然变化是扛不住的,今年湖南的天气真的是特别诡异,半天一变,反复无常,而且持续时间特别久,我这鼻炎最怕这个,反复发作,人都会昏的。
明天还会去医院开点药,其实不太喜欢吃药,那药是不能治本的,可能还有副作用。
第四百七十九章 先烧一把小火
可是,在张斐答应后,苏辙脸上也并无喜悦之色,反而神色略显挣扎,忙道:“三郎,你先别忙着答应,这么做的话,定会惹得那蔡知府他们不满。”其实苏辙也非常纠结,到底该不该重审此案,即便找到新得证据。
因为他也认为,这案子是非常非常难判,无论如何都是张氏将吴母带到河边,帮助吴母自杀的,这绝对是有违孝道的。
基于这一点,重判是不为过的。但是他又认为判十恶之罪,这着实也有些冤枉人,可能也不是吴母生前所愿,也会彻底毁掉这个家庭的。
然而,他们又才刚刚来到这里,这么做真的好吗?他主动跟张斐提及此案,而不是暗自收集证据,然后直接起诉,其实就是希望考虑张斐的想法。
他心里非常清楚,让公检法在这里立足是非常不容易的。他们现在需要合作,这必须得考虑清楚。
张斐却是笑道:“我们千里迢迢来此,可不是来讨好别人的。在这种刑事案件上面,且又不会危害到国家利益,我们皇庭是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感受,我们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你们检察院提供的证据,是否达到开庭审理的标准。”苏辙不禁稍显诧异地看着张斐,因为张斐在当耳笔的时候,可是非常圆滑的,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正是邪。
这一番话不禁令苏辙都有些自惭形秽,忙拱手道:“抱歉,是在下考虑的太多了。”张斐抬手道:“无须道歉,到底苏小先生也是为我着想。”张斐的这个态度,也令苏辙下定决心,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找到足够多的证据。”张斐点点头,突然问道:“苏小先生可有去见过蔡知府?”苏辙忙道:“我到这里的第三天就曾去拜访过蔡知府。”张斐又问道:“不知蔡知府如何看我们公检法?”苏辙沉吟少许,道:“我与蔡知府并不相识,当时就只是十分普通的拜访,那蔡知府也并未表露太多想法,对我的态度也是非常平淡。不过……”
“不过什么?”张斐问道。苏辙道:“不过我认为蔡知府无论是认同还是不认同公检法,都不可能与我们走得太近,也不大可能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
“这是为何?”张斐问道。
“因为蔡知府也得顾忌下属的想法,毕竟我们公检法来此,还是会侵占许多官吏的权力。”
“嗯!”张斐点点头,又道:“那苏小先生认为我是否还去拜访那蔡知府?”苏辙忙道:“这你必须得去,目前河中府的司法大权还是在府衙手里,你若不去的话,又如何完全这司法权力的交接。”
“这倒也是。”张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确实对这官场的礼仪,不太熟悉,所以这得向苏辙问清楚。
苏辙突然道:“对了!听闻你在平陆县遇刺?”张斐笑着点点头,心道,你这才想起来啊!
看来你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苏辙问道:“可有查到线索?”张斐摇摇头,
“估计是很难的,但我肯定是要一直查下去的。”
“这是当然。”苏辙点点头,又道:“不过我认为这事不大可能是河中府的人所为。”张斐耸耸肩笑道:“大家都这么认为的,但是在没有调查出结果前,我会保留对所有人的怀疑。”苏辙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这事确实可以拿来当做筹备,给予当地官员一些忌惮,因为这可是非常严重的犯罪,刺杀朝廷命官,这就是在打皇帝的脸,跟谋反没有区别,只要查到,必死无疑,点点头道:“这是当然,一切还得看证据。”张斐笑着点点头,又道:“苏小先生,那明儿我们一块去拜访蔡知府,哦,还有曹衙内。”苏辙道:“这得先下帖子。”
“帖……帖子?”
“你在京城拜访别人时,不用下帖吗?”
“呃……”张斐讪讪道:“我一般很少去拜访官员,我们商人之间好像不太需要。”其实他上王安石、司马光家,也不从下帖,有事就去,不过王安石、司马光也没有跟他计较这些,以至于养成这坏习惯,但其实在官场,尤其士林,要去拜访,必然是要下帖的。
苏辙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那就我来写吧,你看何时有空?”张斐道:“越快越好,反正最近我也没有什么事干。”苏辙点头道:“那行,这事就我来安排,到时我来知会你一声。”
“有劳了!”张斐拱拱手道。谈及完此事后,苏辙见天色也不早,于是起身告辞。
这刚刚送走苏辙,曹栋栋、马小义、符世春这一帮匪徒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们半个时辰前就来到这里,已经将这行宫逛了个遍。
“张三,咱也是住在这里么?”曹栋栋问道。那可不要,要是跟他们住在一起,简直就是折磨。
张斐虽有不愿,但也不好直接拒绝,试探道:“衙内愿意住在这里么?”
“当然不愿意!”曹栋栋立刻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道:“这里虽好,但忒也无聊了,咱要住城里去。”他们个个家财万贯,才不稀罕这行宫,还是非常喜欢那市井的氛围。
热闹!马小义更加不愿住这里,但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讲义气,道:“三哥,俺也想陪你,但是俺听说那警署是设在城内的,俺住这里也不太方便。”符世春笑吟吟道:“小马,你三哥或许想你们住城里去。”
“我可没有这么说。”张斐不爽地瞧了眼符世春,故作无奈地又向曹栋栋和马小义道:“随便你们吧。不过衙内,到时你得跟我,还有苏小先生一块去一趟府衙,拜访那蔡知府。”
“这你们去就是了,本衙内可能很忙,没空。”曹栋栋直摇头道。张斐见他老气横秋的神情,好气好笑道:“你忙什么?”曹栋栋道:“方才我秦叔叔派人过来,让我明儿有空的话,就上他家去坐坐。”
“秦叔叔?”张斐一脸好奇地看着曹栋栋。符世春道:“就是这河中府马步军都指挥使秦忠寿,他爷爷曾是衙内曾祖父的家将。”张斐微微皱眉,又看向符世春道:“你怎么看?”符世春笑道:“这秦家与种家一直留在边防与西夏作战,关系似也不错。秦忠寿急于请衙内过去,我想肯定是想探探衙内的口风。”有些人是在关注这公检法所带来的权力变化,但更多人则是在关注种谔的官司,尤其是这里的武将。
因为在这西北边,文武之争,永远是主旋律,赵顼既然让张斐来重审此案,也就是说皇庭是有权力涉及军政的,他们所担心的就是这公检法到底是偏向武将,还是偏向文官。
难怪他们之前没有去找苏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曹栋栋,也对,他们武将又怎会相信我和苏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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