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张斐道:“拿这最年轻的博士换最晚成家的官员,那我宁可都不要,太寒碜人了。”
许遵稍稍点头:“确实啊!其实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张三你,只不过!”
说着,他稍稍一顿,“你的父母呢?”
“我我父母?”张斐一怔,眨了眨眼,“我我有托人在打听,但,但是暂时还未有消息。这这会影响到我与芷倩的婚事吗?”
许芷倩也想到张斐的父母,小声道:“要不先尽力找到伯父伯母?”
怎么去找?发明时空隧道吗?
张斐是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说不可能找得到吧。
许遵瞧了眼张斐,捋了捋胡须,拍板决定道:“待芷倩的兄长回来,就早点将这婚事给办了,但是要尽量低调,不要太声张。”
张斐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
根据这礼仪,如果说父母去世,那就得守孝,这期间是不得成婚的,但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那当然也是可以的,可以作为特殊情况处理。
许遵也担心,如果真的传来不好的消息,必然是要托许久,但问题是张斐已经成为律学博士,而国子监现有的那些博士就连孙子都有了,要是张斐还未成家,这在封建社会,也是非常不妥的,但是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许遵突然问道:“对了,若依你的法制之法,这婚姻大事该如何算?”
“啊?”
张斐人都傻了。
“走走走,我们进去好好聊聊。”
哇,不是吧,好不容易上完课,回到家还得给家长补课,这!
张斐真是宁可许遵找他谈谈聘礼的事。
你剥削我吧,别让我讲法制之法了。
但这怎么可能!
这课刚刚上完,赵顼马上就升张斐为国子监律学博士,这就是对外表明一种态度,朕和太皇太后都非常认可这法制之法,你们也就别老是玩文字游戏去针对张斐。
真心没什么意思。
既然肯定这法制之法,那就得干起来。
赵顼可是纯纯的行动派。
第二日,他就在垂拱殿召开重要会议。
所有的参知政事全部参与。
这些宰相们来到殿里,一看大家都在,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
赵顼也不委婉,开门见山道:“之前富公提议以法制之法为理念,修改《宋刑统》,朕让诸位慎重考虑,不知诸位考虑的如何?”
富弼冤啊!
当时不是你提得吗?
我只是赞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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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亮、文彦博、司马光不约而同地稍稍点了下头。
他们都觉得这还是太急了一点。
若依以前的观点,改《宋刑统》,就是要改祖宗之法。
王安石最受不了他们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到头来,是一事无成,当即就站出来:“陛下,臣以为赵相言之有理,《宋刑统》是不能轻易修改,臣还是建议让中书门下修法,然后以陛下的敕令颁布。”
他是绝对支持修法的,虽然有可能会对他的新政有所限制,但是这会在法理上给他提供莫大的支持,相比起来,那点限制也都算不得什么,关键也限制不了什么,一个是政令,一个律例,就不是一回事。
司马光、文彦博立刻鄙视一眼王安石。
敕令敕令,这个问题就过不去吗?
以敕令修法,不就成了皇帝说了算吗?
这他们可不会答应的。
他们对于律法都非常看重的,同时对皇权的戒备是相当重的。
故此他们是经常驳回赵顼的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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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道:“当然是以赦令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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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稍稍点头,又看向富弼,“富公是何打算?”
富弼道:“法制之法不是律例,而是一种立法思想,臣始终不建议以敕令去进行修法,要修还是得修改《宋刑统》。只是必须要制定详细的立法规则,一旦定下,就不能轻易改变,否则的话,律法将会丧失权威。”
赵顼又问道:“不知富公有何想法?”
富弼道:“老臣以为可以请来天下名士来修法,如此一来,即可确保法律的权威,同时也能够得到天下人的认同。”
文彦博、曾公亮稍稍点了下头。
名士必然是儒学大家,都是非常遵从礼教的,如今大家对此法的最大疑虑,就是法制之法会不会让礼教边缘化,让这些名士来修,大家都会非常放心的。
除皇帝外。
这天知道你们会修出什么鬼来。
赵顼沉吟不语。
王安石也是赵顼知己,一看就看出他所忧,于是道:“张三在课堂上说得非常清楚,法制之法的理念是捍卫个人利益,其中涉及不少的利益纠葛,这天下名士都淡泊名利,或羞于谈利,只怕不太合适吧”
司马光当即反驳道:“这指得是正当权益,光明正大,又怎会羞于启齿?”
