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是。”
张斐点点头,问道:“司马大学士认为,当初泄密审刑院机密之人,是否违法?”
司马光听得一愣,不禁看向许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指责你岳父违法?
张斐忙道:“我只是假设。”
司马光道:“当然违法,律法有明文规定,漏泄大事,最高是可判决绞刑的。”
张斐道:“那么印刷小报,刊登此机密之人又是否违法?”
司马光又瞧他一眼,不就是你干得吗。想了想,道:“也属违法。”
张斐问道:“以何罪论处?”
司马光道:“当以同罪论。”
张斐又问道:“印刷小报是否违法?”
司马光道:“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张斐道:“如果说印刷小报不违法,但同时印刷小报者不知所刊登内容乃是朝廷机密,若以同罪论,是否有些不妥?”
司马光抚须思索一会儿,道:“老夫可不是来与你论法的。”
张斐又问道:“那司马大学士认为苏先生是否违法?”
司马光道:“我朝鲜以言论之罪,况且苏轼所言,顶多也只能算是言语不当,但绝不能以违法论。若开此先例,后患无穷。”
张斐又道:“那司马大学士又认为,王学士所忧,是否有理?”
司马光稍稍点头道:“王介甫所言,有他的道理,这我也认同。”
张斐道:“如果说今日不治罪苏先生,而到时又发生王学士所忧之事,朝廷又该如何对待苏先生之言?”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由于之前小报很少,所议论之事,也多半是坊间秘闻,朝廷对这方面,未有立法监督。”
“这就是问题所在。”
张斐道:“这两个问题都说明一点,在这件事上面,其实无具体律例可依,唯一可以扯上关系的,主要就三条律例,漏泄大事罪,造袄书袄言罪,以及指斥乘舆罪。
但凭借这三条律例,想要公正审理此案,几乎又是不可能的。以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苦,那最终的结果,就是谁得权力大,就谁说了算。
这不就是司马大学士所忧虑之事吗?”
司马光神情稍稍缓和了几分,“你是想借这场官司,来完善关于这方面的律法?”
张斐道:“我只会捍卫雇主的利益,至于最终会怎么判,那是主审官的事。”
司马光稍稍点头:“最终判决,还是在朝廷手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告我告我
这北宋给人的观感,就是比较拧巴,怎么看怎么别扭。
科技发达,不缺武将,不缺兵……稍稍缺点马,但怎么也不至于天天挨打。
商业繁荣,经济发达,可朝廷却天天赤字,而百姓也日日喊穷。
这事事都显得很矛盾。
虽然有诸多因素形成这些矛盾,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社会太超前,而管理又太落后,匹配不上。
募兵制。
不抑兼并。
官方纸币。
推崇商业。
等等。
小报亦是如此啊。
小报本就是生于北宋,盛于南宋,而在徽宗时期,就已经出现问题,朝廷开始进行管制,但结果到南宋,那小报更是比营销号还猖獗。
朝廷是屡禁不止。
所以这个锅,张斐是坚决不会背的,他只是将“盛”提前一点点,没有他,也会发展出来的。
因为百姓都知道那邸报是骗人的,报喜不报忧,谁看邸报,都爱看小报。
可见北宋本身就有这个土壤,社会风气开放,遍地都是读书人,又极其重视教育,同时技术又跟上来了,报纸是必然出现的产物。
而宋朝廷的应对,就跟王安石一样,是想将这小报摁下去,但又摁不下去,结果反而是变本加厉。
立法最难的一点,不是在于这法好法坏,而是你要能确保,这法是能够执行下去,有些法出来之后,哪怕是强制执行,都执行不了,往往还会令事情变得更糟糕,因为律法就是社会的底线。
虽然整件事在最初的阶段,不是张斐谋划的,但随着事情的变化,张斐也是见风使舵,开始布局。
其实他可以主动去制止王安石的,虽然也不一定能说服王安石,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而目的就是将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因为他要弄报刊,要是没有法律支持,这事就会变得非常麻烦,因为你不知道合法与否,违法与否。
就没有个标准。
而宋朝的制度又是相互制衡,效率是极差,与其建议他们对此立法,就不如打一场官司来得痛快。
一个政令,可以拖上一年,但是一个判决,总不能拖上一年吧,不管怎么判,朝廷必须给个说法。
张斐也借着耳笔的身份干预其中。
……
“什么?王学士状告我兄长?”
苏辙震惊地看着司马光道。
司马光点了点头。
苏轼却是激动道:“对方耳笔可是张三。”
司马光点点头。
“真是太好了。”苏轼真是开心的像个小孩。
苏辙人都傻了,“哥,好在哪里?”
司马光也是呆呆地看着苏轼。
苏轼激动道:“我早就想与那小子过上几招,可一直未有找到机会,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司马光都晕了。
碰到个傻子。
完了呀!
苏辙激动道:“哥,你可知道这三条罪名若成,你会面临怎样的处罚吗?”
苏轼怫然不悦道:“三弟,难道你认为为兄的口才不如那张三?”
苏辙彻底无语了,也懒得跟他较真,又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我兄长明明是为张三鸣不平,为何要张三要恩将仇报?”
苏轼立刻辩解道:“我可不是为他鸣不平,我只是看不惯王介甫的所作所为,他告我,那也在情理之中。”
这弄得司马光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呵呵道:“既然你苏子瞻这么有信心,那倒也省了我许多事。不过到底是否开堂审理,还未确定。”
“未……未确定?”
苏轼忐忑道。
……
谏院。
“又……又打官司?他王介甫堂堂参知政事,怎么就跟那升斗小民一样,动不动就去开封府告状,真是可笑。”
“关键他凭什么状告苏子瞻,虽说争讼是公平的,但是用权力迫使开封府开堂,这何尝又不是徇私舞弊,以公谋私,我们得去官家那里参他一本。”
……
当谏院闻之王安石又跑去告状,都觉得可笑。
而且,你王安石动不动就告状,那我们谏院,御史台干嘛去?
他们都已经很厌烦打官司。
完全就没有参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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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造袄书袄言罪来说,如果单单看苏子瞻的话,其实是无法构成这条罪名的,但对方的状纸,却是以结果来论,苏子瞻的那番言论,的确是引发了动荡。
那么根据这条罪名的疏议来看,是可以构成这条罪名的。”
一众谏官听罢,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碰到一个这么讲法的台长,你咋不去大理寺当长官,真的是……谏院的悲哀。
范纯仁悄悄走上前来,“赵相公,下官冒昧问一句,苏子瞻可有请耳笔?”
“……?”
唰唰唰!
同僚们的目光,顿时射向范纯仁。
原来谏院之耻还不止一个啊!
……
开封府。
“宋制诰,李制诰,你们……你们说什么?”
李开惊讶地看着宋敏求和李大临,“那份小报是你们发的?”
宋敏求点点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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