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18章

作者:南希北庆

  这大清早的……影响心情啊!

  “不愧是司马大学士,这文章写得真是好啊!”

  “真不知道为何官家要信王介甫,明明司马大学士的理念就更有道理。”

  ……

  王安石独自拿着报纸,坐在角落里面,用报纸遮住脸,看着司马光的文章,听着隔壁桌对司马光的吹捧,可真是倒足胃口,气得早餐都吃不下去。

  这文章也算写的好?

  真是不知所谓。

  我呸!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报红

  躲在报纸后面的王安石,听着他们喋喋不休,吹捧司马光,又赖着不走,弄得他也不便起身,耳朵都捂不住。

  这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正当王安石准备将报纸一扔,与他们辩一辩时,忽听一人道:“我倒是觉得许娘子的文章写得更好。”

  王安石皱了下眉头,偷偷偏过头去,露出那沾着眼屎的双目,只见一个年轻官员立身昂首,帅得是一塌湖涂。

  “苏子瞻,你是还没睡醒么?”

  “苏子瞻,你文采也算是不错,连这文章好坏都分辨不出吗?许家小娘子的文章,句式冗长,用词单调,真是不堪入目。”

  “许家小娘子的文章怎能与司马大学士的文章相提并论。你真是胡说八道。”

  ……

  说话者,正是大宋第一杠精苏轼,他环目四顾,“在我看来,这文章的好坏,首先应该要看立意,而非是句式优美,若立意不好,句式写得再优美,也是吾之毒药。”

  “怎么?你认为司马大学士的立意不好吗?”

  “其实二者立意差不太多,但显然境界不一样,司马大学士又何止胜一筹。”

  ……

  面对质疑,苏轼哼了一声:“司马大学士的文章虽然写得好,但是其文章多半是希望能够息事宁人,以及吹嘘自己的理念,而非是在就事论事,可谓是挂羊头卖狗肉,观者所获,寥寥无几。”

  王安石虽然平时瞅这厮也不顺眼,但此时还是默默给苏轼点了个赞。

  坐在一旁的苏辙一手托着脸,双目呆滞,是生无可恋。他知道苏轼根本就不是推崇许芷倩的观点,他就是喜欢抬杠,唱反调,说一些让人讨厌的话,他也懒得劝阻,不如留点精力擦屁股。

  苏轼是滔滔不绝道:“反观许娘子的文章,是句句切中要害,朝廷根据地籍册收税,但拥有地契的主户却将税赋转移给佃农,这显然就是不合理的,也会引发许多的误会,应该完善。

  而许寺事所言亦不过是就事论事,朝廷完善律法,何错之有,再说主户可以将赋税算入佃租中,朝廷也没说不行,若还有人借此闹事,朝廷理应给予重罚。”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人道:“真是一派胡言!”

  苏轼回头看去,惊呼道:“王大学士?”

  其余人猛然发现,原来王安石坐在这里,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王安石倏然起身,“你们之所以觉得司马君实的文章写得好,那正是因为有许芷倩的文章衬托,你为何不想想张三要将这两份小报一块发,如此简单卑劣的手段,你们怎么都看不出来,还在这里愚昧地吹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酒馆内是一片死寂。

  苏轼紧锁眉头,过得半响,他由衷的赞道:“好辩。”

  “什么好辩,我看他王介甫分明就是嫉妒。”…,

  ……

  然而,如苏轼一样的杠精是大有人在。

  这两份小报刚刚出现时,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纷纷是吹捧司马光的文章,谁看许芷倩的文章,谁就没文化,但很快,就引来异议。

  这文人不杠,那还能叫文人吗?

  大街小巷都是在争论,许芷倩的名声开始蹭蹭的往上涨。

  一辆马车悄悄穿过闹市。

  “都怪你。”

  许芷倩脸红得如那正冉冉升起的朝阳,冲着张斐抱怨道:“让你别印,你偏要印,这下好了,我现在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张斐被怼得是一脸懵逼,又瞅着许芷倩那血红的脸颊,纳闷道:“止倩,人家拿你

  的文章跟司马大学士的文章相比,这是好事啊!”