王安石呵呵道:“但是往往百姓最在乎的利益,就是那些蝇头小利,是那些名士所鄙夷之利,只怕到头来修出来的法,根本就不是捍卫个人正当权益的,而是以道义分利。”
富弼问道:“那不知王学士有何高见?”
王安石道:“我认为可以将法分为大小法,大法管三纲五常,交由中书门下修订,而小法管百姓利益,则交由我制置二府条例司来修订。”
昨日那堂课,令王安石非常动心,因为他对礼法也有着诸多不满,严重阻碍他变法,如果根据德主法辅,将有机会削弱礼法。
他就想揽过来自己干,配合他的新政。
你想得忒也美了。司马光听着都乐了,笑问道:“你忙得过来吗?”
王安石呵呵道:“这能者多劳吗。”
司马光都快有生理反应了,都顾不得皇帝在这里,“哎呦,王介甫,你可知羞耻二字?”
王安石道:“我只知道身为臣子就是要为君分忧。”
司马光道:“可为君分忧,也得量力而行。”
“二位莫要再争了。”
赵顼见他们两个又吵了起来,赶紧制止,目光一扫,思索片刻后,方道:“朕以为富公和王学士都说的有道理。
立法乃是国家大事,事关每一个人,朝廷必须要慎重、庄重、严肃的对待。
但要说请名士来修,朕倒也不太赞成,这修法之人不但需要充足的律法知识,而且还得有丰富的断案经验,与名望倒是没有太大关系。”
富弼这么建议,只是为了减少阻碍,道:“那依陛下的意思是?”
赵顼故作沉吟,道:“正好我朝官员不是三年一次轮换吗?何不在那轮换之际,从全国各地安排一批司法官员来京,与朝中大臣组建成一个立法会,专门立法。”
立法会?
大家不由得眼中一亮。
但马上也反应过来,这皇帝是在防着我们啊!
这么组织的话,这立法会是流动性组织,每一次人都不一样,宰相也无法控制这权力。
皇帝肯定是占优势。
但这也完全符合祖宗之法。
事为之防,曲为之制。
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不是皇帝说了算就行。
王安石道:“这会不会过于繁琐?”
他认为朝廷人浮于事已经非常严重,还弄得这么复杂,这能不能成,不如交给我。
赵顼道:“不是顺路吗?”
顺,顺路?
王安石人都傻了。
这听着怎么像张斐的语气。
文彦博突然道:“如此说来,这律法要三年一修?”
富弼也是微微皱眉,他之前是打算修订一次就可以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王安石,口风马上改变,“我倒是觉得陛下此策甚妙,各个地方情况不一样,由各个地方来司法官员来修,可以针对不同地方的不同问题,对症下药。
至于三年一修,就更应该如此,律法颁布后,不一定就能够解决问题,得根据问题,不断地去完善。”
司马光道:“这如何能行,若是不同地方颁布不同的律法,农夫倒是无所谓,可是商人呢?他们从一个州府去到另一个州府,难道还得重新学习一边律法吗?”
富弼道:“王介甫所言的各地问题不同,大多数都是存于乡法,可是若真将公检法放到乡村去,那我朝财政是不可能负担起,故此我认为即便要修法,也应该仅限于那些繁华城镇,暂时别动乡村,如此也可以保证律法的统一性。”
赵顼点点头道:“还是富公考虑周详。”
这他没有办法,没钱是寸步难行啊!
王安石笑道:“等新政执行后,富公就无须忧虑财政问题。”
富弼呵呵笑得两声,又道:“可是律法不能常改,三年修订一次,这会影响到律法的权威。”
王安石道:“可以用大小法来区分,大法不常改,可规定十年修改一次,且由各府最高司法官员来组成立法会,三年修改一次小法,由底层司法官员来修改。”
在变法这事上面,他这脑子转的比谁都快。
富弼稍稍点头道:“这倒是可行。”
文彦博也点点头道:“朝廷现在安排,差不多三年应该可以进行一次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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