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难道老夫说错了吗?”
司马光一抖前襟,坐了下来,目光从他们脸上一扫而过,“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妄图破坏我司法改革,真是无耻至极。”
张斐抱拳一礼:“我只是想要讨回公道。”
这里就他们三人,何必遮遮掩掩。
“你莫要狡辩。”司马光突然神色一变,笑呵呵道:“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非但如此,我还要谢谢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原来我都还在为这政法分离感到头疼,兴许要得罪不少人,你们这么一闹,好了,这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啊!哈哈……”
王安石见司马光如此嚣张,恨得是牙痒痒,眼珠子一转,笑呵呵道:“君实,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这么做,还就是希望这一切都水到渠成。”
司马光摆摆手:“你这是死要面子啊!”
“是吗?”王安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司法改革无非就是想监督我新法,如今一个韦愚山就令你这般头疼,连这种泼皮之术都用上了。你想想看,外面还有多少个韦愚山,我一天塞一百个给你,都能够塞到你入土,你真有功夫监督我的新法吗?哈哈!”
司马光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嘴上却是淡定从容道:“你也真是太瞧不起人了,这等小案未必还会落到我手里?我盯着你就够了。”
王安石嘴角抽搐了下,“你盯着可以,但你好歹也是翰林学士,可别再拉拉扯扯,玩这泼皮之术,我可丢不起这人。”
司马光哼道:“我这也是跟你学得。”
王安石道:“你若真跟我学,那就好好学学我这司法手段。”
他们是在调情吗?被晾在一旁的张斐,见他们又是剑拔弩张,这可是他家呀,讪讪道:“二位大学士应该是刚刚放衙,还未吃饭,若不嫌寒舍简陋……”
“嫌!”
司马光站起身来,瞪了王安石一眼,“但我嫌得是小人。告辞!”
便是挥袖离开了。
王安石紧咬牙槽,向张斐道:“当初我还真是心软了,咱们就应该更狠一点。真是气死我了。”
张斐冒得一头冷汗,道:“王大学士,你要不在寒舍吃顿便饭。”
“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王安石站起身来,向张斐道:“他这一闹这官司是必打无疑,你到时将王鸿、韦愚山往死里告,不要留情面,我还就不信他们不会害怕。我先走了。”
张斐真是无言以对。
你们两个是我拿我将公共茅房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是日了狗了。
送走王安石后,张斐回到后堂。
“夫君,发生了什么事?”
高文茵惶恐不安地问道。
朝中两大权臣,突然气冲冲地上家来,谁不害怕啊!
张斐安慰道:“夫人莫怕,他们就只是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拌拌嘴,恰好咱们家比较僻静。”
王安石来这里,无非就是被司马光给气着了,过来抱怨几句,顺便告诉张斐,这官司没得跑了,你做好准备。
司马光来这里,也没别得意思,就是想跟王安石得瑟一下,气气王安石。
你不就是想整我吗?
但是你不但整不到我,还帮了我一把。
……
可也不得不说,司马光这一招也真是绝了。
原本不少人都对他的司法改革,产生怀疑,可他这么一闹,大家仿佛如梦初醒。
原来这是王安石的离间计,其目的就是要破坏司马光的司法改革。
之前那场官司,已经说明,制置二府条例司,受司法监督,他们是很看重这司法改革的。
那么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王安石处心积虑破坏司马光的司法改革。
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说到底,王安石才是头号boss。
为了一个王鸿……
对了!
王鸿是谁来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士可杀不可辱
此时王鸿真是如做噩梦一般,不敢相信这么离谱的事,竟然在朝中得到部分官员的支持。
并且急转直下,反对的声音是越来越小。
是欺负老实人么?
还是我被卖了?
但其实他并不冤,虽然出主意的是张斐,但是布局的可是王安石,当朝第一红人,整他一个知县,而且还是用这么公正的手段,那还是比较轻松的。
见风向不对,王鸿赶紧派人去联系韦愚山,这是你闯的祸,你自己得兜着。
“那韦愚山是怎么说的?”
见郑匀入得堂来,王鸿直接走了过去,询问道。
郑匀忙道:“韦愚山已经派人去找过了,但是耿明一家人都不知去向,估计是被人藏了起来。”
“废物!”
王鸿不由得大骂一声,“我这回可真是被他害惨了。”
郑匀讪讪道:“知县,那韦愚山也是这般认为的。”
王鸿一愣,“此话何意?”
郑匀道:“韦愚山似乎认为张三是要报复知县,他才是无辜的。”
“什么?”王鸿怒睁双目,“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保他了。”
郑匀忙道:“知县,如今可不能跟韦愚山闹翻啊!他可还有昌王这一层关系啊!”
王鸿神色一变,“他会请昌王出面吗?”
郑匀道:“据说已经派人去找了,虽然韦愚山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但也因此非常生气,他认为那张三欺人太甚。”
韦愚山认为,冤有头,债有主,你报仇直接找王鸿,拉上一起陪葬嘛。
也是生气。
太无辜了!
王鸿嘴角一个劲地抽搐:“等此事过后,我再找他算账。”
……
审刑院。
“真是防不胜防啊!”
司马光哀叹一声,目光一扫,沮丧道:“要不这样,我上书官家,表示司法改革得一步步来,政法分离不可妄动,得先培养人才两年,否则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不可!”
刘述立刻反对,“若是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正中王安石的下怀,他的新法马上就要出来了。”
在坐的人纷纷点头。
司马光摆摆手道:“我若不这么做,那就中了王安石的离间之计,大家必然会不信任我的司法改革,这同样也会坏事的。”
钱顗立刻道:“司马学士此言差矣,司法改革乃是为公正,而非是为了包庇。”
司马光忙道:“钱御史言之有理,这是我失言,但我真是……真是左右为难啊!”
他与王安石可不是一个路线的,他就是要维护地主和富商的权益,凡事大家商量着来办,若朝廷缺钱,你们也得拿些钱出来。
他对此没有遮遮掩掩,说得也是坦坦荡荡。
他演这一出,其实就是给那些大地主、士大夫看得,我司法改革,并不是要针对你们。
文彦博对司马光的政治理念是相同的,见司马光演得也差不多,于是道:“君实啊!这事大家心里有数,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那王介甫太过狡诈啊!”
在坐的人纷纷点头。
这里可是保守派大本营,就没有一个不反对王安石的。
范纯仁突然出来道:“我有一计,可解此难。”
司马光忙道:“范司谏请说。”
范纯仁道:“打赢这场官司不就行了吗。”
“……”
士气相当低落。
咱就没赢过张斐。
上一
场输了之后,他们真的就不想再跟张斐打官司,干嘛跟一个耳笔之人,在他专业领域跟他们较劲。
范纯仁见大家不语,赶忙道:“这场官司,我认为有很大可能性赢的。”
齐恢叹道:“哪有什么可能性,王鸿判得就是不妥,要是有道理的话,左厅就不敢接这官司。”
范纯仁道:“王鸿判得的确有问题,但到底是故出人罪,还是失出人罪,这有得一辩,据我所知,王鸿并没有收受贿赂,而通常判定是否存有故出人罪,关键就在于官员是否有贪污受贿。”
司马光听得眉头一皱:“是呀!我们只是考虑到司理院的判决合理,但并未考虑过吕嘉问的状纸是否真的合理。”
“我也觉得范司谏说得很有道理。”
文彦博点点头,又道:“但如果真的要打的话,此案最好不要在左厅进行诉讼,放在大理寺,或者审刑院要更为合适。”
司马光、刘述等人皆是稍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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