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吕惠卿苦笑道:“是不足以服众,他们凭借的就是嗓门大。”
嗓门大?张斐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想,可惜我那正版印刷坊还未能运转起来,可即便能够运转,相信他们也不会允许我发表。
吕惠卿见他沉思不语,问道:“你当真没有办法吗?”
他还是希望张斐能够为他们解决问题,他们没有那么多精力耗在这上面。
张斐思索一会儿,道:“能不能给予那些佃农一些补贴?”
吕惠卿错愕道:“什么意思?”
张斐道:“补交契税,缴纳税赋,国库收入有所增加,可以拿出一些钱来,补贴给那些佃农。”
他那个时代都是这么干的呀。
吕惠卿道:“你这是什么办法,且不说目前国家财政本就不好,根本拿不出钱来,就算财政不错,你补贴的过来吗?你若补贴,地主就肯定会增租,到时还不是补贴给了地主。”
张斐讪讪点头:“那倒也是,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皇宫。
“陛下,这也是臣从佃农手中借来的租契,与林御史说得,是大相径庭,只有少数地主将税赋之利,让于佃农,大多数都是与佃农平分税赋之利,更有甚者,将全部税赋据为己有。”
“岂有此理。”
赵顼不由得怒哼一声:“这些御史就是朕的眼睛和耳朵,好让朕知晓民情,若是他们都欺瞒朕,那朕岂不是成了瞎子和聋子。”
毕竟他是皇帝,不太了解情况,之前还真被林旦那纸契约给糊弄住了,不曾想,那不过是少数。
这些御史大大滴狡猾。
王安石又趁热打铁道:“陛下,之前臣也认为可能是朝廷准备不足,但经臣调查,这是有人从中作梗,意图还是要阻止臣变法,臣以为此事决不能退让,朝廷必须依照之前的政令行事,夏税也不能免,若让他们尝到甜头,他们反而会想尽办法,压迫更多的百姓,制造更多的民怨,以此来向朝廷施压。”
赵顼点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就依先生的意思,那些人的话,不用去理会。”
“臣遵命。”
得到皇帝旨意的王安石,又立刻赶去开封府,毕竟这执行权是在开封府手中。
“介甫啊!”
吕公著叹道:“咱们的本意是让那些地主缴纳该缴的税,可如今他们全都转移给佃农,此事是否还得再考虑一下。”
他在一线,肯定是非常清楚的,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但事实最终还是由那些佃农承担。
契约上也是白纸黑字,你也没法迫使那些地主承担税赋。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纯粹为国敛财吗?
王安石反问道:“如果这赋税真是由佃农承担,那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还要逼迫朝廷收回政令。其实以白契偷税漏税者是多数,而所涉及的佃农是少数,只要他们见到咱们不为所动,自然就会放弃。”
吕公著道:“我怎就不明白,我就是担心,朝廷逼得紧,他们也逼得紧,最终受苦受累的还是那些佃农。到底土地是在他们手里,朝廷征税征得多,他们就只需要摊在佃租里面,我们是不是先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王安石是欲哭无泪道:“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但,唉,但这得一步步来,如今连土地都未清查,要是我贸然变法,你又得怨我准备不足。但如果连清查土地、补交契税,都无法完成,谈何改变。”
他是真的急了,总是说我激进,但又逼着我去解决问题,到底要我怎么样?
他是要改革土地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但可以先做准备工作,清查土地这一步是必走的流程。
吕公著见他也不容易,点点头道:“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家。
“方才官家已经下旨,不免夏税。”
唐积是开心地向沈怀孝他们说道。
沈怀孝呵呵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曹邗道:“他王介甫是退无可退,一定是一条道走到黑。”
沈怀孝道:“那就好办了,官家亲自下旨,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可是给了那些胥吏机会。”
曹邗呵呵笑道:“上回张三那么一弄,不管是开封县,还是祥符县的胥吏,可都有一些忌惮,不敢再从中索要钱财,如今这机会又来了,他们肯定会浑水摸鱼,将之前损失的都给拿回来。”
唐积道:“到时那些御史可不会放过王介甫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比如士大夫没卵用
神宗下旨,维持旧议。
补交契税之地,必须要依法缴纳税赋。
这顿时引起朝中不少大臣地激烈反对,他们认为这无助于缓和局势,反而会进一步加剧局势的恶化,引发更多民怨。
但是神宗不为所动。
王安石领导的革新派,自然也在朝中反击,朝廷依法收税,何错之有?