  许芷倩道:“好什么好,我的文章怎么可能能跟司马大学士的相提并论,这只会让我更加难堪,我……我真是被你给害死了。”

  急得是狠狠跺脚,眼角都泛着泪光。

  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对于文章这种事也是很在乎的,她自己什么水平,她心里有数,听到外面那些吹捧她的言论,真是躁得慌。

  张斐就很不理解,这流量真是杠杠滴,大网红,不,大报红,有啥不好的。

  来到事务所,范理一脸崇拜地迎上前来,“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想不到许娘子的文采比之司马大学士,亦是不遑多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你才巾帼不让须眉。”

  许芷倩直接怒斥一句,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范理被训得是一脸懵逼。

  张斐拍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我与你英雄所见略同。”

  就他们的文化素养,哪里分辨得出,孰好孰坏。

  张斐以前看王羲之的兰亭序,很多字都不认识,这怎么去欣赏,只能是不懂装懂,在那拍案叫绝,反正大家都一样,谁也不会拆穿谁。

  ……

  这是一个喧闹的早晨,睡眼惺忪的早餐,愣是让一张小报变成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如梦初醒般的公子党,立刻杀向各大酒楼。

  “小报呢?你们白矾楼没有小报吗?”

  “有得!有得!”

  樊正连忙言道:“高公子请稍等。”

  说着,他转身就向身旁的酒保吩咐道:“你还愣着作甚,快去拿份小报来。”

  “大公子,小的就是想跟你说这事的。”

  “什么事?”

  “咱们少了二十余份小报。”

  “怎么会少的?”

  “兴许是被顾客给顺走了。”

  “……?”

  樊正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白矾楼的客人,竟然也会干这种事。

  不可思议!

  这一旦争论起来,那大家都得找帮手,这小报得拿走,否则的话,怎么去找人研究如何辩论。

  不少小报就被顺入了皇城,这又引起一波热议。

  制置二府条例司也不例外,一众官员也都在争论,直到王安石出现时,大家才安静了下来。…,

  “哼!”

  王安石气鼓鼓地直接去到自己的休息室。

  吕惠卿也急忙跟了过去。

  “恩师……”

  吕惠卿话刚出口,王安石就激动道:“那司马君实真是好生卑鄙,竟然用女人的文章来衬托自己的文章。”

  吕惠卿听得是一脸错愕,“恩师,此话怎讲?”

  王安石道:“平时也没见谁吹嘘他司马君实的文章。”

  吕惠卿忙道:“恩师说得是,司马大学士的文章,可不能与恩师的相比。”

  王安石瞪他一眼:“谁与他比了,只是他写得确实不好,遮遮掩掩,藏东藏西,有话又不敢明说,写得比佛经还隐晦,此非大丈夫的文章。”

  司马光的文章,他也看过不少,虽然有那么一丝丝鄙视,但他之所以这么生气,主要是因为司马光在里面夹带各种私货,大肆吹嘘藏富于民,节流等政治理念,真是太不君子了。

  这不是消费人家许仲途么。

  “是是是。”

  吕惠卿是连连点头。

  王安石突然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吕惠卿道:“方才官家派人

  传信来,让恩师待会去垂拱殿议事。”

  ……

  司马光本人倒是没有在乎此事,他都不知道今日发,可很快,他就不得不知道了。

  此时,司马光正被文彦博、赵挕⒙拦诺热说拇赜底牛构暗钚腥ァ�

  “别说了,别说了,就当在下求求各位了。”

  司马光朝着文彦博等人是连连拱手,都恨不得给他们跪下,欲哭无泪地求饶道:“我那真不过是随手一写,也只是针对此事,绝无卖弄之意,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莫要再提了。”

  他是真不喜欢出这风头,皇帝开宴会,他都不爱参加,能推则推,浑身起鸡皮疙瘩。

  其实他们都知道司马光的个性,难得出个风头,肯定是要消遣他一番。

  得亏苏轼没资格参与这个会议,否则的话,那肯定热闹极了。

  文彦博兀自不肯罢休,一脸严肃道:“君实啊!这好与不好,你说了可不算,世人自有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