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许芷倩道:“官户比上等户可都要有钱,凭什么跟穷人一样,只缴纳半数,穷人本就生活艰苦,反而还增添他们的负担,难道不应该官户多缴纳一倍,免除穷人的税赋。”
她一直都很支持王安石变法,但这个法变得令她极为失望,这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高文茵点点头道:“芷倩说得也有道理。”
张斐笑道:“若依你们之言,官家就应该缴最多的税。”
许芷倩道:“理应如此。”
高文茵吓得一怔,“三郎,芷倩,此话可是不能乱说啊!”
正当这时,忽听门外有人道:“司马学士?”
三人举目看去,只见司马光气冲冲地走来。
未等他们迎出,司马光已经来到厅堂,三人赶紧起身行礼。
张斐问道:“司马学士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司马光满面怒容,一语不发,只是瞧了眼许芷倩、高文茵。
二女非常识趣的离开了。
她们走后,司马光突然指着张斐道:“这都怪你。”
张斐错愕道:“怪我什么?”
司马光激动道:“要不是你弄个警署出来,他王介甫焉能以此为由为国敛财?”
第四百零三章 左右逢源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面对司马光理直气壮地逼问,张斐人都是傻的,他真不知道这老头是哪来的底气。
过得片刻,他才万分委屈道:“司马学士,且不说那警署不是我弄出来的,即便与我有些关系,那那也不能怪我啊!”
司马光已经被王安石给气昏头了,就是想找个人咆哮一番,要找文彦博他们,那不成对咆了么,兀自嘴硬道:“此报是你们书铺发的,你可别说,你事先并不知情?”
张斐双手一摊道:“我就是事先知道又如何?”
司马光吹胡子瞪眼道:“你你就不会劝劝他么?”
“还望司马学士指点,我该如何去劝?”张斐立刻是虚心求教道。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还用你!”
说到一半,司马光懊恼地重叹一声:“也对,要是能劝得了,那也就不是王介甫了。”
“司马学士请坐。”
“唉。”
司马光又是长叹一声,然后坐了下来。
张斐又给他斟上一杯茶,“司马学士请喝茶。”
司马光接过来就往嘴里灌,自早上到如今,他还真是一杯水都没有喝。
张斐见他喝得急,又为他斟上一杯。
司马光又想往嘴里灌,这茶杯都到了嘴边,他忽然瞟了眼张斐,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来,“你坐吧。”
张斐放下茶壶来,坐了下来。
司马光是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怎么看?”
张斐沉默不语。
司马光猛地瞧向他,“怎么?你支持这募役法?”
张斐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平时可是很有见解的。”司马光狐疑地审视着张斐。
张斐道:“其实我认为对百姓最有利的状况,就是彻底废除徭役,在不加赋的情况下,朝廷若需壮力,只能花钱雇人,毕竟百姓都已经交了税钱。”
司马光听得是连连点头,“对对对!理应如此啊。”
张斐道:“可是三冗之祸,已经占据朝廷大部分财政,哪里拿得出钱来,可若对症下药,必须要精简官吏,在庆历年间,范公就想这么做,可结果又如何?”
司马光沉默半响,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
张斐又道:“正是因为主要问题没有解决,所以不管这法怎么变,都会出现各种问题。原因很简单,朝廷没钱,但这事总得让人来做,那就只能让百姓免费服役。”
司马光道:“他那募役法就是先从百姓手中将钱都给收上来,然后再雇百姓服役,他这意义何在?他这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吗?”
“不是!”
张斐摇摇头道:“可又能怎么办呢?财政问题无法解决,剥削百姓的情况也必然也是与日俱增,就是阻止王学士变法,这情况未必比执行募役法要好。
除非司马学士能够向官家保证,能够一举解决三冗问题,那我也愿为司马学士身先士卒,倾尽全力。”
司马光沉默了。
这募役法,到底还只是让官户每年都出了那么一小笔钱,若精简官吏,那就是直接断人家生路。
王安石这么猛,都不敢这么做,他司马光又能做得了?
在来之前,司马光是愤怒,但是跟张斐聊过之后,他则是感到沮丧。
他的节流理念就是要精简官吏,然后减少税赋,但他也知道,他现在做不到。
问题就好像变得无解了。
张斐瞧了他一眼,“若真想制止恶政,只能是给予百姓保护,否则的话,也许募役法伤民,但差役法是肯定伤民。”
司马光道:“法制之法?”
张斐点点头道:“还包括司法改革,官府一方面负责收税,但另一方面负责司法,他会判自己有罪吗?
若是司马学士真的有心为民,就应该给予行动支持,用司法去捍卫百姓的权益,而非是沉迷于与王学士打嘴仗,那毫无意义。”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马光双目一睁,不错,不错,这官家虽然采纳王介甫的建议,但也将司法改革交予我,不就是希望我用司法去制衡王介甫么?我也真是糊涂,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可想着,他又抑郁了,“这司法改革事关重大,得徐徐渐渐,不宜操之过急,可他王介甫是一法接着一法,均输法都还未执行,这里又出募役法,我这哪里跟得上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王安石太快了。
司马光连尾灯都见不着。
张斐呵呵道:“不急不急,王学士也只是刚刚颁布,离执行还有些时日,我认为时日还是非常充足的。”
“以王介甫的性子,他不会留太多时日给老夫。”
想到这事,司马光也坐不安了,“行了,行了,我先走了。”
便是急急往门外走去。
“我送司马学士。”
送至门前,张斐又道:“司马学士,要不要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
司马光摆摆手,“也不急于这一刻。”
这春暖之际,他可不喜坐马车。
如无意外,这老头应该是跑去找富弼了。张斐一笑,刚转过身来,忽见那边墙角藏着一道鬼祟的身影。
不是王安石是谁。
张斐顿时是哭笑不得,这两老头是在躲猫猫吗?
将王安石迎入堂内。
王安石呵笑问道:“司马老头是来向你诉苦的,还是来向你询问对策,或者找你撒气的。”
张斐当即就乐了,“全中。”
王安石哈哈一笑,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回应他的?”
张斐道:“我建议司马学士赶紧完成司法改革,来制衡王学士。”
“如我预计的一样。”
王安石是得意洋洋道。
张斐纳闷道:“王学士似乎一点也不担忧。”
王安石笑道:“我王安石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怕谁也不会怕司法。”
张斐笑着点点头,但心里却知道,王安石不怕,不是说司法真的对他没有阻碍,而是他笃定法制之法就不可能成功。
要是那些人愿意接受法制之法,就更愿意接受他的新政。
“那不知王学士大驾光临,是有何吩咐?”张斐又好奇道。
之前他跟王安石都已经谈过,他对募役法没有太好的建议。
王安石笑呵呵道:“听闻你最近了买了一间大宅子。”
张斐神色一变,赶紧解释道:“贷款买得。”
“那一定很缺钱吧?”
“能不缺吗。”
张斐哭诉道:“王学士有所不知,这一间宅子可是掏光了我家六口人的钱袋啊!”
王安石错愕道:“你家有六口人?”
张斐嘴角抽搐了下,“我的两位夫人,那边我岳父大人和大哥大嫂,这不刚好六口吗?”
瞧不起谁呢,过个几年,我家人口就要超过你。
王安石哪里会信,你小子在我面前哭穷?但他也未点破,反而是顺着张斐的话道:“那正好,我就是来给你送钱的。”
张斐惊喜道:“送钱?莫不是找我打官司?”
王安石道:“你那事务所是凭打官司挣钱吗?”
“呃也能挣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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