你们这么激动,莫不是也在偷税漏税。
他甚至上奏神宗,表示要清查朝中那些反对朝廷税收的大臣的税务。
当然,神宗对此也是存而不论。
这要查起来,可就没法收场了。
而这令富弼等一干庆历旧臣,是忧心忡忡,仿佛庆历党争已经是近在眼前。
他们非常清楚王安石为何拒不退让,同时也是清楚对方为何咄咄逼人。
这个问题无解啊。
而身为保守派的司马光,并未就此发过任何言论,他一直在忙于法律援助之事。
非常顺利。
其实这事也并不是人人都答应,很多人都对此有所保留,甚至于反对。
这摆明就是要兴争讼之风。
劣迹斑斑的珥笔张三,至今可还历历在目。
不抑制争讼,反而兴起争讼。
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但是,这个时机太妙了,这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如今大家众志成城,抗衡王安石,要是又把这事给闹起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可能就会让王安石得逞。
再者,司马光是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哪怕不兴争讼之风,就跟以前一样,百姓请不起茶食人写状纸,也是吃亏的,这并不公平,不识数认字的百姓,在争讼方面本就吃亏。
如今朝廷不花一钱,就能够为百姓提供这方面的帮助,还能获得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也得到赵挕⑽难宀⒎洞咳省⑺臻⑺照薜热酥С帧�
很轻松。
王安石都羡慕哭了,同样都是改革变法,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翰林院。
坚守最后一班岗的司马光,坐在屋内,翻阅着有关争讼方面的书籍。
他虽然已经决定推动法律援助,给予争讼合法地位,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保留的,他查阅历朝历代对于争讼的一些看法,看能不能避免争讼所带来的弊病。
突然,门从外面打开来。
司马光抬头一看,只见王安石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二人一对目。
一个低头继续翻阅,一个将脸傲娇地偏到一边。
真是默契十足。
过得一会儿,王安石上前坐在司马光对面,问道:“你怎么在这?”
司马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政事堂太吵了。”
王安石举目四顾,讽刺道:“这里就不吵吗?”
司马光将书本一合,“现在也有些吵了。”
王安石瞧了眼司马光,问道:“你最近比较安静,是不是又在暗中谋划一些阴谋诡计。”
司马光呵呵两声:“这阳谋你都未必挡得住,还需要阴谋吗?”
王安石问道:“什么阳谋?”
司马光问道:“你现在是不是一定要收这夏税?”
王安石点点头:“不错。”
司马光道:“若有人暗中唆使那些胥吏,借机剥削百姓,激起更大的民怨,你怎么办?”
王安石不屑一顾:“天子脚下,他们敢。”
司马光笑道:“你可不要忘记,是你逼着他们催缴税收的,那些佃农又交不上税,他们只能不择手段。”
在王安石还未开始变法前,他就已经想到这一天。
以史为镜,可知套路。
王安石道:“司马君实,你也是参知政事,你明知他们会这么做,却等着我看笑话,你这算不算徇私枉法。”
司马光道:“记得我早就与你说过,治国先治吏,吏治不明,好法也会变成坏法,更何况,你这连好法都谈不上。”
王安石道:“咱们走着瞧。”
言罢,他就起身离开了。
出得翰林院,王安石就赶紧将吕惠卿给找来,吩咐道:“你立刻带领相度利害官去巡察催缴夏税一事,莫要让人从中作梗。”
他为什么在制置二府条例司,设相度利害官一职,防得就是这一招,他料到在执行方面,肯定会出问题,但是这事本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一时就给忘记了。
吕惠卿一听就明白,“恩师莫不是担心有人借机生事。”
王安石点点头。
吕惠卿道:“恩师放心,学生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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